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宁越的微笑凝固了。
这个零炎……怎么在口无遮拦还语出惊人这一点上,也和曦柚如出一辙。难不成,机巧族的思维回路,都是如此吗?
“那个……这个问题,有些难解释,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说出清楚的。如果到时有机会,我慢慢和你说,怎么样?”
“我看现在就有时间,才刚吃过晚饭,总不至于你就打算睡觉了吧?”
零炎显然不肯就此罢休,搬过一张椅子就在宁越跟前坐下,一脸的认真。
心中迅速盘算着该如何搪塞,为了拖延时间,宁越随口回道:“在解释之前,能不能问一下。这句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个嘛,是樱翘姐念叨过的,还不只是一次。而且每一次嘀咕时,她都好像带着一股有些愤怒的不屑。所以,我有点在意,饱暖思淫欲,到底是什么意思?”
闻言,一个有些不好的念头在宁越脑海中闪过,他试探性问道:“那么,她是在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按照你之前说过的话,你们是不吃饭的吧?难不成,是在那司徒立阳吃完饭后,樱翘说了这种话?”
轻轻点头,零炎应道:“嗯,就印象中的两三次,都是这样。突然间,本来樱翘姐还在帮我们调整魔导装备的,突然就被圣子叫走。似乎每一次,圣子的眼神都与平时不太一样,反正看着就特别讨厌。”
“那个司徒立阳,可真是畜生啊!”
忍不住骂了一声,宁越已然明白其中深意。原来,那机工神殿圣子司徒立阳,也跟曦柚曾经讲述过的一样,会将机巧族作为自己发泄兽欲的工具。
一脸不解地看着他,零炎疑惑道:“怎么突然骂上了?果然,那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嗯,不好的事。不对,有点难解释。总之就是说,如果双方你情我愿,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如果一方强迫另一方,特别是男人用了什么不好的手段迫使女人就范,无论在人类或者魔族的道德常理中,都是被唾骂的。而且,在刑律中也是有明文规定,重罚。”
“我大概……懂了。就是说,圣子——不!司徒立阳那个混蛋,一直都在欺负樱翘姐?”
零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其实,她心中早就隐隐猜到了,只是去询问樱翘,对方不肯说,又叫她不要多嘴,这才一直藏在心中。
宁越应道:“对,可以这么说。我真的有些不明白,司徒立阳都那么做了,你们为何还要听命于他?若是想要反抗,以那个樱翘的实力,应该没问题的吧?”
然而,零炎摇了摇头,苦笑道:“还是那句话,背叛了天神界,离开了机工神殿,我们何去何从?与你那个曦柚不同,我们是被机工神殿记录在案的,一旦在人界失踪,无论如何都要去追查,就算只剩一堆残骸,也必须回收。”
“比如说,在这魔界,在这最为强大的泽瀚帝国,机工神殿还能够强闯进来,把你带回去不成?”
“不要小瞧机工神殿的厉害。天神界到底将多少试验阶段或是已经算完成品的魔导器放在机工神殿中,也只有殿主才知晓。此外,机工神殿常年配备的机巧族足有三百之数,个个都可以直接派遣出来作为不弱的战力使用。加上魔导战舰的机动性,想要悄无声息直接攻陷几座魔界帝国的城池,都是易如反掌。”
对于这份说辞,宁越却是不以为意一笑,回道:“攻陷我相信。但是,也仅仅只是攻下,而非统治权易主。他们充其量只能够借助强大的兵器以及突然的奇袭,打一个闪电战术。而且,还不敢过度深入腹地。不然战线拉得那么长,一旦时间久了被魔族帝国反应过来,在补给跟不上的情况下,除去原路返航外,别无选择。若是还要再打,不过负隅顽抗,将被逐个击破。那样的损失,机工神殿恐怕接受不了。”
“我只是表达一下机工神殿的战力,在天神界不直接插手的情况下的战力。总之,我们这些现役于机工神殿的机巧族想要叛逃,做不到的,也只能默默忍受一些无礼的要求。反正任务结束后,重新进入沉睡,默默等待下一个任务到来就是。那时候的黑暗与宁静,能够缓缓侵蚀先前的不悦。”
“但是,你们依旧在意。我没猜错的,樱翘应该很不满司徒立阳了吧?只是,她还差最后下定决心的一步。”
宁越可是记得清楚,曦柚与他述说过不止一次,樱翘应该可以争取。那种对天神族的不满,对机工神殿的恨意,她可以理解。
对此,零炎也不否认,继续苦笑:“当然不满。但是,还是那句话,我们又能如何?像我这样被你们擒来,大概也就能够摆脱一段时日。到时候,机工神殿的增援到了,肯定还是要将我抓回去的。以防万一,他们应该还会重置我的机巧核心,删除所有的记忆。那样也好,之前的不愉快都忘记了,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不就又是一次新的不愉快的旅程吗?无法反抗,周而复始,这种注定的命运,你真的就愿意这样接受着,煎熬着,直到被抛弃被毁灭的那一天到来?”
