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风和日丽。
初次看到大海的芷璃一脸兴奋,若不是宁越强行按住她肩膀,恐怕已经要疯疯癫癫跑出去大喊大叫了。
“注意一下,我们现在可是在被辉剑宗通缉中。我和岚利还好说,你和歌纱长得那么像,她的容貌可是被知晓的。一旦发现了你,那些并不清楚你俩差别的人,一定会动手的。到时候,麻烦可大了。”
“嗯,知道了。”
芷璃显然很是失望,下意识再拉紧了些遮掩脸庞的连衣帽檐。在她身侧,歌纱也是类似的打扮,一身明显大上一号的斗篷罩住整个身子,将小脸藏在遮掩下。
距离葛浩杰身亡已经过去了五天,而从那座城镇赶到港口的路程其实只有三天。宁越一行人刻意绕道而行,为的就是不在同一个地方过多逗留,以免节外生枝。
他事先都问清楚了,踏浪宗下一次魔导战船出航是明日中午,所有拥有船票的武者最多允许提前一天上船,也就是今日。
只要上了船,进入准备好的房间里,基本上就暂时能平安无事。至少,踏浪宗会保证每一位购买船票者的安全与隐私。
又抚了抚芷璃的脑袋,宁越再道:“等到了岛上,寻一处无人的海岸,随便你怎么玩都可以。”
“嗯嗯,就知道宁越哥哥最好了。”
两人身后,歌纱忍不住拽了拽岚利的袖子,低声问道:“他们两个平时都这么腻着吗?”
岚利耸肩回道:“印象里,差不多是吧。”
“那可真是委屈了你,之前一路上陪他们这样走过来,想必……心里不太平衡吧?是不是偶尔会觉得,自己多余了?”
“这个,倒是没有。跟着宁越阁下是我自己的意愿,认识他以来,我发现经历的事情有趣多了,以前想都不敢想。”
“喂,别在后面嘀咕了,准备上船。”
前方,已经走远的宁越回首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跟上。
出乎意料的是,当四人来到架上魔导战船的阶梯入口时,却是被人拦下。即使,宁越已经掏出了那四枚金属令牌。
“不好意思,麻烦先等一下。”
“嗯?不能上吗?但是他们为什么可以走?”
宁越抬手一指,此刻阶梯上正有人在登船,一个个全部披着斗篷,看不出着装与容貌。但是,从这个角度仰望过去,能够清楚看到他们所着的长靴与裤腿是一致的,应该是律属某一个势力,也明显与负责港口的踏浪宗的武者有所区别。
闻言,那名拦下他的人急忙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这群人很有来历,得罪不起的,还劳烦靠边等一下。反正,房间都是对应好的,早上晚上其实没什么差别。”
“嗯,那我们先去一旁喝杯茶坐下等着,好了叫我们。”
宁越自然不想声张,既然上不去,那就等等好了,总比起冲突要强。
见状,那人连连点头:“那边请,茶水糕点都是我们踏浪宗提供,全部已经包含在登船令牌的费用中了,请随意享用。”
不过,如果他知道芷璃与歌纱两位少女有多能吃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自己所说的随意享用。
至少在宁越还有心情数一下的时候,光她们两个就解决了九碟糕点,而且看上去两女小肚子几乎没有多少幅度变化。
“你说,那群人是什么来历?据之前拍卖场司仪的叙述,踏浪宗拥有的魔导战船是目前唯一能够通往梦魇岛的手段。仅仅以此,这股势力就能够拥有其他宗门难以想象的关系人脉,以及财富。能够他们这样客客气气对待的,恐怕在永夜域中分量不会轻。指不准,我们正在避开的辉剑宗,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听了岚利的这番话,宁越一笑摇头:“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帮我们对付辉剑宗呢?这种事情,没必要多想。反正等到了岛上,每一批人都应该是分开行动的,所以……”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出一片嘈杂声,有人在登船阶梯的入口位置大声呵斥着。
“喂,你们什么意思?这群人是贵客,我们斗昊宗就不算贵客了?大家都是花大价钱买了令牌的,凭什么让他们先上?”
终于,有人不满于等待了。远远望去,可是一批来者不善之辈,队伍中大半人可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看来,有好戏看了。说不准刚才你的问题,能够在这里得到一点答案。”
宁越哼声一笑,捧起了茶盏。他就知道,肯定会有暴躁的人不满于等待。毕竟这里是永夜域,大陆上最混乱的地带,有胆子前往梦魇岛的人中,绝对不乏刀口上舔血过惯之辈。在那些蛮横惯了的人眼中,任何理法都无需遵守。
“各位当然是贵客了,斗昊宗一直以来都是我们踏浪宗的朋友。但是这一次,劳烦让一……”
“让什么啊,滚开!老子现在就要登船!”
挥手一掀,领头的刀疤脸壮汉单手将负责验票之人抛起在半空,而后根本不看一眼,迈开脚步就要踏上阶梯。
咚!
