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点头,不过随即璧汶又是摇了摇头,答道:“这个嘛……我也说不太清楚,只是曾经无意中听到过一次那个名字。而且,如果是她的话,优妈妈说不知道也对。因为,严格意义上说,她不律属这醉宵阁。”
“不管是谁,只要在这里就好。去叫她过来。”
话音落时,宁越却是看到对方没有动作,不由略感疑惑,于是抬手一拍,在桌上放下一小叠金币。
“这些都归你,叫她来。”
谁知,璧汶急忙摇了摇头,再一次跪下。
“官爷,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个可能是修峰的,她进不来。那个,官爷的那位朋友,没有详说过她的身份吗?”
宁越心中疑惑更盛,拨指将那一叠金币推出,同时说道:“没有,只是随口一提,说是我如果到了醉宵阁,自然问得出。怎么,她还不能提了?”
脸色中带着一股古怪,璧汶回首望了眼,似乎是担心老鸹会突然回来,低语道:“能不能,等优妈妈把酒拿过来后,再说?她不是很待见那个丫头,所以最好不叫她听见为好。当然,我不是说官爷您会怕优妈妈,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不对?”
“嗯,你说得对。长夜漫漫,也不急于这一时。”
片刻后,那名老鸹捧着酒菜归来,身后还跟着一名侍女,手捧托盘中放着一件纤薄纱衣,再加一枚香囊。
“璧汶,可不得怠慢了官爷。东西我给你准备好了,到时准备休憩了,记得先伺候好官爷沐浴熏香。”
交待完后,那老鸹目光转向宁越时,又是一脸赔笑的奉承模样:“官爷,这璧汶小妮子来得不久,可能很多规矩不懂。如果有什么怠慢的,千万别生气,招呼一声,我立刻给你换别的更好的姑娘来。”
“没你们的事,出去吧。”
“是是。璧汶,别愣着,赶快给官爷倒酒啊!”
房门再一次关好后,宁越忽然一探手,拦住了璧汶意欲倒酒的动作,轻轻摇头道:“酒就不用了。如果你觉得冷,想暖暖身子,自己喝几杯就是。”
点了点头,璧汶回道:“官爷说笑了,这么好的酒,哪有我的份。现在不想喝,那就先放着吧。一路劳累,先用些饭菜吧。”
“我不习惯被伺候,自己来就好。你也别拘束着,若是饿了,一起吃点。这么丰盛,我可吃不完。”
“不不,我不饿。”
嘴上在拒绝着,但是当璧汶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那一桌丰盛的饭菜时,很是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垂下的双手,下意识按了按自己的小腹。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宁越将靠近对方面前的两只盘子轻轻一推,道:“吃,这是命令。不然,我可要和你的优妈妈说,你怠慢了我。”
“官爷,千万不要说,我吃还不行吗?”
闻言,璧汶慌了,竟然直接捧起了一只盘子,直接用手抓着吃。本来可能还觉得这样做太过无礼,可是当舌尖触碰到菜肴的美味刺激时,一时间根本顾不得那么多,大口咀嚼吞咽起来。那副模样,简直就是饿狼。
见状摇头一笑,宁越翻过一只新的茶盏,倒上一杯清茶递出:“慢点吃,别噎着了。”
看她吃得如此急,想必是饿坏了,他一时间也不再好再提刚才的问题,又正好自己也有些饿了,干脆就先解决这个问题,与璧汶面对面,共进晚餐。
半晌之后,璧汶放下了第三只盘子,抹了抹嘴,露出一脸的满足模样。也在这时,她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再一次想要赔不是时,却是看见眼前已经空了的茶杯再一次被满上。
“喝完这杯茶,就该回答之前那个问题了,修峰是谁。”
“嗯。”
应了一声后,璧汶缓缓饮下那杯已经不太热的清茶,而后擦了擦双手,端坐好,再次开口:“如果我那一次没听错的话,醉宵阁的哪位姐姐叫过后厨打杂的丑丫一声修峰,她也应了。那个丑丫,是几年前的一个冬天夜晚,后厨的墨老头去倒泔水时捡回来的。因为长得丑,天生脸上一大块胎记,腿又跛了一条,所以大家都叫她丑丫。”
“后厨的杂役?”
宁越嘀咕了一声,心中暗想如果这是真的,那可不得不感慨一声大隐隐于市。
“不算是杂役,因为丑丫并没有醉宵阁的正式编制。本来是墨老头看她可怜,那几天又确实太冷,打算借柴房给她应付几天再说。至于吃的,这里吃剩的残羹冷炙多得很。而那丑丫也知道知恩图报,不白吃白住,帮墨老头打个下手,干活也利索。刚好那个时候,一个杂役小厮胆子太肥,竟然偷摸到了一个姑娘房中,被当场抓获,打折了手脚扔到郊外去自生自灭。于是,厨房少了个杂役,而丑丫正好能补上缺。她睡柴房,吃剩菜剩饭,等于是根本不要工钱,优妈妈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让她一直留下了。”
说到这,璧汶也是一脸疑惑,看着宁越,再道:“官爷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您的朋友,竟然要你照顾一下丑丫?”
