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又止,因为宁越很清楚,这个时候的暮茵茵无论自己如何去叫唤,都不可能停手的。能做的只有直接动手阻止,而唯一可行的方法,也只有那一个。
“剑灵,能否强行抽取她体内的棋子力量?当初在巨木森林我能够做到,这一次,也应该可以吧?”
“可以。但是以主人目前的状态,再加上那小丫头并非你的从属,想在非契约之下抽取魔翼皇棋的力量,恐怕需要直接接触才行。而且,只是那样抽取,还不足以发动暴君处刑。不过,用来撤离此地,应该不成问题。”
“剑灵,这种情形下你和我说逃跑?我能走,也应该可以带她走。但是剩下的人呢?苏芊、堀媛还有芷璃,以及那么多将士,他们如何对付这样一位凡尊境强者?怜祈的力量,暂时动用一点吧。你可要注意好分寸,绝对不能影响她的根基。”
虚无空间中,剑灵抬手按在困住怜祈的一圈光柱屏障上,摇头道:“若只是那一点,主人兴许可以发动暴君处刑,只是能够维持多久就没准了。很可能,不足十秒。”
“十秒?用来分胜负的话,一招决死,绰绰有余。”
也就在这时,气息大变的暮茵茵向前重重一踏,缓缓抬头瞪大的双眼中,一抹诡异的暗红色闪烁浮现。浑身衣裙在疯狂抖动着,蕴含着极度深寒的气息从双臂之中透出。
“早听说南元帅喜欢研制魔导兵器,甚至有传闻中,他还将魔导兵器植入血肉躯体中。没想到,连自己女儿也能下手。有意思,这样的对手,我也还是第一次遇到。”
眼中闪过一丝淡淡惊诧后,邹炀恢复了泰然神色。在他看来,一名灵醒境六重之人,无论如何借助外力,最多只能对付一下乘风境低阶。想要连越两道壁堑,与凡尊境一战,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也将是,你最后一次见到。”
咬牙一喝,暮茵茵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痛苦,从樱唇下微微露出的小虎牙上泛着一丝异样光泽,就此变幻升腾的气息,有些可怕如同野兽。
下一瞬间,她出手了,猛人一跃速度暴涨,倒持挥动的匕首肆意啸动,刀锋边缘位置上一线炙热亮红涌起。那并非是注入了火元素的玄力,而是完全因为挥动的超高速摩擦空气,点燃的灼热。
乒!
刹那间,刀锋斩至,邹炀左臂一挥护手钩划出紫黑色寒芒。交错的粮秣寒光狠狠一吻,电光石火中,锋刃互陷,冰冷切入灼热内部,疯狂蔓延的裂痕无情崩裂匕首。
然而,同一瞬间,暮茵茵右手一松放开匕首,扭身一矮蹲下,左手袖中再出一抹寒光,另一柄匕首就此鸣啸突刺。
“无用的垂死挣扎!”
甚至不屑于去动用自己的右拳,邹炀右脚运劲重重踏在地面之上,左腿一弹侧踢上挑,呼啸的劲风状若一弧致命镰刀。
铛!
匕首脱手飞转,余波的冲击将暮茵茵也掀翻在半空。但是,她却在此刻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狡黠,右手一拨软绵裙甲,露出的大腿外侧竟然缠绕着三支纤细金属管,中空的管内瞬时激射出迅疾寒光。
这种距离下,这等速度,几乎无法躲避。
而邹炀面对如此变故,也根本没有想要去躲。
咚!
重拳挥出,雄浑的劲力震击虚空,波动的涟漪连环颤动,三支纤细箭矢速度爆减,最后停下一坠,尚未触及地面已成粉屑。
与此同时,被劲力冲击掀翻的暮茵茵也坠落在地,但是就那同一刻,她左手再翻一抖,一只通体淡蓝色的折叠弩顺势展开,上弦的镂空镌刻箭矢之上,一抹浅浅电芒闪烁而过。
“那么,这一招如何!”
弦动,箭出惊起霹雳之势,浅蓝色电光破击虚空。近距离突射的卷动劲风中,竟然还有一抹虚幻之影浮现,咋眼望去,似乎是一条亚龙展开双翼。
叮!
护手钩再出,邹炀奋力一斩,凡尊境实力爆发的恐怖劲力正面斩断那支短箭。然而也就在这一刹那,他眼中闪过一抹错愕,刚刚挥动的左臂顺着余势直接垂落,软绵绵晃动在半空,仿若被抽去了全部力量。
而在他左掌之上,包括那只佩戴的护手钩上,几抹电弧划动,隐隐中汇聚而成一副枷锁。
“箭矢是用强袭蓝龙的牙齿做成的,附带的电元素没有多强的攻击性,却可以将触及到的生灵短时间内麻痹。你的左手,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弓身从地上跃起,暮茵茵在冷笑,配合上她依旧泛着暗红光芒的双眼,模样格外狰狞阴森。
“小伎俩。就算少了一条手臂,我也照应赢你。反倒是你,现在还剩多少手段与底牌?”
右拳一握收于腰间,邹炀侧身上前,再现的劲风呈现护卫姿态,笼罩着浑身上下。
“不,接下来和你打的,不止是我。”
往后一退,小手再一次抚上了暗煊古剑的剑锋,暮茵茵沉声嘱咐道:“机会给你创造好了,接来下我继续拖住他,而仅有一次的击杀契机。能不能把握好,就看你的了。”
反手按住她有些冰冷的小手,宁越应道:“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努力。只是,再借我一点力量。”
霎时间,暮茵茵浑身一颤,眼中的暗红色在消褪,她失声惊道:“宁越,住手!谁允许你擅自这么做的?”