与此同时,阶梯上原有的一人扭身一踏,长靴落处,正好与那刀疤脸的脚踩在同一级台阶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对方,那人遮掩的脸庞中唯独露出的下巴微微一颤。
“我说,你就一点规矩都不讲吗?”
“啊哈哈哈,在永夜域,你和我讲规矩?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规矩!看到刚才那不知好歹的家伙没有?他若是有胆去通知踏浪宗头目来,还要再被我摔一次,然后跪下磕头求饶。”
刀疤脸肆无忌惮仰首一笑,突然在这时,他瞥见了不远处,刚刚被他摔出去的那人被另一人借助了,也正是正在登船这队人中的一员。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我说,你们识相的话,赶快让开。不然的话,哼哼!”
“不然的话你打算怎么样?和扔刚才那个人一样,把我也扔出去吗?”
对此,刀疤脸桀桀一笑,喝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哦!”
下一刻,他伸手狠狠一拽,扣住了对方的胸襟,顺势抬手运足玄力一掀。却是赫然感觉到一股出乎意料的强横劲力透过手臂反冲回体内,反倒是自己身形剧烈一颤,而对方纹丝不动。
“怎么了?力气不够吗?要不,我帮你一下。”
嘭!
虚影一晃,刀疤脸应声抛出,摔出了十余米远后才重重坠地。甚至,在场目睹了这一幕的大半人,都不曾看清对方的出手动作。
铮铮铮!
霎时间,斗昊宗的那队人持出了兵刃,严阵以待。
同时,正在登船的那一队人也是转过方向,一个个披在身上的斗篷无风而动。
“你们在做什么?来之前殿主可是交代很清楚的,不得惹是生非。”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声音响起,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几丝不可抗拒的威严。
顿时,那一队人动作几乎一致收手,抖动的斗篷重新沉寂。而后,一个个转身面朝正在从另一面走来的那名女子,全部横手胸前,缓缓单膝跪下行礼。
那名女子也是身披斗篷,看不清遮掩下的容貌,只是从斗篷边缘的轻轻摇曳中,勉强可以瞥见在包裹之下的华丽衣裙。裙摆的一角,嵌入着一枚金属光泽的图案,似乎是标志某个势力的纹章。
交错的双剑,架在烈火之上。而在烈火之中,却又好像有一对展开的羽翼。
“想不到,你们一群大老爷们,竟然要听一个小女子的话,对她这么恭敬。难不成,她是你们那个什么殿主的宠姬?”
斗昊宗里,一人突然抬手一指,肆无忌惮大笑着。
“出言不逊者,该杀,这也是殿中的规矩。圣女大人,我没记错吧?”
魔导战船之上,一人纵身跃起,伴随着斗篷飘扬猎猎抖动,一抹剑光寒芒从中显现,狠狠一削。
嗤!
一线血痕印刻那名狂笑之人脸庞正中,再一路蔓延至胸膛处。下一刹,鲜血喷射,整个人仰面倒下,都不曾来得及发出惨叫之声。
“喂,你小子找死啊!”
刹那间,斗昊宗之中怒火蔓延,手持兵刃在手得出所有强者奔出,挥舞着手中寒芒。但是,任何的冰冷都无法胜过纵横其中的那一泓剑光森然。
乒乒乒乒——
不过短短顷刻间,依旧还能够站在原地的,只剩下挥剑的那人,周身上下没有沾染任何血污,与遍地的惨烈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在他手中剑锋之上,最后一点猩红色亦是滑落,坠入大地血泊之中。
“自不量力。我看,斗昊宗差不多该在永夜域除名了。”
冷冷一哼后,那人收剑转身,面朝被称作圣女的那名女子,横臂行礼,却是没有下跪。
“圣女大人,着实抱歉,叫你看到了这么肮脏的一幕。”
“下次,再敢擅自行动。你的圣骑士之位,我也禀告殿主,让他将你除名的。”
冷声一斥,在所有麾下之人的行礼中,女子缓缓踏上阶梯,登上魔导战船,人影即将从众人眼中消失之前,她似乎突然楞了一下,目光瞥向港口上某处,但也只是刹那之隙。
“是。”
下方,被呵责之人轻轻点头,再看了一眼斗昊宗的残喘之人,怒斥道:“还不滚?”
“是是是……”
除去第一人外,他没有下杀手,都只是击伤。逃过一劫的那些人哪敢再放狠话,一个个搀扶着急忙逃走,生怕那人反悔。
目睹了这一幕,岚利咂了咂嘴,道:“够霸道的啊,一出手就是这样的手臂。我说后面出剑的那个人,恐怕实力不在你之下。”
宁越点了点头,道:“那个人,应该是凡尊境六重左右实力。果然,此地卧虎藏龙。只是你有没有觉得,这股势力的人与永夜域有那么一点,不太融洽?好像,他们和我们一样,其实都是外来者。”
“啊?你这是从何说起?”
“直觉。”
欲言又止,宁越在心中不断回忆着,刚才那名被尊称为圣女之人的声音。总是觉得,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声音,却又有些模糊了。而且,她最后一瞥所看的位置,似乎就是自己这边。
她……难不成自己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