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报告了袁云返回的消息,立刻让蔡文姬与曹清河激动的不行,两人立刻准备回屋穿好自己最华丽的衣装,好迎接家主大胜归来。
可是才走没两步,就听青儿接道:“少爷才入城门就被曹司空接去,一时半会恐怕回不来,现在只有依依夫人先回来了而已。”
袁云抬着脑袋看着车窗外的天空,他很想先回趟家,在他心里只有家人最大,至于别人都只能排在后面,包括位高权重的曹操。
奈何世间就是如此,每个人只要生下来,就开始被无形的力量所控制,随着你的岁数不断变大,你就会发现控制你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从来都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甚至很多事情都与你想的相反。
身不由己这种感受,估计从有了社会这个东西后,就一直深入了人们的骨髓,谁也不喜欢,但是谁也摆脱不了。
上一世躲在自己的实验室里,每日低着脑袋搞研究,但是即便如此,依然摆脱不了束缚,至少他还需要经营这家研究机构,所以就必须和人打交道,和社会打交道,于是各种束缚就开始往身上捆,想彻底摆脱,除非你死了,或是你有本事一个人找个荒山野岭独居。
到了这一世,本来想平安喜乐的过一生也就完了,谁知道莫名卷进了这个时代的洪流,本来依然可以不管不顾的,但是心里那份强烈的民族责任感,总是让自己家欲罢不能,只能越走越远。
啊呀,好怀念跟着师父左慈流浪的日子,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最多就是忽悠忽悠人,骗骗地主老财,那时可没这么多的烦恼,每日只要能混到一口饭食,那就是完美的。
所以人拥有的越多,欲望就越大,欲望越大,束缚你的东西也就更多,这是个无解的死循环,至于什么无欲则刚,那对于自己来说,根本就是个笑话。
之所以会联想到这么多的大道理,就是因为无聊,从城门去往曹府还有很长的路,一个人坐在车架内也就只能胡思乱想了。
许都的变化很大,除了各种新造的建筑,还多了很多穷困之人,因为许都如今是个繁华的地方,所以很自然的成为了流民们选择的对象。
只是能进城的人并不多,这些人在逃难之前应该全是富户,所以最后还可以用钱弄到户籍,即便这个户籍属于最底层的贱籍,但是与那些城外还在排队等候户籍的人相比,他们至少拥有更多机会,只要你不是太懒。
许都如今有了很多新的行业,这些都是因为新城的出现,而随之出现的。
有了这么多的新行业,那就需要更多的劳动力,所以新城才会吸引这么多的流民。
对此,曹操是开放的态度,只要你来就会有安排,最次也能成为屯田民,这样至少一家老小的吃喝算是有了着落。
天上的太阳刚好挂在了正中,现在这个季节应该是田地间最繁忙的时候,可以想象农夫们顶着这种烈日劳作的艰辛,只是即便如此,恐怕明年还会有很多人开始饿肚子。
今年许都的收获不是很好,夏天的干旱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所以这一年秋收后的祭天,就一定会更加的盛大。
古人就是如此,总是在更需要粮食的时候,进行更大的浪费,袁云对此除了嗤之以鼻孔外,根本没多少话语权,他唯一能决定的就是自己家不搞什么祭天祭地祭鬼神,他更愿意把祭天的食材弄几样小菜,然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祭自己的五脏庙。
车架摇晃着,转眼终于到了曹府,曹操这次非常热情,竟然直接迎到了大门口,只是这个老东西拎着他袁云的耳朵算个怎么回事?
一路嗯呀哈的叫唤着,就这么很没形象的进了曹府,里面的侍卫下人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曹司空又再教育自己的女婿了,这确实没什么好奇怪的,隔三差五总会演这么一出。
到了书房后,曹操似乎手也累了,于是放开了袁云,又指了指自己的对面让袁云坐好。
不多时就见荀彧走了进来,不用猜,很快郭嘉、程昱也到了,然后是许褚和夏侯惇。
这间书房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郭嘉见了袁云后,立刻就像狗儿见了包子,那叫一个热情,只是热情的讽刺来讽刺去,就很没意思了。
荀彧依然保持着沉默,主公曹操不说话之前,他从来不会先说话。
程昱似乎不怎么开心,一脸的严肃,好像谁欠了他一大笔钱般,之前不是答应免费送套宅子给他吗,难道还嫌不够?
许褚依然粗鲁,只是一个劲的拍打着袁云,嘴中不断赞扬他这次出征的胜利,要不是夏侯惇拦着,估计袁云的肺都要给拍出来了。
曹操看了看面前的几人,然后咳嗽了两声,这就准备发言了,领导既然要说话,那必须赶紧鼓掌,只是袁云才拍了两下手,就被无数的杀人眼光给制止了。
曹操斜着眼看着袁云,很没好气的说道:“董承几家被抄没后,那些本该充作官妓的妇孺哪去了,你小子是不是要交代下?”
袁云心中一惊,不过很快缓解了下来,曹操这个老丈人既然唤自己作‘你小子’,那么就不是什么大问题,要是唤自己的爵位,恐怕就要倒大霉了。
稍微整理了下心情,袁云才拱手道:“岳父大人教训的是,小子实在是不忍心见那些妇孺可怜,于是就将她们放生了。”
这事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就千万别耍小聪明继续隐瞒了,否则倒霉的定然是自己,在场的哪位不是千古人精,被抓住了痛脚,就必须作出悔改的态度,自己年岁小,立刻就能占个大便宜。
果然,只见荀彧站起,然后说道:“主公,袁侯年岁小,分不清楚轻重,只是心中尚有仁义,倒是可以赞许的,这事不如搁置好了。”
曹操得了荀彧的台下,也就不再追究,又继续对袁云问道:“你在长安闹腾的够厉害的,段煨到底怎么让你不舒服了,你要把他折腾的死去活来的?”
