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的进行比想象中的容易不少,从荒野越过边境线的数城之后,抵达至轩刻腹地。城池大门的检查仍有,却相对松懈不少。穿着从周边居民那里强买的当地服饰,大摇大摆通过城门侍卫的盘查,轻而易举。
衣服说是强买,也并非威『逼』恐吓,而是看着哪家衣服在外面晾着,觉得与自己身材差不多,直接就卷走了,再顺手留下几个钱币。留下的钱,肯定比那些衣服本来价格要高。当然,也可以通过与居民交流,直接购买。只是为了隐蔽自己一行,宁越最后还是选择了那个“盗亦有道”的强买法子。
虽然,苍午也有过担心,这等天降财富的异事,得钱的那一户居民是不是可能外传出去,惹来伪政权官府的注意。
对此,宁越直接回了句,这种交战情形下,要是你发了一笔横来之财,敢说出去?没准,因此人财两空。
于是在这第二天下午,他们自出发后第一次踏入到了城池中。视线中不算萧条的街道,比起当初益永城强上许多。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一晚民众去给仕远请愿,才有了店铺关闭的一幕。
“头儿,接下来怎么做?”
琅艾目光扫过两侧街道,突然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袖中的十指下意识握了握。
察觉到这一点,宁越顺着她目光望去,只见在一处街道拐角处,一座略显气派的赌坊挺立着,时不时有魔族进出。看上去,生意很好。
“手痒了?”
“当然不是。头儿应该知道,赌坊这种地方三教九流都有,还可能隐藏着许多上不了台面的市井奇才。而且他们通常很讲规矩,收钱办事,从不过问前因后果。我想去试试看,没准能够得到些有价值的情报。就算没有收获,至少还可以增加一下这次的经费。”
闻言,宁越点了点头,应道:“去吧,只是别折腾太大动静。小赌怡情,别砸场子。差不多就回来,千万别被跟踪了。”
“明白。”
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琅艾离队前去。看她蠢蠢欲动的模样,恐怕不干一票大的是不会收手的。
见状,宁越轻声再道:“苍午,你跟上,看着她。不过,不到必要时刻,别出手,给她点提醒,及时脱身就好。”
看了眼宁越,再瞥了眼一旁似乎也期待着他离去的芷璃,苍午会意,笑道:“好的,我去。之后按照计划再汇合?”
“对。”
“嗯,到时我可能会晚一点回来。尽量多绕几圈,甩掉全部的尾巴。”
狡黠一笑,他也扬长而去。
“没必要做这种多余的事。”
眉头微皱,宁越哪里听不出来对方的言外之意,明摆着是存着他留下,可能会打扰到自己与芷璃一起。不过,这次可是执行任务来的,怎么可能因私废公?
暗暗思索之时,袖子被芷璃拽动,女孩凑得更近了些,嘻嘻笑道:“宁越哥哥,只剩我们两个了。终于又到了城里,吃顿好的去吧。”
“经费有限,必须省着点用。而且,就我们这身穿着,可不适合出入豪华酒楼,最多只能……”
话未说完,宁越已经被芷璃拽着走了。
“之前就说过了,想尝尝轩刻的特『色』,当然不去豪华酒楼了。这边,快!芷璃已经闻到了味道了,想必不是什么酒楼传出,而是那种街边的小摊。”
伸手撩开门帘,琅艾踏入赌坊,一股闷热瞬时扑在脸上,耳边传来的尽是一片嘶喊声。只见各处赌桌之上,男女老少皆有,赤红着脖子奋力挥手呐喊着,似乎这样好运就能够眷顾自己。
伴随着每一次的开牌或是开盅,都伴随着一片欢呼与叹息夹杂。当然,也不乏叫骂与惨叫声。
柜台处,一名肥油大耳的算账先生一只算盘拨得清脆响动。在他身侧,两名看上去就气势不凡的护卫背负双手而立,目光一直在不断扫过各个赌桌。
对于琅艾的踏入,门口招呼来客的侍从根本不看第二眼,也懒得招呼。就她这身打扮,在这里最为常见,好不容易赚到几个辛苦小钱的穷苦户,却想着要搏一搏,发大财。最终的下场,只会是哭喊着一分不剩离去。
但是隔上几天,说不准又信心满满再来了,周而复始。
琅艾也不在乎没人招呼,进了赌坊,对她而言差不多是到了第二个家,这里的一切她都熟悉,一看就看出了门道。
外面的这十多张赌桌,显然招呼的都是释放散客,也不需要兑换筹码,钱币或是珠宝等值钱物直接压上就好。每一把赌的小,但是胜在下注者多。合计起来,十把下来,赌场也将赚上不少。
但是,真正来钱的并非这里。
赌坊的一角,另一门帘半掩的入口处,两名干练模样的护卫如门神般镇守着。方圆数米内,没有谁胆敢靠近。
“看来,大的局都在那边。”
小声嘀咕着,琅艾掂了掂口袋里的所有资金,大拇指轻轻一拨,留下了三枚,剩下的全部掏出,握在掌心。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无论如何不可能把所有家底压上,就算输得再惨,也不会在离开时身无分文。
