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用暴食,而是寻隙加上瞬灭,那是因为宁越根本就不打算与谪神剑尊的这一招天品武学正面硬碰硬。
天品武学固然强横无匹,摧枯拉朽。但作为唤醒其威力的代价,很多时候前奏的蓄势与凝聚略显冗长。经验老道的强者当然不会当着对手能够随时出招打断的面,从零开始蓄势天品武学,而多半选择寻找一个间隙足够的机会,或是在交手中,暗中率先完成部分。
显然,眼前的谪神剑尊便是这般想法。以他此刻的进度,想要挥击出足够打断的力量,基本来不及了,所以有恃无恐。
但是,世事没有绝对。时间上的束缚,并非不可超越。至少,宁越能够办到,而且他在第一反应间,已然做出了最为稳妥的决策。
剑啸,击碎时间束缚的寒流肆意鼓动席卷,孤身踏行在于视线中陷入仅有黑白两色的天地之间,出剑的动作不算很快,但一切皆为相对而言。因为,在这个近乎凝固于禁止的空间内,只有他能够动弹。
对于等待审判降临的众生而言,他的剑快到极致。何况,黑色交织重叠的视线之中,还有一线若隐若现的赤光,标示出谪神剑尊招数中最为薄弱之处。
致命的锋芒即将吻上对方咽喉,但却在这最后一刹中,宁越再一次留意到对方脸上覆盖的金属面具时,一个全新的念头在心中浮现。顿时,戏谑的笑声与挥剑破空凛冽之音,共同呼啸。
叮——
赤色剑光斜起一划,在其余所有人眼中,转瞬间看到的只有宁越出剑的身姿穿过了还在蓄势中的谪神剑尊。啸动的凌厉深寒竟然在对方天品武学完全凝聚完成之前,将那柄链剑击飞。
下一刹,失去了玄力支撑的虚幻蛇影开始崩裂溃散,一圈圈蔚蓝色的剑光四射突刺,在凛冽风中一支支碎裂为纷飞残光。
谪神剑尊引以自豪的最强一击,没有正式出手,已然宣告夭折。
作为正面迎击之人,他心中的震惊最是骇然。明明,刹那之前宁越持剑的身影还远在十余米外,为何眨眼间,挥动的凌厉剑势强横至此,而且已然斩击而去。
嗤。
正在他疑惑中,一线淡淡冰冷突然透入脸颊之上,紧接着,一抹黑影从眼前坠落,熟悉的轻微触感拂过脸庞,悄然坠地。
霎时间,谪神剑尊反应过来抬手一抹脸颊,记忆中必须存在的坚硬触感荡然无存,指尖所触的尽是树皮般的粗糙。再俯首一看,那副他绝不容许离开脸颊的金属面具赫然躺在地上。
“正好我有一位朋友也喜欢佩戴面具,我当初一直很好奇,他面具下会是什么,但可惜那个时候没有足够实力摘下。所以这一次,看到你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当初的好奇。也幸亏因此,你才保得性命。否则的话,刚才那一剑——嗯?”
自顾自说着,宁越缓缓回首,突然愣在原处。
因为,谪神剑尊抬起的手掌根本不足以遮掩他裸露出的真正面孔,整个右脸之上肌肤尽毁,整体状若腐烂朽木,数十道灰黑色的经络纹路蔓延其上。那副扭曲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生命能够拥有的容貌。
浑身都在颤抖,谪神剑尊突然间仰首一声暴喝,怒吼惊起的声波涟漪疯狂震击着四周。
末了,他无比怨毒的目光回到宁越伸手,探手狠狠一抓,刚才被击飞的链剑回到掌中,而后,再是怒声一斥。
“我可以原谅你强行打断我的天品武学,也能够接受这次败北。甚至,可以不再找你的麻烦。但是,无论如何,我不能原谅你打落我的面具!从不得不戴上面具的那一天起,我就在心中发誓,无论是谁,只要看到了我面具后的脸,就必须死!”
怒斥中,一圈圈玄力汇聚而成的声波震荡冲击而去,径直攻向宁越所立位置。
横剑一斩,宁越轻而易举将所有波动击碎,而后,摇头一叹:“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好奇,没想到会这样……”
“无需道歉,因为很快,你就会死了。这里所有看到我的脸的人,都必须死!”
链剑一晃,消失的蔚蓝色蛇影再现,这一次它粗壮的躯体更加胀大。大地之上,冰晶冻结骤现,扩散向周围全部区域。随着冻结的覆盖,一支支斜刺的纤细剑形冰晶,攒动拔起,狠狠刺出。
乒乒乒——
挥剑一挑,一泓赤色将围绕而上的剑形冰刺尽数截断,宁越扫了眼四周,心中不由一沉。正如谪神剑尊所说,他的攻击不仅是将颜昔玥也包含,连同渊鳞殿的所有强者,也一同无差别进攻。
“没想到,误打误撞触碰到了你的死穴。也罢,既然从一交手就注定是生死敌人,刚才就不应该因为好奇,而手下留情的。”
手腕一抖,暗煊古剑泛着猩红色的剑锋侧面,一圈淡色涟漪悄然扩散。
第七式,回音。
“一切,就在此结束吧。”
电光石火间,宁越身影凭空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破空划动的三线猩红深寒,剑气啸动所指,肃杀的凌厉共同降临。
第一式,瞬灭·无限!