袁云闻言,心中倒是放下一段担忧,曹操没问董贵人的事,看来是真的不知,否则这个确实很难解释。
这么想着,又觉得这个董贵人十分不简单,安全的逃出许都,连曹操这么严密的情报网,都没有抓住任何蛛丝马迹,自己轻易的放走她,是不是真的太过草率了?
“问你话呢,在那想什么呢,是不是在盘算着找借口?”曹操又问一句。
袁云赶紧作揖回道:“回禀曹司空,那段煨在火药军中的作为,想必在座诸公都该清楚了吧?”
曹操不悦道:“不要扯远,你就告诉老夫为何杀了段煨一百多人?”
袁云撇嘴道:“当时攻城还未结束,段煨就私自封了皇宫,还带兵阻拦小子的部队,这才有了一场战斗。”
曹操嘴角不断抽动,但是他也很清楚段煨那些所谓的兵是什么东西,所以只能生生的咽了下去。
这时郭嘉站了起来,拱手道:“主公,长安被抓的那些盗墓贼,为何曹仁将军要亲自去接,这于身份不合,还不如让火药军如约押送回来稳妥些。”
这话一出,袁云就感觉屁股底下犹如针扎一般,现在就想派人去警告张辽。
要是给曹仁抢到了火药军中,张辽的官职肯定被压迫,只能老实的交出那批摸金校尉,自己可就没了一个曹仁的大把柄。
不过袁云才焦急了一会,就彻底没了情绪,因为只看曹操的反应,就知道这事是他默许的,否则借曹仁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私自带兵离开许都。
这就没意思了,你曹操要保曹仁无所谓,但是那帮摸金校尉在长安干了这么多破事,你总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曹操沉默片刻,突然道:“这事老夫自有主张,暂且搁置。”
一句话就将在场所有人都封了口,不可谓不霸道。
袁云有些怒气渐起,奈何这个时候与曹操作对绝对是不智的,所以他捏紧了拳头,压抑住了心中的不爽。
这时荀彧把话题扯到了别处去,道:“洛阳码头已经开始建造,袁候过来时应该已经看见了,等到建设全部完成,还希望袁候多加指导一番,好让洛阳码头也可以短时间内兴盛起来。”
袁云眼珠一转,心道来的正好,于是拱手回道:“这乃小子这个洛阳令分内之事,文若先生尽管放心就是。”
曹操一怔,疑惑道:“什么洛阳令?”
转瞬就反应过来,于是笑道:“你小子倒还记得你是个洛阳令,既然如此,你到底准备何时走马上任啊?”
袁云呵呵笑道:“等处理完了新城的事情,小子随时可以出发。”
程昱这时表情有些紧张,赶紧劝慰道:“如今洛阳地广人稀,袁候即便去了也不一定能有所作为,不如此事我们暂且放段时间如何?”
荀彧也点头道:“这事确实需要再商议下才好。”
袁云心中大骂,这帮老混蛋,危难时就把自己抬出来做什么洛阳令,现在长安打下来了,北面的河内也被攻占,洛阳立刻成为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加之它所处的地理位置,傻瓜都知道这是块超级大肥肉,所以这帮老混蛋就后悔了。
“过河拆桥可就没意思了。”
抱怨的不是袁云,而是许褚,只见他说完,已经站了起来,巨大的身躯几乎顶到了这间书房的梁柱。
重重哼了一声,许褚接道:“当初没人愿意去做什么洛阳令,都觉得危险,你们就将这事扔给了袁小子,现在风水转了,大家都认为洛阳是肥肉了,就想把袁小子撇开,这就很没意思了啊。”
程昱虽然有些私心,但是也没许褚说的这么不堪,但是还是有些羞愧,瞄了眼最下首的袁云,然后苦笑道:“许褚将军说的是,奈何袁候的本事实在深不可测,我们可不知道他去经营洛阳,会弄出个什么后果来,如今很多大族见洛阳恢复了平安,所以都在举家迁回,这要是交到了袁候手中,宛城的旧事恐怕又要重演了。”
许褚一怔,转瞬就龇着牙倒吸口凉气,他现在也是贵族阶层,对于袁云仇视世家大族的怪癖好,一直无法理解,这要是再给袁云弄一次,确实让人无法承受。
皱了皱眉,许褚矛盾了半天,最后无奈之下只好踢了脚身边的夏侯惇。
夏侯惇苦笑一声,然后站起说道:“洛阳虽然百废待兴,但是如果任人不当,恐怕就是场灾难了,袁候别的本事咱们暂且不说,但是要论到发展建设,在座诸公可有比肩的?”
见所有人都摇了摇脑袋,夏侯惇继续道:“所以洛阳要发展起来,交给袁候是最稳妥的,诸公无非是担心他又去折腾那些世家大族,既然如此,不如与他约法三章,这样岂不是更好?”
荀彧寻思半响,点头道:“此法可行。”
程昱又瞄了眼袁云,见到对方嘴角挂笑,顿时打了个哆嗦,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于是再次拱手对曹操道:“主公,此事还是需要三思,不如我们商议过后再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