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不说暗话,葛浩杰的死和我有关。只是,他身亡之处不说距离梦魇岛,就是与出发来此的港口也相距很远。辉剑宗想到我们不仅没有从边界位置离开永夜域,反而深入,这个可能性有点小。”
事已至此,宁越不会隐瞒。而且他相信,无论自己承认是否,这名船长都已经认定了他便是辉剑宗要搜寻之人。
船长冷声一笑,回道:“但是你最早与葛浩杰起冲突的地方是在卫家的拍卖场,而登船的铭牌,也是通过拍卖场得来的。想要追查,可不是难事。”
“看来,我和拍卖场的交易已经曝光了。那么问题又来了,是那个卫家出卖了我吗?”
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在宁越看来双方交易各取所需,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是,他们出卖自己,也有些说不过去。
船长回道:“准确的说,并不是。这一次永夜域的动乱,卫家背后的势力受到了一点波及,但也算伤筋不动骨。只是在拍卖场中,某位鉴定师做错了事,遭受到责罚,心怀不满的他投靠了这一次地位得到上升的辉剑宗,作为讨好,道出两个月前那一次的秘密交易。卫家的拍卖场对于那股有些损伤的势力而言,放弃好过得罪辉剑宗所在的另一个同盟。只靠卫家自己,可是对付不了辉剑宗的。”
“所以,他们供出了我。只是可惜,拍卖场也不清楚我的底细,只是提供了我要过前往梦魇岛的船牌。又因为隔了两个月,再加上之前的沉船海难,出动太多人造访梦魇岛有所不值。所以今日,只有这一小队人。”
唏嘘一叹,若是这样,宁越倒无法再去怪罪拍卖场的出卖。本是泛泛之交,况且在永夜域这种地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保住自身,出卖一个没有多少交情的他,合情合理。
然而,船长的下一句话去叫他一惊。
“不。如果得到了卫家的印证,今日来这里的就不止这点人了。卫家四小姐最很硬,没有透露半点事情。而卫家这些年经营拍卖场,多少有些能耐,辉剑宗不敢做的太过。目前,只是扣押了那座拍卖场的所有人,等待着把你们擒获后,再细细审问。同时,辉剑宗放出了话,卫家相救自己的人,也必须配合对付你们。所以说,你们现在回去,从港口上岸,太危险了。要面对,不仅仅只是辉剑宗。”
“辉剑宗的最强者,不知道是什么实力?”
露出了一丝暗带残忍的邪笑,宁越心中已经有了杀意。既然辉剑宗不可能放过他,与其不断应付即将遭受的麻烦,不如索性,将其根除!
“辉剑宗宗主葛雄,据称是彻地境八重实力。但是在之前的动乱中,由于他倾尽全宗之力支援了更加庞大的势力月阎教,所以这一次月阎教教主好像派出了不少强者协助他,报仇雪恨。所以我说,现在的辉剑宗很难对付。”
宁越点了点头,道:“彻地境八重?那么,派来帮他强者应该不会高过这个层次,不然就不像是帮忙的意味,而是监视。若只是这样,可以试一试。船长,多谢了。到时候,我们直接从港口上岸。只是到时候,为了瞥清与踏浪宗的关系,需要委屈你们一下了。”
船长会意,回道:“小事。不过希望,到时动手别太重了。”
“但也不能太轻,否则容易被看出破绽。之后的航行,拜托了。”
“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说罢,船长起身离开。在过道上,另一名水手等候多时,见他出来,紧张一问。
“要带他们回去?现在的辉剑宗,可惹不起。”
“宗主之前招呼过的那批客人,更惹不起。这几人,很可能和那批人有关。这一次,只能祈祷不至于引火上身吧。”
不久之后,羽茱与岚利回来了,带回的话与之前宁越从船长口中得知的差不多。不过既然是辉剑宗的人说的,当然再多了些细节。
至于那四个活口最后如何了,宁越也懒得去过问。羽茱和岚利都不是善辈,而且那些人既然选择了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就应该明白自己终有一天不得善终。
“回去后,宁越大人应该不打算放过那个什么辉剑宗不?只要你一句话,别说辉剑宗,就算是再后面的那个月阎教我也可以一并收拾了。一夜屠灭满门的事,好久没做过了。”
羽茱舔着手指的邪魅一笑,看得宁越有些背脊发寒。他可以肯定,对方的那句屠灭满门绝对不会只是一句玩笑狠话。既然她这么说了,恐怕真的做过不少次。
天翼族,暴虐与嗜杀充斥内心的附属神族,拥有着甚至可以超过寻常天神族的恐怖战力。杉芽曾经的告诫,他可不敢忘。
