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一声清脆裂响,将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的男子吸引,扭头望去之刻,却见一侧架子上所摆放的三枚晶莹玉珏中最右侧的一枚,浮现遍体裂痕,几乎要完全崩碎。
“才不过这么点时间,那个天翼族的小丫头就用掉了?看来这次,他们的魔界一行比想象中的要危险。”
摇了摇头后,他起身走到房间一角,挥手一抚。下一刹,墙壁之上裂开一圈间隙,并非是能够供人踏入的大门,而是在其中显现出一泓镜面般的蔚蓝。在那抹虚无的透映下,一副人形轮廓悄然浮现。
看清之刻,男子咂了咂嘴,叹道:“情况似乎有点糟糕啊。那小子,也太不小心了吧?”
铮——
话音落时,一声剑啸忽起,男子猛然转身挥袖一拂,身后的间隙骤然闭合。不过转瞬之后,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出现,就坐在他刚才看书时的座椅对面,还自顾自倒上一杯有些凉的清茶,轻抿一口。
放下茶盏,那名气度不凡的不速之客嘴角微翘,开口道:“怎么,你又打算去插手魔界之事了吗?”
对此,男子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不急不缓回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天神界十二神王中权势最高的堂堂军神,竟然莅临寒舍?只怕我这里的粗茶淡饭,会招呼不周啊。”
乒!
霎时间,放在桌上的茶盏粉碎为纷飞碎屑,端坐的军神双眉一翘,喝道:“宁天歌,你别在这里给我打马虎眼!利维坦埋骨地出手,为了那个余孽与我名下神殿交手之事,我可以看在往日的交情上算了。但是,你不要得寸进尺。不然的话,我不介意插手一下人魔两界的事情。想要不留痕迹,可不难。”
宁天歌依旧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道:“战功赫赫,而且坐拥后宫美姬无数的军神,气量只有这么小吗?至高神帝沉睡期间,十二神王不得擅自插手魔界之事,应该不需要区区一个人类帮你重申一遍吧?莫非是,你打算在神帝苏醒之前,抹除什么不想被知道的秘密,所以才这般气急败坏?”
“宁天歌,你敢威胁我?”
“当然不敢。如今放眼天神界,十二神王之七八,或敬或怕军神阁下。我区区一个凡夫俗子,又哪里敢造次?我只是觉得,魔界的小打小闹,自相残杀,我与阁下坐着看戏就好,没必要插手自找麻烦,不是吗?”
闻言,军神稍稍沉思一小会儿后,忽然一笑,应道:“好,就依你所说,坐下看戏。茶凉了,劳烦再去沏一壶新的来,这点面子天歌剑圣会给我吧?”
“来者即是客,我当然有求必应。”
端起茶壶转身之时,背对军神的宁天歌眼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愠色。
但现在,他确实不够资本与军神正面翻脸。
“宁越,这一劫你只能靠自己度过了……”
……
被软禁在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昂岳这半个时辰过得很是焦躁,也不止一次有着想要破门而出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是被羽茱蒙住眼睛带到这里来的,一路上还有特别的风声在一直呼啸,干扰着他的判断。以至于,他完全分辨不出此地到底是什么位置。非要推测的话,从嗅觉上捕捉到的气味细节来判断,似乎是到了河边。那么就现在身处的房间而言,应该是一座河边的别院了。
但是,就他这些时日来对于这一片轩刻区域的了解,根本不曾见过河边有过什么显眼的建筑院落。
时间继续在焦躁中流逝,终于,昂岳按捺不住了,起身正欲破门,却也在这时依稀听到外面走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瞬时间,他急忙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装出一副镇定模样。
咔嗤。
房门被打开,如他所想,来的是羽茱。似乎比起最初时的焦急模样,后者现在神色缓和了不少。但是,仍旧不曾完全放松。
“看来,那解药有效果了?”
羽茱叹了口气,道:“嗯,宁越主人服下之后,有所好转了。但是,似乎解药的量不够。也许是因为拖得时间长了,毒素蔓延开,仅仅一小瓶解药不足以完全祛除毒素。后续情况,还要继续观察。”
点了点头,昂岳再道:“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先走了?或者,去看看宁越阁下的情况?”
“跟我来吧。”
出乎意料的是,羽茱一口答应了,转身再次迈开脚步,在前带路。
昂岳急忙跟上,也在这时,他留意到外面的走廊也与房间差不多,似乎全部是由金属铸造而成,而非寻常所见的土木。在此,之前就有过的一个猜想得到了进一步印证。
停下脚步,他顿了顿脚,发出一阵低鸣传响:“想不到,你们竟然还有这种大家伙。”
“为什么我们不能有?”
