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溅起的浪花化为一柱柱水流疯狂落下,重新汇入山顶的一畔泉水之中。不过,除此之外,可还有一道身影留在半空,没有随着那些水流一同回归。
虚幻的羽翼展开,半透明的赤色光芒在流转。湿漉漉的衣袍紧裹着躯体,不过,在一道道升腾起的灼热气息下,浸水的衣衫迅速蒸干,在风中恢复成飘逸状。
剑指出,锈迹斑斓毫无锋利冰冷可言,然而,却仍旧让唐塔不敢有丝毫小觑之心。而更让他在意的是对方的眼神,凌乱头发之下,缓缓睁开的双眸中,深邃与肃杀寒意共存。
“这一趟算得上我的对手的,想必只有你了。”
兴奋一嚷,唐塔在激动,而非忌惮与担忧。对他而言,越强的对手身上,能够挖掘出的武学自然也是品阶越高。而这个,就是他最在意的目标。
“你又是谁?”
腾在半空,宁越冷冷一斥,下一瞬间,他的目光更加深寒。因为,他看清了雷疆、韩景、苏芊、孟叶四人的惨败模样,人人身上带伤染血。
刹那间,怒火在他眸子中燃烧。
“不管你是谁,既然今日来了这里,就永远埋骨于此青雀山上!”
“好大的口气,就是不知道,你真有没有那份能耐!”
毫不示弱一吼,唐塔纵身一迈,再一次踏在水面上破浪而前,斜出剑锋之上,五六道分裂剑风卷动而啸。
常理认知中,要想能够凝聚羽翼腾空,必须凡尊境高阶修为。不过,唐塔能够活到现在,战斗经验与见识又怎么可能少,他一定神便已然发现在宁越背后展开的幻化羽翼绝非直接玄力外放凝聚而成,而是某种特殊的武学。
在他看来,对方肯定达不到凡尊境实力,仅仅只是一种直觉,但也坚信不疑。
目光一扫,宁越也已经看到了除去唐塔之外,此刻聚集在青雀山山顶的另外两批人都算得上旧相识了,翺天宗与名扬剑门宗门服饰的模样,他还不至于忘记。
“怪不得之前的激战中你们两家没了踪影,原来去缩回去找救兵了。只可惜,来得太晚,想要坐收渔利更是痴人说梦。”
话音落时,虚幻羽翼猛然一振,仗剑身影凌空下落,挥动之剑锋芒中鲜血融入,一泓赤光闪耀充斥。这一刻,斑驳锈迹尽数褪去,冰冷的真正锋芒骤然展现。
刹那间,在宁越双眸正中,暗红色纤细符文悄然闪现,禁忌的恐怖力量瞬时被唤醒,冲裂层层禁锢封印,肆意咆哮在天穹之下。
魔族血脉,觉醒。
那一刻,颤动双翼分裂成四片,色彩更加猩红。而且在那四片羽翼泛起的光晕之中,隐隐有一枚神秘图案浮现,若隐若现,状若皇冠状挺立棋子。
“灵品上等武学,剑翔黯灭!”
跃身而起,唐塔一声呵斥,挥动之剑横扫一抹璀璨寒光撕裂长空,之前从剑刃中分裂脱出的六道剑风一颤竟然凝为羽翼状,席卷出一重重劲风再融入到斩出剑芒之中。
“灵品上等武学,家底不错嘛。”
轻声一哼,宁越继续俯冲下落,左手五指挥动一抹,凭空燃起的烈焰注入到三尺剑锋之中。那一刹,剑啸更加狂暴,凌厉的剑意从深寒转为灼热。
炎罚剑裁!
论品阶,炎罚剑裁不过灵品下等,但是瞬间的破坏爆发力,甚至能够超过灵品中等武学,不过与上等相比,依旧存在差异。
不过,宁越挥剑的动作可没有一丝的犹豫或是担忧。
任何一名武道强者都明白,高品阶的武学能够发挥出更加强大的战力。但是,交锋中的强弱,可不单单仅凭武学自身的品阶高低来决定。
乒!
剑落,炎爆,双剑交锋激撞!
这一刹那,水面之上荡漾出无数波涛,惊起的数百道水流疯狂涌现四面八方,却只有不足一半能够重新溅落回到泉水之中。剩下的,皆被激荡的灼热剑气直接蒸发在虚空中,升腾起缕缕苍白雾气。
叮——
再是一声剑鸣碰撞,率先变招出剑的是宁越,借助羽翼翻转腾身一晃,反手一剑格出,击中的位置却还是刚才第一击与唐塔手中长剑激撞之处。
点点火光绽放,映在唐塔有些惊诧的眼中,在他下意识后退途中又猛然发现一件始料未及之事,对方那支赤色剑锋再击在自己剑刃上时,竟然如同长鞭般一样柔韧弯曲,偏折的剑刃绕过防御,直取自己胸膛。
“什么怪招数!”