脸色微微沉下,宁越低声道:“那个,辉剑宗一定要对付的。我不出手,他们也不会叫我安生。至于那个月阎教,探探虚实之后再说。能够叫辉剑宗有胆气对原先不敢下手的拍卖场发难,这个靠山势力很不简单。不出意外,那里坐镇了通天境强者。很可能,还不止一位。”
通天境,对于人类强者而言已经是一个很恐怖的级别了。至少在永夜域,能够问鼎这个级别的强者,凤毛麟角。
然而,羽茱一脸的无所谓,笑道:“就算同是通天境,也是存在差距的。我可不认为自己会输给那些无用的人类杂碎。而且,如果只有一两个通天境陪我玩玩,还觉得不够味呢。”
“人类杂碎?”这一刹,宁越眼神变了。
顿时,羽茱意识到了自己失言,急忙俯身跪下,回道:“对不起,宁越主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是在意你无意中伤到了我,而是不满你的这种轻蔑!之前我就警告过你,千万不要小瞧任何一位强者,收起对人类的藐视。而且在永夜域,活跃的种族可不止人类。轻视之心,迟早会给你带来意料之外的祸端。”
“明白。”
嘴上应着,在羽茱心里也是暗暗一叹。
无论以前怎么对天神界充满着厌恶与憎恨,但是每一次她降临人界大陆,都是代表着天神界的审判,有恃而无恐。但是现在,自己已经失去了那个充当警告的背景,之前的轻视,确实应该收敛了。
“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海上航程需要几天时间,调整好状态。如果我没猜错,一抵达港口,就会有麻烦主动找上来。”
“是。”
本身,芷璃不太愿意离开的,不过在宁越刻意瞪了一眼后,还是有所不舍起身,最后一个离开了房间。合上房门时,还透过门缝偷瞄着里面。
与出发不同,返航的话踏浪宗的船不会停靠过夜,而是在夜色降临前,借助着退潮之势重新驶入海中,开始离开这座充满着诅咒的梦魇岛。
只是除了少数几人外,一批批来访的旅客永远无法知道,其实这里的诅咒已经消退。
晚饭后,宁越从甲板上回到船舱,即将推开自己房门时,眼神稍稍一变。
下一瞬间,他飞起一脚直接窜开房门,侧起一晃,冲入屋内,反手一挥剑光凝聚,三尺冰冷锋芒已经抵住了房间内唯一一人的咽喉。
只是,对方压根没有出手或是抵抗的意图,只是轻轻示意了一下手中还未放下的半杯兽奶。
“我已是你的阶下之囚,饿了连喝杯奶的资格都没有吗?把剑收起来吧,你应该清楚,我哪里还有能力逃出去。况且,这已是海上了,就算是彻地境实力也没可能以一己之力回到岸上。”
被剑锋架住的自然是那名唯一存活的辉剑宗强者,被宁越亲手击败的瘦小男子。
点头一笑,宁越收回了暗煊古剑,对方的话每句都对,他没有理由继续出剑。
“你身体素质很好,比我预想的还要早醒来。怎么样,不觉得该说点什么吗?”
“跟我一起来的人,都死了对吗?”
将那一杯兽奶饮尽,小个子擦了擦嘴角边沾染的雪白泡沫,轻轻一叹。
“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留他们的命?如果是我输了,落到你们手上,也不会留活口的。最多,带回到辉剑宗,再处决,不是吗?”
说罢,宁越碰了碰那只空杯子,再道:“一杯奶肯定不够吧,我再去问问厨房,有没有吃的剩下。应该,能找到。”
“那就多谢了。”
片刻后,小个子狼吞虎咽地将盘中的碎饼与肉片塞入嘴里,迅速咀嚼着。时不时,再端起新满上的一杯兽奶,痛饮一大口。
看着他的模样,宁越暗暗点头一笑。有些细节,已经看出这个人的过去与作风了。
成为了阶下囚,得知同伴身亡后,却没流露出恨意,也没有任何求饶的意思,想的只是吃饱喝足。断然不是期待着临死前能再饱腹一顿,而是在迅速恢复损失的体力,不一定是刻意为之,而是出于他的本能。
狼吞虎咽,却又不是囫囵吞下,迅速的咀嚼为了更好的吸收每一份落入腹中的养分。这种无意识的习惯,必定是养成于上百次奔波与追逐。忙碌与杀机的疯狂交替中,摄入养分的时间也变得奢侈了。
对于实力达到凡尊境的武者而言,食物不再如同常人一样不可或缺。但是在紧急情况下,却是更直接有效的恢复手段。
这个人,不简单。
不急不躁等到对方吃饱喝足,宁越才轻轻一敲桌子,道:“够了吗?不够的话,我再去拿一点来。”
再抹了抹嘴,对方道:“今夜是够了。好了,你可以问了。只是事先说好,我不一定什么都会回答的。”
闻言,宁越不由戏谑一笑。
“你刚才说的是今夜够了,也就是说,你没有抱着必死的心和我谈。一切,都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