试探性的问话却被羽茱巧妙躲开了重点,不正面回答。
对此,昂岳也别无办法,只好继续跟上。
路并不长,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就来到了一个房间。踏入的瞬间,昂岳下意识警醒起来,两股很是不弱的气息回荡在这房间中。目光警惕瞥出,也恰恰对上了另外两道目光。
只见前方,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耸立着,衣着也是截然不同。
而在她们之间的在前方,则是一个充满着浅绿色液体的水池,宁越就躺在里面,只有脑袋枕在外面,浑身浸泡其中。透过微微流动的液体表面,依稀可见他的左臂颜色有异,正是毒素不曾完全祛除的症状。
“除去这瓶解药外,你还有什么漏掉的发现没有说过吗?”
开口的是曦柚,也是昂岳眼中那个衣着古怪的矮个少女。
摇了摇头,昂岳回道:“我所找到的,之前都与羽茱说过了。这种剧毒中混合了某种诅咒之术,彼此交融之后,凶险性大增。而具体的致命程度,似乎连它的研制者也不是很清楚。这一次,也是作为试验样品被送往到了轩刻帝国。”
瞪了他一眼,曦柚冷冷再道:“用做什么?毒杀孟叶吗?”
“孟叶?”
“哦, 她说的是轩刻的女皇。”
羽茱急忙解释了一声,毕竟“孟叶”这个化名是宁越他们才会用的称呼,外人可不知道。
昂岳叹道:“也许是吧。因为,我根本不被幕后的执行者所信任,哪里可能委托以重任与机密?而且随着番犀的背叛,轩刻这边的暗线怕是被拔出了近半。逃过一劫者也会选择暂时静默,以保全自我。短时间内,我能够调动的情报网算是没了。除去这瓶侥幸得到的解药外,恐怕无法再给各位什么更多的了。”
“即是说,你没有利用价值了?”
这一刹,曦柚眼中闪过了一丝冷厉。
“非要这么说,好像是的。我承认,我对不住宁越阁下,如果他要杀我,我没有异议。但是现在,我可不能死。因为,还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所以说,各位如果想要动手的话,我可不会坐以待毙的。”
话音落时,昂岳双臂一振,双袖无风自鼓。
却在这一瞬间,一点淡淡冰冷吻上了他的后颈。他这才猛然发觉,完全不曾留意之间,原先站在曦柚对面那个披着斗篷的女子不见了。而现在,持剑站在他身后的,应该就是她。
“如果我真要你死,你根本没可能活着踏入这扇门。虽然不曾直接经历,但是事情的缘由我大体听说了。依旧追随泽瀚先皇烈武帝的愚忠者吗?我也不好妄自判断你选择的对错,但是这份看似不智的忠义,却是这世上不知多少人所缺失之物。看在这份上,我不杀你。”
说罢,纳兰芙烟抽回了剑,甩手之间,佩剑凭空消失,就如同它出鞘显露锋芒时一般悄无声息,毫无征兆。
扭了扭脖子,昂岳回首一望,道:“宁越阁下的身旁,真是卧虎藏龙。看到你们,还有这艘不曾被任何情报所记述的魔导战舰,我越加怀疑,他是不是其实在遇见我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已经有所筹备了?”
“若是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只怕是没命活着离开这里。好了,你回自己的房间去吧,在宁越好起来之前,不许你离开这里。”
说到最后,曦柚忽然戏谑一笑。
“哼,况且,你想要自行离开,怕是也做不到。”
“行,我先回去歇着。管吃管住,还不用担心睡着的时候可能被下毒手。这么悠哉的日子,可是许久不曾享受过了。若是宁越阁下好转了,记得叫我,我可要当面给他道歉。也不用带路了,回去的路我记着呢。”
招了招手,昂岳大摇大摆离开了房间。
随后,羽茱瞪了一眼曦柚,冷冷说道:“喂,你所做所说的,好像与之前商议好的不太一样吧?”
回瞪了她一眼,曦柚没好气回道:“随机应变,你不懂吗?嗯,你应该不懂。若是我在的话,可不会叫宁越遭受这种暗算的!”
羽茱应道:“对对对,你厉害。如果你跟着,加上这骸鲸号,宁越主人一路顺风,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这个时候粮食已经全部运回到那小女皇孟叶面前了。所以呢?之前那些时间,你又在哪里?”
“你!”
顿时,曦柚一怒,正欲发作之时,眼前忽然飘过一抹残影,却是纳兰芙烟拦在了她与羽茱中间。
“我说,都这种时候了,你们在吵什么?内讧很有意思吗?这样,就可以弥补之前的过失,叫宁越康复?如果真可以,你们随便抄,随便闹,我不阻止。”
闻言,曦柚与羽茱目光一挪,集中在了纳兰芙烟身上。
“看我做什么?出去,我要开始继续给他治疗了。如果,你们觉得谁可以取代我的作用,那么你留下,我出去。”
无奈,羽茱耸了耸肩,只得离开了这房间。
“我才是这骸鲸号的舰长吧?在这里,我竟然要被她指使来去?”
气鼓鼓着小脸,跟着后面一并出来的曦柚不由狠狠跺了跺脚。
对此,羽茱却是噗嗤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喂,你还在笑?”
“嗯,因为我觉得好笑啊。宁越主人给自己选的这位皇后,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