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7章对与错、罪与罚
天亮了。
被银光盖过风头的晨曦无声的笼罩着这个世界，安抚着刚才哭泣的谁。
积云消失，蓝蓝天空昭示着今天天气似乎还不错。
魔潮们都你看我我看你——它们没有接到再次进攻的指令。
或者说有人让他们停了下来。
在远方、魔潮深处，那道连接着天地的魔障依旧耸立在那里，丝毫没受影响。
陆离睁开眼，多娜娜视线从天空收回，两人一同看向还飘在半空的僵尸皇帝。
他身上的金光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闪耀，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黑气正在逐渐占据上风。
“他们两人的气息……消失了。”多娜娜轻声说。
“嗯。”陆离应了声。
现在这场景，就算没有多娜娜说，陆离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自杀式的袭击，没有达成开始的目标，只带走一名魔将……或者说竟然带走了一名魔将。
多娜娜忽然转过头来：“你之前不是说，大将军已经被那个丧影收为宠物了吗？那为什么丧影已经被击杀，大将军现在还在？”
“你现在才发现这个盲点啊。”陆离笑了笑回道，“我之前还说了什么你忘记了？”
“？”多娜娜可爱的歪头。
“是执念啊……”
陆离声音有些惆怅。
“……那现在消失的大将军，”多娜娜顿了一下，“会和那个大将军有关联吗？”
“当然没有了，”陆离拉住她手说，“真正的大将军蒙卫，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留在这里的，只是他对这片土地和黑蛋的执念而已……丧影带走的是宠物银光大将军，而不是满怀执念的蒙卫。”
两人的对话没有躲藏和悄眯，是僵尸皇帝也能听到的程度。
几句话的时间，僵尸皇帝身上的金光已经几乎完全消失，黑色的死气完成了对金光的绞杀，重新占领了他的身周。
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发出叹息，僵尸皇帝转过身，提着剑飞回城墙，飘在陆离身边一只鞋子后的位置。
沉寂了片刻，陆离扭头问：
“就这样完事了？”
多娜娜也盯着他。
“嗯……算是吧。”僵尸皇帝本就两米多高，加上飘在离地1米位置，整个超过三米，他顿了一下，突然说道，“如果……能找到那女娃，麻烦替我带句话。”
“什么话？”
“多谢，以及……好好待他。”
陆离撇了撇嘴。
不出意外的话，他带走的那个，至少应该是不会记得这里的事情……因为蒙卫的主意识已经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也就是说带走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空壳。
望着僵尸皇帝，透过黑气能清晰的看到他眼窝里的蓝色火焰，只是不知道他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
“嗯，我会转告的。”
陆离说。
僵尸皇帝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望着前方就算被太阳照耀着也依旧恐怖的黑色魔潮，不再言语。
“执念……可真是一个让人难以琢磨的东西呢。”
熟悉的声音从多娜娜那一边响起，把三人吓了一跳，同时警惕的望去。
白色厨师帽、有污渍的围裙、大大的肚子——一身厨师打扮的好食尊者背着手挺着肚出现在那里，没有一丝突兀气息，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一样。
僵尸皇帝握紧手中武器，敌意毫不掩饰的投射。
陆离抬起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好食…叔叔。”多娜娜露出还算温柔的笑容。
“嗯……？”
“话说…”
陆离正想问，可他身后的僵尸皇帝却用质问的语气抢了先：
“你们入侵我疆域，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食尊者眯了眯眼看过去。
“资源？亦或是土地？”僵尸皇帝继续问，“可资源那种东西，你们根本看不上吧？土地这种无聊的东西，对能跨过泛世界隔绝的你们来说，也完全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他语气咄咄逼人，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
“作为一个侵入他国的入侵者，这些话你还真敢说啊……”好食尊者幽幽说道，“人类真是有趣的种族，破坏了别人的家园，将其侵占，然后理所当然的对做了和你们一样事情的强者说出冠冕堂皇的这些话……”
“……”这回，哑口无言的是僵尸皇帝。
“愤怒了吗？”好食尊者笑道，“你有不错的部下，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王’。”
“……”
僵尸皇帝握紧武器的手用力到颤抖，感觉就快要爆发的样子，陆离连忙将其收了回去。
好家伙，人家要杀咱俩可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喂。
“哼……”
好食尊者似乎很喜欢以理服人，做完这一切，他脸上露出满足的不屑笑容。
“那好食叔叔是为了什么呢？”问出这个问题的是多娜娜，她眼神认真问道，“我记得，扩张魔族影响力，侵略……是最不好的办法哦。”
陆离不解的看向她。
好像……这家伙是在为魔族说话吧？
“呃…当然。”好食尊者顿了顿，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但是我可爱的三公主殿下，我们……可不是侵略哦。”
“嗯？”是来自银发少女的鼻音。
“我们只是拿回了自己原本的东西而已，顺便复个仇。”
“……拿回自己的东西？”多娜娜泛起疑问，“复仇？”
好食尊者哈哈一笑，道：“扩张影响力，那几个家伙我不知道，但就算是在泛世界，我可是也一直在遵循你母亲…也就是魔后的策略——和平外交，纳入附属，避免一切无意义的屠杀……以及以理服人。”
陆离眼睛一亮，差点脱口而出‘这个我熟’。
但不知道他们说的‘理’是不是同一个东西。
“然而……因为泛世界太大，一些地方疏忽管理，就容易被人趁虚而入…”好食尊者望着两人说，“这里，原本就是我所囊括的地方，但再次见到时，这一片原本的居民就唯独只剩下了‘人类’。”
他这话，无疑是直接推翻了陆离的世界观，忍不住问道：
“也就是说…”
“自负、自大、自以为是、自诩正义……这些放在他们身上，一点也没有错。”
被肥胖挤压的脸上，眼睛显得格外小，但陆离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名为‘杀意’的东西，还特意的瞥了陆离一眼，让其瞬间如坠冰窖。
多娜娜不说话了，回头朝着晨曦升起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了神器的大阵被阳光揭开了原本的模样——到处破破烂烂、墙上和地面满是斑驳裂纹、蜘蛛网也早已经到了随意一眼都能看到的程度、原本光鲜靓丽夜晚灯火通明的最繁华大街变成了废墟……或者说，变回了废墟。
这座城，就和里面的人一样，早在几十年前就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那一份份不屈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