樱唇仍在微颤,纳兰芙烟似乎很是急切想要说些什么。
终于意会到了这一点,宁越附耳过去,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我左……手,上面的……手镯……”
“你要这个?”
他有些诧异,但还是照做了,探手入被子下抓起了对方左腕,只是那枚玉镯也许是从小戴到大,早已深陷在其腕部,根本脱不下。而且,他也完全不敢用力。
手指轻轻抽动着,纳兰芙烟很是费力,指尖之下隐约泛起一点淡光,似乎是某种咒印。
见状,宁越会意,握住对方腕部的手掌中注入了一股柔和玄力。
霎时间,纳兰芙烟动作灵敏了不少,手指拨动于虚无中完成划下一枚咒印,而后自她手镯之上裂开一道小小的虚空缺口,两样物件从中掉落。
一支瓷瓶,一副卷轴
急忙拾起瓷瓶从中倒出一枚淡青色丹药,宁越喂给了纳兰芙烟,同时问道:“一颗够吗?”
眼见对方点头,他也松了口气,顺手再拾起了一支卷轴,再道:“这个是凑巧掉出来的,还是你要拿?”
喘息着,纳兰芙烟轻声回道:“打开……按照上面的,做。”
闻言,宁越不敢拖延,挥手一摊打开了卷轴,大致浏览一下,发现那是一种很高深的内功吐纳之法。而在卷轴的最后,还附上了几套针对不同伤势的内疗之法。其中,有一样即是用于祛除体内剧毒。而且不止是自己运功,还有他人外界相助的推揉穴位之法。可以单用,配合使用效果更佳。
点了点头,他嘀咕道:“上一次,你就是用这套法子来救我的是吗?真是好一个轮回,这一次,我就原样偿还你的恩情吧。”
说罢,卷轴摊在了一旁,宁越搓了搓双手,正欲按照记述之法开始,忽然间有反应过来一个不得不面对的情况。
若是按照那个推揉穴位之法协助纳兰芙烟运功,差不多自己要把她整个身子的七成部位都摸一遍。孤男寡女,对方被子之下还是不着寸缕,念头一起,莫名的燥热之火再次燃起在胸中。
使劲摇了摇头,他强行将那个邪念驱逐。生死攸关之刻,可没空去动歪心思。
“那个……可能等一下我又要失礼了,可不要怪罪我。”
“嗯,照做……大概,到一半流程,我也……应该可以开始,运功。”
得到了首肯,再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宁越掀开了遮掩住纳兰芙烟娇躯的被子。那一刻,雪白的肌肤再一次闯入视线,要说心无波澜根本不可能。但是,他的理智还不至于输给本能的欲望。
咯咯咯咯——
十指间发出一阵清脆声响,玄力附着在指尖之上,他出手了,按部就班循着卷轴上的步骤,有条不紊地点在纳兰芙烟周身穴位上,续而五指一摊,缓缓揉捏着,将自己的玄力小心翼翼注入对方经络中。
时间缓缓过去,汗珠布满了宁越的额头。而在他视线中,原先蔓延在纳兰芙烟经络中的紫黑色毒素不仅是停止了扩散,而且在回流,逐渐凝聚于一点之上。却并非是受伤的肩部,而是其下方的右胸下乳位置。微微胀起的一枚肿块中,清晰可见内部缓缓流动的异色毒血。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纳兰芙烟双臂恢复了些许力气,尝试几番后,双掌发力一翻,结成结印。也在此合上了双眼,开始初步自行运功,与宁越一里一外配合,将残余在经络中的毒素进一步祛除。
再过了许久,脸色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纳兰芙烟睁开双眼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目光对上宁越的时候,神色重新冰冷起来。
“没结束呢,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接下来,怎么做?”
宁越有些疑惑,卷轴上的全部流程,自己已经完成了。
稍稍侧开了目光,纳兰芙烟咬了咬牙,看似的愠色之下,似乎还有那么一缕娇羞。
“之前,应该是昨夜不曾检查彻底,有一丝毒素早就穿过伤口,融入到我体内更深处。不过好在有军神殿的澄心丹,护住了我的心脉不被毒素侵蚀。经过一夜的蛰伏,因为刚才突然动怒不由运转了玄力,导致被异化的毒血加速流转,差一点蔓延全身。好在有那支卷轴在,你虽然是第一次,但手法拿捏得很精准,将我体内的余毒与毒血全部逼出,集中在一点上。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了……必须,将毒血放掉。”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小了许多,如同蚊鸣。
瞥了一眼那块毒血肿块所在的位置,宁越双颊稍稍发烫,随口回道:“我懂了,切开一道口子,将毒血挤出来就是了吧?好办。”
又摇了摇头,纳兰芙烟进一步扭头,笑声回道:“不……不能挤。因为刚才对穴位刺击以及揉捏,现在我体内的经络都处于绷紧状态。如果切开的口子过大,或者是用力挤压,那么喷出的可不止是毒血。很可能稍有不慎,我的血将全部喷薄而出……一般情况下,在药理中,这种情况都是将水蛭贴上,让它们吸走毒血。”
“水蛭?泽瀚帝国湖畔溪流都不少,应该能够找到。只是现在在城中,我上哪里去抓?”
“我知道,现在不好找,所以只能再退而求其次了……切开一个很小的口子,然后一点一点……吸出来。”
“什么?”
