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那是什么手段,可不曾听你说起。”
追上堀媛之刻,宁越立即发问。他也有些庆幸堀媛先走一步,让自己的思绪得以缓和一下,否则的话,真可能开口所问的直接是为何堀娅还能够动用折光斗篷的间隙闪烁。
他夺来的那一副折光斗篷留在了孟叶手上,隽铎这批日蚀之阴对他的了解中可是只拥有一副凝光刃环,那么得知折光斗篷除去隐匿能力之外的可能性很小。若是他不经意间暴露这点,最可能遭到的怀疑莫过于……与轩刻的日蚀之阴有所关联。
堀媛咬牙哼道:“折光斗篷,间隙闪烁,能够以牺牲一天的隐匿能力为代价,进行短距离空间闪烁。日蚀之阴这件标志性的装备,可不是单单只有隐匿一个能力。只是我没想到,空幻之戒会在堀娅手上!父亲的照顾,真够周到的!”
果然是间隙闪烁吗?
宁越心中一凛,再问道:“空幻之戒,那是什么?”
“我之前说了,间隙闪烁是以牺牲折光斗篷的隐匿能力为代价,如果在折光斗篷本身受到影响无法隐匿的情况下,是无法发动的。所以,我特别选在了这个雨夜动手,而且还事先在她的防水药剂中动了手脚,就是防止她能够利用间隙闪烁进行逃跑!但是,唯一的失算就是空幻之戒,能够暂时无视除玄力不足外一切发动条件限制,强行动用灵器能力的灵器。提前是强行动用的灵器阶级比空幻之戒自身要低,此外还有一个代价,被强动用的灵器,接下来十二个时辰内失去一切效果。”
“十二个时辰?也就是说,正好与折光斗篷本身需要的代价一致?”
“不,之前说得可能不太准确,间隙闪烁的发动间隔是十二个时辰,在这个期间,折光斗篷的隐匿能力将缓慢恢复,并非完全不能动用。但就算如此,空幻之戒与折光斗篷的配合性,也十分融洽。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便是,空幻之戒的发动还存在一个拥有巨大隐患的代价,强行发动灵器的时候,使用者不能完全将其掌控。换言之,刚才堀娅发动间隙闪烁的方向,根本无法由自己决定,而是随机的。结果,她正好撞上了最差的运气,背离营地的方向。”
说到这,堀媛再冷冷一笑。
“今夜,她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而空幻之戒也将成为我意外的收获。”
“前提是,今夜真能解决她。这个方向的话,危险可不小啊。而且你最好留意下,起雾了。虽说这个季节出现雾不算罕见之事,但是在这巨木森林也许就是另一个含义了。”
宁越的神经绷得很紧,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很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但是同时也不敢那么做。若是真的是那只异兽开始行动了,魔翼皇棋力量一旦发动将对方吸引至此,凭借自己目前的实力,胜算渺茫。
“受了那样的伤,堀娅又能够逃多远?雨小了,血腥味开始弥漫,说不准不用我们出手,森林深处的魔兽也会将她撕裂。但是,我必须确认了她死了之后,才会返程。”
还有一点堀媛没有刻意提到的便是,她追踪的轨迹。好几处踏动跃过的树枝上都能够看见点点斑斓血迹,很是新鲜,应该就是堀娅留下。
而这轨迹直到一棵特别茂盛挺立的巨木前,竟然出现了分岔,两行斑斓鲜红朝向两个方向分开离去。
“这是怎么回事?”
宁越与堀媛一同停下,两个方向都打量了一下,只能远远看到前方的树木在轻轻晃动,却无法辨认其中身影。
“应该是击伤了偶遇的魔兽,故意让其逃跑,留下痕迹搅乱我们的视线。”
一边说着,堀媛蹲下在血迹前,用手指点了点树枝上尚未凝结的血渍送入了嘴中,两处鲜血都尝了尝。末了,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伸手指向了左方。
“这个方向。”
“你尝得出味道?”
宁越一惊,竟然也有一种想去舔舔血渍的冲动。不过,理智还是将这股冲动压住。
“不提日蚀之阴,很多猎人都有这种经验。不同生灵平时摄入的盐分是不一样的,导致血液的咸度也不同。一般而言,魔族与人类的血液咸度都要高于魔兽。所以,我可以断定堀娅往这边走了。”
再舔了舔嘴唇,堀媛狞笑一声,跃身窜出。
“竟然还有这样的方法?”
诧异中,宁越继续跟上,感叹的同时心中也记下了这个法子,暗想着也许有朝一日,自己可以用上。
很快,前方横出的树枝之上,一道人影坐于其上,不再逃跑,微微弓着腰,伸手捂着血迹斑斓的肋下。长发下,一对愤怒的双眼瞪着匆匆赶来的宁越与堀媛。
“怎么,终于跑不动了吗?”
堀媛狞笑一声,晃手一挥,凝光剑刃再次喷吐而出。
“那么,准备好受死了吧。”
“堀媛,想不到你还是动手了,而且这么快!”
