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脱下人皮的魔兽仰首一声嘶吼,恐怖而又狰狞的声音传响在整座空荡的大厅中,为原本就略显阴森的氛围再添少许毛骨悚然的寒意。
“这个家伙,似乎和其余的不太一样。”
羽猎沉声一哼,大弓瞬间扬起,弦如满月中,闪烁着森然寒光的箭矢直接指住锁定那道黑影。刹那间,弓弦颤动一开,寒芒迅疾飞掠。
嗖!
几乎是同一瞬间,那道黑影突然跃起,出射箭矢迅疾胜过烈风,这么短的距离中想要击中目标不过须臾间隙。然而,随着那只人形魔兽这样一跃,羽猎一向百步穿杨的箭矢竟然就此落空,
叮——
箭矢径直而去,钉在远处尽头的墙壁上嗡鸣作响,颤抖的尾羽摇曳出一片虚影。
与此同时,羽猎后跃而起,抽身急退。
就在他身前正上方,人形魔兽凌空落下,张开的双臂合拢交叉重击砸落,涌动而降的劲力甚至令虚空泛起一阵涟漪。
轰隆隆!
木质地板骤然大碎,碎屑连同再下方扬起的尘土一起纷飞在屋中,为本身就不明亮的光线又加上一分昏暗。
铮——
下一刹那,一抹赤色剑光斩裂烟尘遮掩,顺势横削后方显露出的那道黑影,宁越蓄势待发的一剑赫然出手。这样的位置,这种距离下,他有绝对信心不可能失手。
失手确实不会,然而,也不代表能够得手。
划动的剑光突然间直接停滞在斩裂烟尘之后的黑影侧面,蓄势的凌厉崩裂于激撞之处。霎时间,宁越眼神一变,他不敢相信区区血肉之躯能够抵挡暗煊古剑的锋芒。
吼!
又是一声怒吼,烟尘之后,狰狞的人形魔兽现身,看似瘦弱的手臂斜支身前,干枯的五指顶端,细长的指尖近乎墨绿色,还泛着几丝玉石般的奇异光泽。真正挡下暗煊的不是它的躯体,而是这怪异的指尖。
五指一并,状若尖刃,堪堪抵住剑刃再分开顺势一夹,竟然将暗煊锁住。
运劲扯动两下,暗煊古剑纹丝不动,宁越只觉得那看似枯瘦也算不上高的人形魔兽体内暗藏着一股惊人的力量,仿若磅礴山岳,倾全力也无法撼动其半步。
“宁越,低头!”
后方,羽猎高声一喝,几乎没有更多的犹豫,弦动,大弓上搭起的三支羽箭同时出射。他没有给那魔兽任何反应时间,却同样也没有给宁越更多的反应时间。
两人正式并肩作战的经历横扫,但是在这种时候,宁越展现出的默契却又好像他们早已协力多年,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羽猎喝声响起的同时,他俯身一低,只听见一连串破空呼啸声响在耳边响起,三支箭矢几乎擦着他头顶掠过。
同一刹那,人形魔兽也有所反应,左爪一并横斩如刀,看似进攻,实则以攻为守挡在自己头颅正前方。
叮!叮!叮!
箭裂而落,无功而返。
然而,羽猎真正的攻势这才真正开始,他窜出的身形矫捷如豹,就地一滚的同时左手掷出三枚短箭射向魔兽双腿。紧接着,他再一挺身跃起,于半空中转身重新张开大弓,衔在嘴中的羽箭搭上满开弓弦,瞬间出射。
那一支羽箭的箭矢部分与之前的又有不同,多出三道纤细血槽,而且是镂空的纹路。在血槽两侧,隐约镌刻着几串很是微小的符文。
嗤!
左爪再斜下一劈,魔兽截下三支短箭,随即闻声仰首之时,凌空射落的羽箭泛着寒光,化为一点银虹映在它瞪大双瞳之中。
杀机,赫然降临。
没有半点犹豫,那只人形魔兽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瞬间松开锁住暗煊古剑的五指,抽身疾掠后退。
电光石火间,宁越哼声一笑,左掌一擦拂过暗煊剑刃,鲜血溅染其上之刻,他的双眸微微一眯,视线中一切场景仿若凝固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纵使是那支从天而降的射下的羽箭,一样动作慢得所有轨迹都能够清晰辨认。
这一刻,暗煊古剑锋芒之上,斑驳锈迹溃散脱落,赤光大作一闪,诡异的森然挽起一劈,最后化为突刺凌厉狠狠击向前方同样凝固在虚空中的那道狰狞黑影。
暗煊秘剑第一式,瞬灭!
嗤!
凝固的时间恢复正常流逝之际,利刃畅通无阻贯穿血肉躯体,破体飞溅的污血沾染在后方长桌上,一片粘稠暗红。
人形魔兽迅疾的身形仿若还没能从时间的束缚中解脱,颤动在暗煊古剑的冰冷中,它低吼着微微抬头一望,正好对上了宁越瞪大的双眼。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但显然是违背天道而诞生的生命。所以,等待你的只有湮灭。”
冷声一哼,他手中暗煊古剑一转,顺着刺穿的伤口上挑一削,竟然打算硬生生将这只魔兽斩裂成两片。
吼吼!