纳兰芙烟的声音非常小了,以至于最后宁越不曾听清。
狠狠咬了咬牙,纳兰芙烟转过头瞪着宁越,似乎也因为这一下动作太大,扯动了伤口,顿时痛得龇牙咧嘴。汇聚于一处的毒血,似乎开始又要重新扩散。
“当心,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激动啊。”
连忙搀扶了一下对方,宁越的双眼都不知道到底该往哪里看。
顺势一把拽过他,纳兰芙烟贴在其耳边,咬牙切齿狠狠说道:“切开一个小口子,然后你把嘴……”
“好了,我知道了。”
宁越突然正色起来,不等对方将话说完就打断。而后,抽身一退,缓缓抬起右手于虚空中抽出一抹锈红色寒光,正是暗煊古剑。
见状,纳兰芙烟一怔,惊道:“喂,你想做什么?只是切一道小小的伤口,可用不着动剑。”
不说星极境,就算只是通天境或是彻地境的修为,挫指一挥间迸射而发的劲力,也足以斩断一具没有任何防御的血肉之躯。何况,仅仅只是要切开一道微小的创口。
摇了摇头,宁越回道:“不,必须用剑。不然的话,我可把握不好力道。在切开创口的一瞬间,利用透出剑尖的玄力压制住即将喷涌的毒血。而后再用柔和的掌力,将之缓缓吸出。”
“喂,你什么意思?我都不在乎了,你怎么畏畏缩缩起来?”
纳兰芙烟一阵嗔怒,双颊之上红晕更盛。
将脸稍稍撇开,宁越稍稍犹豫后,答道:“但是,我在乎。”
确实,对方提出的法子更为稳妥。可是,他做不到。准确说是不敢做。
纳兰芙烟的娇颜,用国色天香来形容绝不为过。而且,身材算不上火爆,也是有凸有翘,曲线柔美别有韵味。加上那股独有的高冷气质,完全称得上是无数年轻俊才心中的完美情人。
宁越自诩不是什么圣人,七情六欲,以及男人的欲望与冲动,他全都有。给他一个那样占便宜的机会,他一旦开始,可就不敢保证后续心境是否还可以保持平和。
况且现在的纳兰芙烟依旧虚弱,自己如果要用强,对方还真不一定有余力反抗。
除了面对敌人,绝不能乘人之危,这是他行事的准则。可是能不能以此限制住心中的野兽,完全没底。既然保持不了明镜止水,那就索性不去冒险尝试。
“放心吧,我可以的。”
似乎是看出他的决意,纳兰芙烟微微颔首,合上了双眼。
“嗯,那你来吧。”
“得罪了。”
话音落时,宁越手腕一扭,剑风啸动之下,冰冷锋芒划动,精准无误击中女子胸下肿块淤血处。透出剑尖的力道骤然一压,如他如愿将即将喷涌的毒血略微止住在创口中。
紧随其后,左手五指一张一合,推出的刹那,玄力发劲,却绝无对敌时的那般开山裂石之威,而是比汩汩小溪流水还要缓和的细腻绵长。
掌力持续吸扯,缕缕毒血有序汇聚于他掌心中凝为一小团。同时,创口处肿块缓缓收缩,片刻后只剩下浅浅一层残痕。
直至于掌力吸出的变为鲜红之色时,宁越明白已经够了,左手玄力淡化的同时,放开了剑柄的右手闪电般点出几点,止住创口处血流的汇聚。
而后,左掌再是一挥,丝丝炙热凭空散发,燃起的无形之火将毒血焚为灰烬。
却不想就在这以为大功告成之刻,他脸色忽然一变,急忙放手一看,却见掌心处一缕黑雾若隐若现。
竟然,他也被毒素感染了?
还不曾来得及思考,由于一系列祛毒流程下来的精力急剧损耗,加上轻微毒素入体,宁越忽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形摇摇晃晃一倾,竟然正好倒在了纳兰芙烟身上。
不由惊呼一声,纳兰芙烟下意识抬手想要推开宁越。随即动作又是一止,她明白了什么,急忙拾起一旁的瓷瓶,将丹药倒出一枚塞入其嘴中。
而后,带着几分犹豫,她微红着双颊,抱紧了宁越将他缓缓拖上了床铺,缓缓解去其外衣后,再一掀被子,将两人同时盖住。接着,合上了双眼。
“罢了罢了,今天已经叫你占足了便宜,不在乎再多这一点。哼,自从遇上你开始,就没有过好事。明明……本应该注定是一个过客的,你却将我原本的计划与生活搅乱得一团糟。好不容易狠下心来,打算以敌对身份,彻底斩断过往。然而,生死较量后,还是不得不与你并肩进退,同生共死。宁越,难不成,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灾星吗?”
蜷缩了一下身子,嘴上抱怨着,纳兰芙烟却是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逸感。这一刻,她格外的放松,好似一直背负的重担都可以卸去,只去静静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这种感觉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十年前?十五年前?或者更久之前?
记不清了,反正……能有这一时片刻,也挺满足的。
嘴角边,不由挽起了一丝微笑,纳兰芙烟抱紧了昏睡中的宁越,很快她也发出轻微的鼾声。
窗外,阴霾密布,暴雨在即。然而小屋中,温馨不受任何打搅,在两颗心紧紧相贴中,低语着来之不易的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