乒!
第一剑,截断颜昔玥身前全部冰晶。
叮——
第二剑,再碎谪神剑尊身前交错防御的一切冻结。
铛!
第三剑,二次击飞对方手持链剑。
转身一掠,宁越换位至其身侧,侧起一刺的剑尖对上谪神剑尊左掌中再现的虚幻剑气。这一刹,炙热的亮红注入剑锋之上。
来自地狱的业火,就此燃烧。
第二式,千屑·熔炼。
“再见了。”
嗤——
剑光逝去之际,一线炙热亮红无情地切开了谪神剑尊的身躯。猩红色凋零在虚空中,挣扎的生命宣告步入终结。
这一剑,不再手下留情。
叮!叮!叮!叮!叮!叮!
随着谪神剑尊的陨落,刚才冻结的所有冰晶一齐崩裂。点点残余的寒气的鲜血滴入尘埃,这一击中,渊鳞殿伤亡惨重,本身作为谪神剑尊的雇主而来,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结果。
最后的六人,三死三伤。
“好了,到你们了。有几个问题,劳烦回答我一下。”
铁青着脸来到第一人身前,宁越问道:“渊鳞殿强者应该不少吧,为何还要聘请外援?”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
嗤!
剑光一闪,人头落地。续而,宁越走向了第二人。
“这个谪神剑尊,到底什么来历?”
那人急忙回道:“一个游弋在万国边疆与乱武州边缘地带,小有凶名的人。他的脸,据说没人见过。一直有传闻,他脸上全是残余毒素造成的伤疤,无法根除,乍眼一看好像犯人脸上被刻下的罪印,再加上据称他斩杀过天界放逐之神,于是有了谪神之称。”
微微颔首,宁越应道:“意为,他也是从天神界被贬谪放逐,所以脸上刻上了罪印。这个称呼,倒也挺恰当的。你刚才说,没人见过他的脸?”
对方连连点头:“反正都是这么传闻的,你刚才也听他自己说了,看到的人都要死。”
“那么,你们为何知道是他,还请来了?”
“金属面具,凡尊境实力,一柄随身链剑。这些,便是他的标志,不难分辨。殿中有令,最近需要聘请一些出众强者,价钱合理即可。我们好不容易撞上了他,当然不能放过。带他来这里,也是因为和其余成员传信过,知道这边有变故。”
“也就是说,渊鳞殿知道你们请来的是这位谪神剑尊?”
“正是。”
也在此刻,另一名渊鳞殿幸存强者脸色一变,惊呼道:“够了,快住嘴!”
嗤——
暗煊古剑脱手飞射,那道身影直接倒在血泊中。
宁越看都不看一眼,继续盯着眼前瑟瑟发抖的人。笑道:“没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只要同时具备你刚才说得三个特征,那样装扮很容易被认成是谪神剑尊,没错吧?况且,你们请到他时,还和渊鳞殿中传信告知过。”
“对对对,正是如此——等下,你想做什么?”
突然间,那人反应过来,也终于醒悟为何刚才打算喝止他的那名同伴瞬间就被宁越灭口。
“既然知道了,那就留你不得。”
当宁越回到颜昔玥身前时,此地只剩他们两人还活着,一地狼藉。
“怎么了,你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
“你说呢?在这之前,我从未发现你下手如此狠辣。”
说罢,颜昔玥突然又是哼声一笑,再道:“反正死的是渊鳞殿的走狗,我看着高兴。”
扭了扭手腕,宁越叹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最近这段时间,心中杀气很重,看到鲜血时的兴奋,才能止住那股蠢蠢欲动。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若是你走不动的话,我可以扶着你。”
“那就拜托了。”
颜昔玥也不拒绝,从雪龙帝国一路到这里,两人间经历了不少,早已彼此信任与依靠。
靠上宁越肩膀的时候,她留意到了唯独谪神剑尊的尸体被对方彻底焚毁,再加上刚才与渊鳞殿几人的问话,还有被拾起的那副面具。一个推测,悄然浮现心头。
“似乎,你已经打算好接下来怎么做了。”
“若想最短时间内找到剩下所有人,我只能这样冒险一试。当然,你所知晓的情况也很重要。回去后,全部告诉我。”
“当然,不用你问,我也会说的。但有一个条件,到时候,在渊鳞殿中帮我找一个人。一个,我永远不可能忘记的人!”
说到这,颜昔玥咬牙切齿,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恨意。
唯独那个人,她必须亲手解决。
血海深仇,灭族之恨,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