张嘴一声怒吼,魔兽层次不齐的牙齿之中,喉咙深处喷出一阵弥漫着浓郁恶臭的气流。那股还带着淡淡潮湿温热的气流冲到宁越脸上之刻,他下意识皱眉,同时将脸一撇。
同一刻,人形魔兽双爪一错,直接刺出,从暗煊古剑剑刃之上击向宁越胸膛。
左手五指猛然一开,宁越合上了双眼,微颤的后背之上,包裹在帆布中的那柄古怪佩刀直接落下,抓在掌中。
剑抽,斜起一削。
刀出,抡动而斩。
嗤!嗤!
寒光一分闪耀在虚空,一闪即逝的寒芒亦名为灭亡。溅落的污血之中,撕裂的肢体还在轻轻颤动。
一刀一剑横在半空,宁越一脸冷色望着失去双臂的人形魔兽再退一步,凄惨嘶吼着仰面倒下。
嗤!
然而,审判的终结此刻才最后降临,羽猎追击而射的羽箭径直贯穿了它的头颅,将其钉在大地之上。
这一刻,人形魔兽的终结毋庸置疑,不过羽猎的攻击可并未就此结束,翻身一跃落至宁越身边的刹那,抬起横张的大弓上还有三支羽箭,再次闪电般出射。
嗤!嗤!嗤!
长桌对面,余下的最后三只魔兽应声倒下,箭矢无情地贯穿了它们的咽喉或是胸膛。此时此刻,它们与之前的那些同伴一样,步入了名为灭亡的结局。
再抽出两支羽箭搭上大弓,羽猎冷笑着同时瞄准向最后剩下的两人,那两名原先“掌柜”身后的侍从。
“如果你们觉得自己的动作比这些魔兽还快,不妨试一试,看看能不能从我的箭下逃脱。”
刚才不顺势抹杀,并非不能,而是不想。这座养殖场的谜团没有全部解开,他需要一个知道内幕的敌人来坦白一切。
有些事情超乎了想象,就算宁越的推断能力不差,在没有足够线索与证据的情况下,同样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厉害,真是厉害。怪不得吩咐我的人说了,如果想杀红狼的人,可不能像对待那些不动脑子只知道拿钱办事的雇佣军一样。我承认,我们两个可比不过那些魔兽。”
装束华丽的那名侍从抬起了双手,示意投降。他身侧的另一人见状,也是如此,放弃了抵抗。
宁越点了点头,突然又横手示意羽猎不要开口,冷声一笑,问道:“既然如此,就叫这里真正的掌局者出来说话吧。你们两个,分量不够控制这些魔兽。真正能够震慑住并且命令它们的,一定另有其人。”
猛然醒悟过来,羽猎也是点了点头,刚才一瞬间,他差点要以为眼前的两人便是此处的主谋,从他们口中就能够知道暗中的秘密。
“有些事情,不知道不是更好些吗?没想到,你们两个的实力长进不小,面对这样的杀局也能够从容应对。是不是应了那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当你们两人的对手吧!”
一个冰冷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宁越与羽猎瞬间神色大变,闻声抬手一望,只见上方可以直接望见的二楼走廊之上,漆红的木质扶手上方,一道纤瘦的身影并足而立,身着一身淡紫色的晚礼服长裙,两只雪白的玉手中各自紧握着一柄短剑。
双眼一瞪,眸子中尽是不敢置信之色,无论如何宁越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重新见到她。更不敢想象,她竟然会以这样的敌对方式现身。
一侧,羽猎的吃惊更胜宁越,他仰望着上方那道飒爽与柔美并存的身影,眼中逐渐浮现出一丝凝重。
“剑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背叛了红狼!”
他怒声一喝,抬起的大弓猛然张开,然而,弦上羽箭却在指间轻颤,久久不发。
“背叛?我什么时候真正效忠过红狼?我因为姐姐,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是,他又是如何对待我的,如何对待我死去的姐姐的!”
剑莺同样怒声一喝,充满愠色的双眸中还带着几丝杀意。
“我知道,红狼中很多人都看不惯我,所以我离开后,你们反而高兴了对吗?这样不正好,谁都不用再继续憋屈着自己真正的想法,索性在此按照自己心里的意图去做。羽猎,你的箭很准。但是,为什么瞄准了我,却迟迟不发呢?”
大弓也在微颤,羽猎沉声回道:“剑莺,回来吧,我们一直都在找你,大家都期待着你回来。无论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们曾经的情谊,不会改变!”
闻言,剑莺冷冷一笑,脸色逐渐阴沉。
“情谊?真是可笑的词语。既然你觉得不会改变,那么,不如由我来亲手斩断吧,就从你们开始。用你们的命和血,去向那个人宣告他所犯之错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