吐了口血沫,堀娅在轻轻喘息着,胸膛不断起伏。紧接着,她目光转向了宁越。
“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何要协助堀媛?难不成,也成为了她的裙下之臣?不妨告诉你,看上去可以赚她便宜的男人,到头来没一个好下场的。今后的你,将会死的比我更惨。”
“姐姐,嗯,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难道在你心里,我想要找帮手就只会使用那样一种下贱的手段不成?对,我是睡魔的后裔,放眼所有魔族,都是被看不起的存在。但是,如果可以选择,我又如何愿意以这种血脉出生,被你们看不起,被你们轻贱,明明心里很不愿意,却还必须用你们看来理所当然的轻薄之法去对付男人!”
再上前踏出一步,堀媛在嘶吼。
“我不服,明明我们是姐妹,待遇却是天壤之别。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甚至可以一句话夺走我千辛万苦才到手的可怜慰藉。而我呢,就算只是一份暂时的温饱都可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去恭维和讨好看着都令人恶心的丑陋男人,忍耐着他们在我身上发泄的屈辱,只为了完成一个在你们眼中甚至不值一提的任务!”
“谁叫你是睡魔的后裔,你的天性不就是那样?”
眉宇间,堀娅尽是一副轻蔑姿态。
“所以,我才想杀了你,还有你父亲,这个丑陋家族中的所有人!既然看不起我,就等着我的复仇,等着付出代价吧!你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个家族灭亡时的惨状,至少不用亲眼看到。受死吧,堀娅!”
一声怒斥,堀媛纵身跃起一剑抡动。
同一刻,堀娅的眼神更加冰冷,还带着一抹阴霾。
嘭!
转瞬之间,堀媛身形一颤从半空坠落,砸在大地泥水之中轻轻痉挛抽搐着,抬起头时,沾染着污浊的小脸上带着一抹不敢置信的愤怒。
“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
“什么时候,幻想着不可能的复仇的你,难道连这一点都想不清楚吗?”
树枝上,堀娅不屑一笑,抬手伸出示意,却见她手掌上凝结着血渍。
霎时间,堀媛眼神一变,惊道:“是血!你知道我会用尝咸味的方法去判断到底哪一条路才是你的逃跑路径,所以将毒下到了血迹里面!可是,作为日蚀之阴,对于常见毒药我没道理尝不出来的!”
“难道,你没听说过某些药剂本身是无毒的,但一旦两种混合在一起就将产生恐怖的毒性吗?尝血判断需要一个对比,所以我断定,两种血迹你都去尝,所以才设下了这个法子。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
冷笑中,堀娅跃下了树枝,横手挥出凝光剑刃。
“今日死在这里的人,将会是你。”
咬着牙痛哼着,堀媛回首一喝:“宁越,你还愣着做什么?如果我死了,你觉得这个女人会回去如何报告?如果我和她都死了,你也解释不清楚的!”
眼神一凛,宁越缓缓抽出了暗煊古剑。堀媛说得没错,眼下的情况,他依旧需要与其联手,虽然有些不仁,但却是为了全局最好的选择。
“宁越,你想清楚了,这种心中充满着仇恨与阴谋的女人,你真的愿意相信她?说不准回去后,她就诬告说是,其实是你杀了我,她趁机逃出去的。对她而言,没有利用价值的男人,可以随便当做弃子抛弃。”
说到这,堀娅突然又意味深长一笑。
“应该,你和她做过了是吗?想一想,她那万人骑的肮脏身体有什么可留恋的。如果你现在肯弃暗投明,我也可以陪你哦。事先说一下,我现在可还是处女哦。”
堀媛喝道:“堀娅,你要不要脸,谁不知道你和森蚩队长的关系?装什么清纯?喂,宁越,你应该也看清了她的真实面目了吧?这样的女人,你若是敢相信她,下场一定会很惨的。”
乒——
下一刹那,宁越出剑了,冰冷寒光一划,莹绿色剑刃崩裂溃散,堀娅的身影仓皇后撤,最后支撑不住倾倒一跪。
“也许,堀媛不是一个好选择。但是,我更厌恶你这种各种轻贱他人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实则根本好不到哪里去的虚伪者,甚至更加丑陋肮脏。”
脸庞在扭曲着,堀娅嘶吼道:“宁越你这混血杂种,我敢断定,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
“但是,至少你是看不到了!”
宁越一声怒斥,身行如风,飘忽一剑劈下审判深寒。
他的心还带着少许犹豫,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做出不可能反悔的举动,逼迫自己只剩一个选择!
叮——
再一次激撞,一柄匕首飞旋着射向一旁,堀娅身形再溃,染血的手掌无力垂下。
“对,就这样。宁越,杀了她!”
后方,堀媛在兴奋叫嚷。
冷眼俯视着跪下的堀娅,宁越再次抬起了手中之剑。
“再见了。”
剑落,电光石火中,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上心头。同一刹那,剑灵的呵斥声也响起。
“主人,退开!”
咔嗤!
强风席卷,宁越收剑仓促后退的瞬间,前方雾气浓郁弥漫,一道巨大黑影窜出赫然将堀娅上半身吞噬截去。
大捧鲜血在地上弥漫,被咬去半截的残躯随即倾倒。在其后方浓雾之中,依稀可辨的狰狞巨颚在缓缓咀嚼着,在其上方,一对凶煞巨眼闪烁着阴鸷之光。
这对凶目,宁越敢断定自己曾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