“不好意思,我拒绝。接下来的战斗,我一个人就行。”
甩手一推,宁越将失去魔翼皇棋力量的暮茵茵推至身后墙角。而后,他咬牙低吼着,又一次抬起了暗煊古剑。剑锋之上,自己的血也开始缓缓融入。
“邹炀,你现在逃,也许还来得及。”
“笑话!不过困兽犹斗,一句话就想唬住我?”
邹炀不屑一哼,握拳的五指咔咔作响,萦绕的拳风更加暴虐。
“那么,你就死在这里吧。活着,不好吗?”
倒持的剑刃拖拽在地板上,划动的崭新裂痕之上,火光闪耀,而且越来越烈。只见宁越双手同握拖拽着暗煊古剑,奔跑冲出,怒吼中,凝聚周身的暴虐剑意疯狂膨胀。
跃起,暗红双翼展开,转动于虚空的模糊灵阵压缩着磅礴之力。俯冲坠落的瞬间,三颗狰狞兽首依次撕咬着,将那道身影吞下,却反而唤醒了更加恐怖的力量。
第四式,暴食!
“竟然,还有这样的力量?”
眼神一凛,邹炀有些震惊了,单单宁越这一剑威势,他毫不怀疑拥有足以斩杀凡尊境的力量。而且,竟然还是在这种强弩之末的极限状态下施展。
“这个人,太危险,绝不可留!”
余下的玄力不顾一切地注入尚能动弹的右拳之中,既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不可能不慎重对待。在他迅速一抽二重蓄势的右拳表面,状若左手护手钩的虚影突然浮现,瞬间又融入到血肉经络中,整个拳头胀大一倍有余,突兀的经络中几抹妖异的紫黑色缓缓流动。
天品武学,渊痕重拳!
轰隆隆——
冲击!暴虐!激震!
两般毁灭力量共鸣摧枯拉朽,疯狂扩散的波动眨眼间将整个房间墙壁震裂出无数裂痕,再伴随着一声轰向,楼顶晃动坍塌坠落,砖石瓦砾却又在余波中被碎裂成更加细小的碎屑。
“怎么可能,输给你这个区区乘风境的小子!”
怒吼,浑身的力量融入一拳之中,邹炀怒目圆瞪身形上扬一跃,雄浑的重拳轰鸣荡开凌空击落的暗煊古剑,在那一抹赤色锋芒拔空而起的同时,余势的劲力毫无保留轰击在上方的宁越躯体正中。
轰!
双翼碎,衣袍裂,冲击的拳风摩擦切割着宁越裸露的肌肤,留下的创痕竟然还带着一片片焦灼。
颤栗,整座楼宇倾斜一倒,楼顶坍塌的三楼碎裂房间直接可见星月夜空。废墟中,尚能站立的那道身影之前,宁越跪在地上,伤痕累累,落下的折光斗篷勉强遮掩着内部褴褛不堪的衣衫。
而暗煊古剑,斜插在一侧断壁上,赤光尽褪。
“刚才你不是说,要我的命吗?现在,好像不是那样。”
单手掐住宁越的颈脖将他拎起,邹炀冷冷看着对方,刚才被麻痹的左臂活动几下,也恢复了动弹能力。
“哼,你以为自己赢了吗?”
嘴角流下鲜血,宁越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逐渐探出。
“哦?那你还能做什么?”
邹炀不屑一喝,左手五指探出一抓,扳住了宁越的右手食指,正欲加力一扭将其折断的瞬间,又一股淡淡的麻痹感蔓延过经脉,令他不由一咧嘴,动作停滞。
“当然是,解决你了。”
嘴角一挽,染血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阴狠的狡黠,在宁越双眸之中,古朴的符文缓缓消散。但也在此同时,他被扳住的右手食指之上,一线淡光悄然出射。
“湮灭。”
嗤!
略显灰暗的一线流光出射,肆无忌惮划过血肉躯体之后透射在夜空中,色泽逐渐璀璨,点亮昏暗,击碎漆黑。
倾斜的断壁残垣之上,一片焦黑洒落,那是燃烬后的血痕。淡淡的星月之光映衬下,在焦黑血渍的一侧,一道残缺躯体的身影在不断颤动。
整条左臂化为灰烬,射线的最后扫动将邹炀的半张脸庞也基本侵蚀,肩部截断之处,浑浊的污血在滴落。
天品武学,一指湮灭。
作为代价,倒在地上的宁越右手至肘部呈现灼伤状,五指僵住无法动弹。特别是他的食指,几乎裸露出了内部的骨骼。
“第一次,成功用出来这招,还不赖。”
苦笑一声,他仰面倒下,昏迷当场。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邹炀撕心裂肺地惨叫着,伴随着他叫唤,不远处传来一道回应的嚎叫之声。
牢房中,激战中的人形异兽晃身一撞,竟然在双剑夹攻下破墙突围,狰狞的身影一纵跃上屋檐,朝向邹炀惨叫的位置迅速靠近。
“可恶,不能让它过去!”
后方,苏芊狠狠一喝,然而迈出之刻,晃身倒下,左肋之下的血渍爪痕触目惊心。
急忙上前一搀,堀媛道:“没事的,她已经跟去了。应该,可以……”
余光所瞥之处,在那道狂奔的人形诡异身影之后,一道纤小黑影紧紧跟随着,同样在屋檐上穿梭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