又一把即将开始,她微眯的双眼紧紧盯着荷官切牌的手法,突然间,嘴角轻轻一挽。在对方停下之时,也不急,待到身边虽有下注者都压上财物后,才不慌不忙将自己的那份放在了其中一处下注区。
比起其余几处,这一块的赌注算不上多,但也不是最少。除去她外,还有三位的财物。
开盘,结果公布,又是一片欢呼与叹息夹杂。琅艾如愿收获了料定的那份赌金,在从中分出一部分,开始了下一局。
再胜,不过对于荷官或者其余赌徒而言,连赢两把常有,不足为奇。
但是连续五盘,琅艾五胜之后,周围的目光都变了。这可不是运气能够带来的收获,甚至不少赌徒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等着下一次下注时跟着,一同赚大钱。
嘴角边持续挂着微笑,琅艾堆砌着自己的那份赌金,突然间反应过来此行的真正目的,稍稍犹豫了一下。
而后,她将自己那堆的七成推出,再次下注。
这一刹,众多赌徒纷纷跟随,当然也有不信邪的,压在了别处。
只是其中一位,看上去很是焦虑的一名中年魔族,犹豫了再三之后,颤抖着将手中捂热的四枚钱币按在了与琅艾下注的同一块。
却也在此刻,琅艾好像手抖了一下,堆砌太高的钱币没扶稳倒下,她急忙再『插』了一手。也是这一下,手指反拨,将那名中年魔族四枚钱币尽数拨到了隔壁下注区域。
见状,那中年魔族瞪眼一急,伸手想要改变,却被荷官身旁负责收钱的助手划杆一拍制止,示意他落子无悔。
赌桌上的规矩即是如此,下注了就不能便。
再开,这一阵爆发的叹息声空前强烈,琅艾推出的大量钱币被赌坊收回。她所立之地,也惹来了一片怒视的目光。
作为始作俑者,她只是轻轻一叹,嘀咕道:“哎呀,好像运气到头了。今天就这样算了吧。”
说罢,卷起剩下的钱币匆匆转身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几名赌徒目光一交换,点了点头,匆匆跟去。这些,赌坊的打手与荷官全部看在眼中,却完全不放在心上。赌输了而迁怒其余赌客的事情太过常见。在赌坊里面,不准动手。但是出去了,就不归他们管。
刻意拐入一处偏僻胡同,琅艾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尾随着自己的三名赌徒,摊手道:“我说,这是正好顺路吗?几位从赌坊出来,就一直跟着我。”
“少啰嗦,你这娘们是不是赌坊请来的托,蒙骗我们兄弟钱财!”
为首者一声暴喝,反手已经从衣袍下抽出柄短刀。
琅艾毫无惧『色』,回道:“十赌九诈,自己没本事又输不起,还不敢得罪赌坊,于是打算找我下手了?”
“你说呢?之前最后一把,你下注前还留了一部分钱,全部交出来!不然的话,后果很严重!”
为首者比划着手中的短刀,一脸邪笑。
迎面踏出,琅艾右手一翻,钱袋托在手掌上。只是,却并没有如对方所想那般,递到他们跟前。
“钱就在这里,有本事就来拿啊。”
“臭娘们儿,这是你自找的!”
……
“宁越哥哥,我们这次不是要去到了那座城里,才开始吗?为什么,你路上就让他们两个去打探了?”
询问的同时,芷璃还在小口咀嚼着当地特『色』的炸肉饼,吃得小手与嘴角边一片油光发亮。
在她对面,宁越对付肉饼依旧选择用筷子,而非直接手抓,没有任何油渍沾到手上。
“你当初被训练出来后,第一次任务很难吗?”
“还好吧,以当时我的实力来说不是很简单。但是相比后面那些,就太过轻松了。”
说着的同时,芷璃再抓了一块新的炸肉饼,塞入嘴中。
“就是这个道理,从易到难。他们两个到底能力如何,我还只是一知半解。这一次,并不真想要他们能够发现多少,而是借由他们所发现的,对他们的能力进行一次评估。这次行动太匆忙了,所以考验与试炼,我也只能……”
突然间,宁越话音止住,目光所见是一位同样端着一盘食物的魔族青年贴着他坐下。
对于这种将摊子直接摆在街道两旁的小店,一向座位吃紧,都选择的是长桌长椅,许多不相识的食客挤在一起拼桌坐,匆匆吃完就走。
新来的食客选择这个空位坐下,按理而言并无奇怪。只是,宁越本来选择的就是一处角落,相对街道较远。而余光所见,距离入口处更近的剩余位置还有一些。
没道理,会有一位食客舍近求远,舍疏择挤,坐在了他身旁。恐怕是……另有目的。
不等宁越开口,那名不速之客随手捏起一块小吃的同时,张嘴道:“两位,这是第一次来台崇城吧?不知,有何目的?”
“随处转转,游玩而已。”
宁越回答的同时,手中的筷子开始缓缓放下。
应了一声,对方再道:“兵荒马『乱』的时候,还有心情游玩,两位闲情雅致可不轻啊。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看得出来,你们不属于这里。应该,是那边来的密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