怒声一斥,唐塔再退,左手握成爪状突然一扬而起,竟是徒手击向暗煊古剑的剑尖,爪尖之下,一旋无形劲力轰然涌动。
霎时间,宁越感觉到一股汹涌玄力透过剑刃震击而来,传至他持剑右腕,眼色微微一变,顺势抽剑放弃这一招追击。不过,他也并非就此停手,左掌突然抬起平胸推出,一圈暗红色纹路浮现出射,在虚空中燃成一柱赤炎。
轰隆隆!
爪对掌,隔空撼动,青雀山圣泉水面浅处硬生生被彻底分开水流,露出下方地面。战栗的圈圈波澜中,两道人影各自后退,彼此眼中皆是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想不到,年轻一辈中还有人能够与我斗上几招平分秋色,真是难得。”
退回到了岸上,唐塔冷声一哼。他今年二十三岁,乘风境七重实力,就算是不少乱武州宗门中的长老都不是他的对手,自从暂避锋芒到这万国边疆,更是所向披靡。
今日这般平手,很久没有过了。
四翼一颤,宁越停留悬浮在水面上,甩手一剑挥出,右手微微一颤。魔族血脉觉醒的状态下,魔翼皇棋加上暗煊古剑,虽然尚未使出全力,但是眼前的唐塔都能够一战持平,就算是对手,他也不得不在心中暗暗一声赞叹。
“作为我突破出关后的第一个对手,你很合格。”
“那个人是宁越?”
远处,名扬剑门一名弟子失声一叫,指出的手臂在剧烈颤抖着。很快,更多的人认出了宁越,惊恐在他们眼中弥漫。
不久之前,对方可还只是灵醒境层次,就算能够突破到乘风境,又怎么可能与乘风境七重层次,而且凶名赫赫的唐塔斗成这样旗鼓相当。
“可恶,这小子本身就够难对付了,怎么才不到十日时间,实力又突飞猛进了这么多?”名扬剑门的莫长老心在颤栗,当初的他想要赢过宁越,不会太轻松,但至少也算十拿九稳。不过现在,恐怕根本没有丝毫胜算可言。
“你的意思莫非是,他刚才从水下现身,而且实力暴涨,这一切的可能全部源于……青雀山圣泉?”
在莫长老身后,另一名比他更为年长之人沉声嘀咕一声,有些浑浊的双眼里闪过一抹冷厉。
“若真是那样,我们这个时候就对了。就说过了,之前离开的那些宗门之人神色不太对劲,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在青雀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会说圣泉传闻不过虚言。现在看来,恐怕是被谁打怕威胁了,才那般模样与说辞。”
对此,莫长老点头应道:“大长老说得是,这个时机来得正好。只要等一下将那宁越击败,我们自然可以找到圣泉的真正所在。不如,一拥而上?”
啪!
一巴掌直接扇在他头上,大长老冷冷回道:“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现在上去,如何坐收渔利?那个唐塔开价那么高,就让他再折腾几下吧。就算他不行,还有翺天宗呢,最后才轮得到我们的人上。在那之前,好好看着就行。那宁越不过一个人,就算再能打又能撑多久?”
吐了口唾沫,而后唐塔手中佩剑一竖,挡在自己身前,左手伸出食指中指并在一起,缓缓从下至上拂过剑锋。
“你是一个好对手,很难得让我能有现在的这份兴致。不过,只要成为我的敌人,就没可能活到第二天。因为,你拥有的武学,绝对不可能有我多。而且,更不会比我的武学品阶高。”
随着他的低语,空前璀璨的寒光凝聚在剑刃之上,与他手指一同上抚充斥着锋刃。若是细看,还能发现那凝聚的寒光其实是无数细小符文排列而成。
“似乎,你对自己下一招信心十足?”
宁越一喝,暗煊古剑扬起一竖,直指上空苍穹。剑刃之后,一圈暗红色纹路悄然转动。
“那当然,好好领教一下吧,我的这一剑。想必,你还没有领教过天品武学的无匹威势吧?用这一招来终结你,你此生不亏。”
唐塔在狞笑,在他周身,一圈圈剑风呼啸萦绕,凛冽的寒意拔地而起。垂直上空的云层,都似乎被冲天而起的深寒剑意破开一道缺口。
天品武学,一经发动,强横威力足以引发天地异象,因此而被位列名为天品。
“不,你说错了两件事情。第一,天品武学的恐怖我可曾经见识过,至今难忘。”
宁越摇头回道,同一时刻,在他身后转动的暗红色纹路汇聚成灵阵,色彩出现粘稠状,恐怖的力量疯狂凝聚。
当初决定雪龙帝国命运的那一夜,纳兰芙烟一指湮灭重创魔族彻地境强者,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却。况且,现在那样武学的修炼卷轴,可就在自己身上。
“第二,并不是只有你才会使用天品武学。”
刹那间,他的左手也抬起了,握住了暗煊古剑的剑柄,一圈依稀光芒凝为咒符环绕在腕部,缓缓上升,融入到古剑之中。
明明还是白昼,但是那一圈依稀光芒却如同繁星般点点闪耀。
这一次,宁越要动用的并非一指湮灭。在他手上,一直拥有着却迟迟因为未达到乘风境实力而无法修炼的天品武学,可还有一件。
“星皇印诀,让我来试试看你的威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