“还能如何?机巧族被天神族所创造,命运早已注定。之前,我没有选择离开,大概也是那份叛逆的心思而起的唯一一点勇气在作祟,想要趁着这个看上去不太好的时机,偷闲一番,看看这平时无暇顾及的大千世界。等到了时候,他们找来了,还是要回去的,接受早已注定的命运。”
说罢,零炎起身一叹,正欲转身离去,却不曾想手腕忽然被宁越擒住。
“若是我说,我不放你走呢?”
“那可由不得你,那个时候你面对的可是机工神殿的真正主力。”
闻言,宁越邪邪一笑,再道:“十二神殿我得罪了那么多,一次性与几个为敌的战斗也经历了几回,哪里还会怕机工神殿单独找上,而且还是在这魔界。可别忘了,他们称呼我为殿下,在泽瀚帝国,我说得算。”乐文小说
“那么,等你真能说了算的时候,再提这事不迟。还是要在,我被他们找到之前。”
不动声色甩开了对方的手,零炎离开了房间。合上房门的时候,她似乎有意无意再望了一眼宁越,欲言又止。
屋中,宁越脸色微微沉下,很是肯定地自言自语道:“只要你不想走,就算天神族亲自找上门来,我也不放。曦柚,如果你也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赞同我的观点的,对不对?”
夜的静籁,一直持续到了次日清晨,与最希望的一般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只是在三更之后才合过眼的宁越迷迷糊糊醒来了,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更为清醒一些后,起身舒展了下筋骨,正欲出门看看情况,忽然间眼神一变。
屋外的一角有一道身影立着,似乎已经等候了一段时间了。
下意识持出暗煊古剑之刻,宁越又想到了什么,垂下了手中之剑,走到门前哼声一笑,道:“你是起得早呢?还是根本没睡?”
顿时,屋外传来了一声略显惊慌的惊乍,从声音上辨认,正是预料的那般,盈优。
推门而出,宁越看着有些黑眼圈的盈优,自然知晓了答案。
“还真的和你爷爷说的一样,一夜未眠?”
点了点头,盈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明显的气馁:“嗯,复盘了一晚上,也琢磨了一晚上。然而越是琢磨,越觉得我赢不了你的那位随从。她的棋术太可怕了,招招式式都好像抢得先机,近乎完全看穿了我的战术。这样的对手,我赢不了。”
眼见她这副低靡模样,宁越有些于心不忍,急忙道:“可能并非天赋与努力问题,而是她的棋术剑走偏锋,一时间你不习惯,这才落了下风……”
“不!我可不会输不起!经过了一夜的思考,我决定了,我要拜她为师,重新开始学棋。但是,她是殿下的随从,随意我还必须先经过殿下的同意。之后的行程,带我一起走吧。”
说罢,盈优拱手行了一礼,很是正式。
这?
宁越一怔,他可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下意识想要回绝时,心中又猛然意识到,好像这正是可以堵住盈优嘴不乱说的好法子。而带她一道上路,其实昨日罡岚也提及过,只是当时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那好,只要零炎答应,我没意见。”
“不,我不答应。”
谁知,之后与零炎相见,直接一口回绝。
宁越急忙使了个眼神,示意对方改口。不过,后者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勾了勾手指,示意其凑近些。
“我昨天说过了的,是靠战术眼才赢的。这玩意,如何教?”
“先答应了再说,之后的慢慢想办法。如果把她惹急了,到时候跑出去说漏了嘴,麻烦就大了。就算没直接说过,你也应该猜得到一些,我的身份现在在泽瀚帝国可不能公开。”
眼见宁越与零炎凑到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盈优歪着脑袋疑惑道:“殿下,她不是你的随从吗?怎么,随从还能不遵从主子的命令?”
宁越急忙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她一时口快,说错了而已。当然我说了可以,就可以的。对不对,零炎?”
“嗯,殿下说是,那就是吧。”
只是她的声音中,明显带着强烈的应付意味。
随即,事情告诉了罡岚与佰狼,他们对于盈优的加入当然很是欢迎。船只已经准备好,直达佰狼的府邸,再多一个位同行者,并无影响。
简单的早餐也准备呈上,就在刚刚动筷子的时候,罡岚动作忽然一止,瞥了眼一侧佰狼,后者郑重地点了点头。
很快,宁越也有所察觉到,地面在微颤,再从风中传来的动静来判断,一队人马正在疾驰而来。
难不成,追兵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