宁越随口敷衍道:“应该没错吧。我那朋友出了名心肠好,大概哪次来玩,正好遇上了丑丫,看她可怜,所以心里记下了,又告诉了我。”
“星骁卫的朋友,还能有心肠好的?”
嘴里下意识嘀咕了一声,猛然间,璧汶反应过来,脸色再是变为一片煞白。
宁越当然不会在意这些,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袍,而后抽过一侧的斗篷重新披上,道:“我去后厨看一眼,你留在这里。若是累了,直接睡吧。”
“不不不,肯定要等官爷回来才行。要不,我先去清洗一番。等官爷回来,再伺候你一起沐浴。”
说着说着,璧汶微红着脸,稍稍低下了头。
没有回答,宁越直接推门而出,步伐很快,穿行在走廊上迅速下楼。醉宵阁本来就是做夜晚的生意,现在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搂着姑娘的各类商贾或是官员肆无忌惮嬉笑着来往,也为他的暂时离去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后厨的位置也根本不用多问,瞥上几眼端菜的小厮出现的方向,大致就能够做出判断。
很快,他就摸到了后厨,透过半掩着的门瞅上一样,也进一步印证了自己的猜想。门后的厨房中,几名厨子忙得热火朝天。其中,也不难找到一个忙碌的女子在几个厨位前穿梭着,将负责切配的杂役所完成的一盘盘食料送到指定的厨师前,还不忘帮忙清理一下残屑增多的长桌。
在门外等待些许时间,宁越逮到一个机会,那名披着头发而且跛脚的女子拖着泔水桶往后门走去,他急忙跟上,在对方放下桶退回后院的一刻,拦在其身前。
只是随便瞥了一眼,女子淡淡回道:“这个客官,怎么绕到这里来了?”
“你是修峰?”
“什么修峰?如果客官想要找姑娘,去前面吧,这是后厨。”
女子嘀咕了一声后,打算绕路返回,却被宁越横挪一步再一次挡住。
顿时,那女子抬手撩起了自己的头发,露出了被一大块褐紫色胎记几乎覆盖了整张左脸的面容,冷冷再道:“客官,你还是去找别的姑娘吧,我就一个打杂的。”
“我找的是修峰,夜黑静无声。”
“弓刀猎豺狼。”
霎时间,女子眼神中闪过一抹精光,对上了暗语。
而后,她重新打量了一眼宁越,笑道:“你来得好快。”
“嗯,我一向很快。怎么,继续在这里说,还是换个地方?”
“这里不便说话,你跟我来。”
说罢,女子再一次推开了后门,带着宁越踏入后巷。那是一条死胡同,专门用来给醉宵阁堆放泔水桶,而负责运送的马车下半夜才会出现。
依旧警惕地张望了几下,确认安全后,女子撩起了自己右侧的头发,抽出一枚黑色长针形状的物件,乍眼一看,似乎是一枚发卡。
“拿着这个,明天上午去岩杰街九十六号,交给掌柜。然后,会有接应者主动联系你的。”
接过那枚发卡,宁越耸肩道:“这么麻烦?就不能一次性直接告诉我,非要转几个弯才行?”
“以防万一。这种时期,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的。如果,你不想莫名其妙惨死的话。”
说罢,女子退回到后门内,却是步伐随即一止。
在她身前,多出了一名杂役。
“丑丫,你动作怎么这么慢?好像,我听到你跟谁在后巷里在说话?”
说着的同时,那杂役很不客气推开了女子,上前正欲将后门完全打开,正好撞上了宁越进来。后者有意无意撩起的斗篷之下,那件标志着星骁卫的长袍在昏暗的灯火中还算清晰。
霎时间,杂役脸色大变,急忙跪下磕头。
“对不起,官爷,我不知道是您……”
宁越没有多看他一眼,直接穿行而过,随口说道:“起来吧,做你的事去。刚才我掉了个东西,想着是不是刚才跟吃剩下的一起扔到这里了,这才过来看看。”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刚才这个丑丫帮了我,很不错。别欺负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是,是是是!官爷说得对!”
留下还在后面不断磕头的杂役,宁越批好斗篷,回到了主楼,顺着楼梯匆匆回到之前的楼层,正欲推开房门,忽然间余光好像瞥见了什么,急忙转身一望,看到的却依旧是一对对男女嬉笑着穿行的情形,与之前并无两样。
“嗯?是我眼花了?”
摇了摇头,他回到了房间中。
与此同时,对面走廊上,一间厢房的房门即将合上的瞬间,手捧托盘身着罗裙的侍女忽然嘤咛一声,后退一步望了一眼,眸子里中闪过一丝疑惑。
“刚才的感觉……是我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