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咦咦?!”千翎一双眼瞪圆了,像只猫抱着蘑菇,惊得全身毛快竖起来!
怎么有种……相亲现场的感觉?
“噗嗤,”女子看着她的反应,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是不是觉得太唐突了?”
“不过,我是认真的呢。”女子注视着她,唇角浅笑,“千翎,我说过会尽可能补偿你,这么久以来,你跟小夕小菁朝夕相处,我相信会有所感情。”
“如果你不嫌弃,我可做主将儿子许给你……”
“别别别!”千翎连忙摆手,急得额头快渗出冷汗来。
什么叫把黎夕……许给……她?
这这这不是买卖呀!
“夫人!我跟阿菁阿夕一直像兄弟姐妹一样相处,我从来没想过……”
“那你现在可以好好想想了。”
女子移开视线,注视着晴空中小逗号般掠过的山雀:
“桑儿信任你,将项链和小若都托付于你,想必也跟你说过我兽人族的情况。”
“像小若……”她顿了顿,“还有小果那样的混血孩子,在这纯血兽人族本部,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千翎看着她,眼里透出几分疑问:“那夫人为何要冒险带我们回来?”
她注视着远山和游云,缓缓垂下眼睑:
“毕竟……”
“那都是我的孩子们啊。做母亲的,怎能看着孩子继续流浪而无动于衷?”
“如今恶魔族与你们天使圣城擦枪走火,大规模战争爆发是迟早的事,你们呆在那里不安全。小菁小夕是,你也是,既然回来了,就都别再出去自讨苦吃。”
“可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女子注视着她,明眸清亮,“不论是小若小果的混血身份,还是你的外族身份,都无法在这里长留。”
“所以我才会问你对小夕的看法。若你愿意,完婚后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去一处远离这兽人本部、亦远离战火的安全地方,小果和小若也好,你们也好,从今往后便可安稳生活,不必再受风餐露宿之苦……”
“我不愿意。”千翎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女子看着她斩钉截铁的样子一怔:“不必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千翎还是果断摇了摇头:
“夫人,我知道您想的这个办法目前来说是最好、也最适合的了,可您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我和黎夕是否愿意。”
“仅仅为了生活安稳适合而走到一起,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这样的结合是不会快乐幸福的,这样不仅对我,还是对黎夕,都是不公平的,不是吗?”
飞瀑流泻,水声震耳欲聋。
女孩赤着脚站在瀑布间凸出的巨岩上,风卷起栗色头发和白色睡裙,一双琥珀色眼睛明亮清澈溢满光芒。
女子看着她,眸光颤了颤,缓缓侧回脸看向远方天空,喃喃低语:
“你说得对。只是……生活有时也不尽如人意。我等了九百年,也不曾品味过爱情的甘苦。”
千翎一愣,像想起什么,捂住嘴:
“对、对不起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缓缓摇头,风拂起水蓝发丝,唇角笑容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淡然随意:
“没关系,这是事实。”
千翎看着她镀着阳光的侧脸,抿了抿唇,缓缓上前两步,轻轻挽住女子的手。
……
……
“小翎,我还没告诉过你关于我母亲的事吧?”
“我母亲......可能和你想像中的有所不同,她出生在狐族的一个贵族家庭,拥有着纯正高贵的狐族血统。虽然她遵循了父母的意愿嫁给了我的父亲,却并不爱他。”
“她与我父亲多年来相敬如宾,他们俩的关系比起夫妻更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以至于后来我父亲冲破一切阻碍与小果的母亲相爱相守,她虽然觉得面上无光,却暗地里帮了他不少。”
“而我母亲唯一深爱而难以割舍的,就是她的三个孩子,也就是我和阿菁、阿夕。”
“父亲死后,我迫不得已带着小果离开狐族,本想着至少还有阿菁和阿夕陪在母亲身边,却没想到他们俩竟也跟着我们跑了出来......”
“现在我能够很清楚地明白,让一个母亲离开自己的孩子,那是多残忍的事。这些年我们都不在母亲身边,母亲她一定过得很痛苦......”
……
……
曾经听黎桑说过,夫人和她的丈夫是遵从狐族长辈的安排而结合成婚,虽诞下黎桑、黎菁、黎夕三个孩子,二人间却始终无爱情成分。
后来丈夫去世,三姐弟为保护小果也相继离开。
夫人她……
很不容易呢。
手被轻轻挽住,女孩的手掌透着暖意。
女子注视着身边的女孩,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轻柔:
“看你这么果断地拒绝,莫不是已经有心上人?”
千翎抬头瞅着她,嘀咕:“夫人还说阿菁八卦,我看夫人也挺八卦的。”
“可不是嘛,”女子一笑,“你就说有是没有?”
千翎想了想:“以前有。”
“哦?”女子轻轻微笑,金色瞳眸漾着光彩,“看来我猜得没错。”
她却又摇摇头,看向瀑布水帘外的白云天穹,风卷起栗色头发:
“已经过去啦,现在没啦。”
女子声音轻轻:“遇上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不容易,可不要轻易放弃。”
千翎抿抿唇,却又故作轻松地一笑:
“我没有轻易放弃呀,我坚持了挺久,真的挺久的……”
从童年到少年,从爱伦伊斯的屋脊到吟风河谷的山坡。
守望着你年年岁岁。
“可是,太遥远了,”她指着天空云海之上的一个方向,白色睡裙洒满阳光,迸溅的瀑布银珠沾湿了头发,“比星星还遥远。”
“不得不放弃啊。”
我本来也没有奢求过什么,只想远远看一看就好。
流星般曾经擦身而过,已是命运最大的眷顾。
天空晴碧,银瀑飞泻。
狐裘长裙的女子与赤着脚身穿睡裙的女孩并肩站在瀑布间凸起的巨岩之上,遥望着天空与山水。
“一棵树够不着,还有一整片森林呢!我才不要一辈子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站在清凉巨岩上,朝着瀑布外广袤的天地大喊,喊着喊着红了眼圈哑了嗓子,唯有冲刷的瀑布飞溅的玉珠,淹没了恍如誓言悲怆的呐喊:
“清雪镜——!我总有一天会风风光光忘掉你的!”
像个傻子独自经历着悲欢离合。
昔日已成过往。
我的未来还没有开始,却注定没有你的驻足。
“我一定,一定一定,会遇到一个更喜欢更喜欢的人!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