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深邃广袤,
白雪纷纷扬扬,自灰蓝的天空深处飘落,随风飞洒。
银色海面一望无际,银光粼粼,晶莹素净如一面巨大冰镜。
白雪轻盈如絮,打着小旋儿,四散纷飞。
一座高大白塔独自屹立于银色海面,银装素裹,呈螺旋状上升。尖锐冰棱遍布塔身,晶莹剔透而精巧绝伦,恍若鬼斧神工。
天地苍茫廖远,银色海面广阔无边,波澜不惊。
唯有这晶莹白塔和海面之下那纹丝不动的倒影静默伫立于天地之间,塔身散发着圣洁光华,冰冷肃穆,神圣而不可侵犯。
一具具兽型骨架缓步行走于银色海面之上,纤长尾骨垂落海面,苍白而森然。
风雪呼啸,
白雪漫漫中渐渐显出一个人影。
老人身披斗篷,一席白袍随风而曳,右脸面具在这冰天雪地中更显冰冷肃穆,与四周景象恍若浑然一体。
脚踏在那银色海面之上,如同踏着冰面。随着每一步前行,脚下泛开一圈圈细小水纹。
老人直直向着天地间那高大素白的冰塔而去,宽大的斗篷在风雪中翻卷。
苍白头颅缓缓低垂,沿途一具具冰雪亡灵逐一向着老人行礼,恭敬而严谨。
与世隔绝的螺旋之塔,身处结界中的结界,乃爱伦伊斯千万年来关押刑犯与魔兽的禁忌之地。
塔身由万年寒冰玉砌成,共六十层之高。
每一层分别关押着不同等级的刑犯,自下而上,危险等级逐层递增。
由于有审判天使常驻、亲自管理监察,且内有精锐卫兵日夜把守,外有数以万计冰雪亡灵来回巡视——千万年来,螺旋之塔固若金汤。
第60层,
螺旋塔顶。
冰棱如精致雕花缀满墙壁四角,晶莹剔透,光华璀璨。
高大厚重的大门近三、四米高,锈迹斑斑,遍布冰雪。其上隐约可见厚重冰雪遮盖之下那繁密诡谲的封印图腾。
两名金甲卫兵手持佩剑立于大门两侧,恭敬地向着那身穿斗篷的白袍老人行礼:
“玄老。”
玄老向着他们点了点头,抬眼望向那冰雪覆盖的大门。
淡淡红光悄然自额心处显现,光华氤氲间渐渐显出浓艳欲滴的暗红色蔷薇纹样。
大门上那神秘诡谲的封印图腾微微一颤,渐渐亮起红光,封印字体仿佛顷刻间拥有了生命般缓缓挣扎跃动,逐渐如水流自四角向着大门中部汇聚,凝聚成一枚与老人额心处一模一样的暗红蔷薇图腾。
血红的蔷薇花,华美瑰丽而浓艳欲滴,仿佛鲜血涂就。
窸窣的冰棱断折破碎的声音自尘封的大门四角传来。
越来越多的冰屑碎裂脱落,溃散了一地。
厚重大门缓缓向着两边敞开。
呼......
冰冷寒气刹那间自门内溢出,尖利锋锐的冰棱犹如银白莲花转瞬间密密麻麻自门内一路蔓延而来,绽放于地面、墙角......
霜花四溢。
白发映着冰雪,泛起冷冽光泽。
“我进去的这段时间,任何人不得擅入。”声音淡淡。
“是。”两名卫兵恭敬颔首。
门缓缓合上,发出沉重闷响。
门内冰冷的寒气刹那间侵袭而上,璀璨冰花犹如疯长的藤蔓野草再度爬满那扇厚重大门,而那刚刚开启不久的门缝和大门四角已再度掩盖在重重冰雪之下。
白茫茫的房间,四面八方布满尖锐的冰棱,冰花生长、绽放,发出细小的“嘶嘶”声犹如蛇信喷吐。
房间内左右各有两道门。
寒气四溢,深入骨髓,仿佛连血液也冷却封冻。
玄老理了理身上的斗篷,拂了拂白袍上的霜雪,缓缓迈开步子向着房间左侧走去。
长廊漫无止境,
典雅而素净。
长廊之外是苍茫廖远的冰天雪地,一望无际的银白海面。
纷纷扬扬的白雪飘洒而下,却被结界所隔绝,无法触碰这长廊分毫。
与普通长廊的区别是,沿途每隔一段距离都镶嵌着一枚爆破符石,符石四周写满繁密的封印字体,一旦有刑犯妄图逃逸,关卡触发的瞬间,密不漏风的结界就会包裹住整个长廊,封锁一切出口,并在同时引爆所有的符石。
每一条长廊,分别连接着两个房间,每一个房间都位于撰写着数重封印图腾的厚重大门之内,其中单独关押着一名特级刑犯。
房间分别标有序号,从“1”到“30”,分别关押着30名特殊犯人。
这些犯人中既有爱伦伊斯的天使,也有其他种族之人,但无一例外,都是杀之可惜、纵之可怖之人。
天穹苍茫,廖远广袤。
白袍自风中轻扬,右脸面具隐隐泛着光。
老人双翼舒展自长廊之外的冰天雪地间掠过,白袍飞扬,宽大斗篷沾染着点点白雪,飞舞翻卷。
一个又一个单独的房间在眼前急速掠过。
风雪呼号。
冰蓝色眼眸直直注视着前方,径直向前无半分犹豫。
双翼缓缓收拢,玄老平稳降落于标注着“30”的房间门前。
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那大门上的重重封印图腾,额心蔷薇图腾再度亮起——
诡谲符文如长蛇盘附,自大门四角蔓延而来,凝成一枚血色蔷薇图腾,红光闪耀。
白色袖袍轻轻一挥,那绯红蔷薇花图腾刹那间溃散开来,光芒熄灭冷却。
封印解除,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冰封的房间。
银白霜花盛放,整个房间爬满尖锐冰棱,晶莹剔透,纯白无暇。
人影蜷缩在冰花盛放的墙角边,手腕、脚踝处均戴着一副冰冷镣铐。
长长的铁链凝结着冰霜,垂落在爬满冰棱的墙角边。
那是个看上去大概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穿得单薄简陋、衣衫褴褛,苍白瘦弱的手腕、脚踝皆戴着沉重镣铐,繁密厚重的铁链将他如野兽牢牢锁死。
门缓缓关上。
寒气如不安分的野兽在房间内四处流窜。
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白雪,玄老缓缓抬起头去,看向墙角边那蜷成一团的少年。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少年单薄的身子微微一颤,缓缓往墙角里缩了缩,有些惧怕。
玄老打量着他,声音淡淡仿佛自言自语: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再锋利的剑,不出鞘也是没有意义的。”
少年低着头没有看他,蜷在角落里隐隐有些发抖。那结满冰霜的铁链在满是冰渍的地面拖动,发出窸窣声响。
玄老缓缓向着他走去,面无表情。
少年再度向着角落里缩了缩。
眉头轻蹙,玄老缓缓俯下身,手轻轻捏住少年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声音轻柔透出一丝高深莫测:
“别怕......你很快就会自由了。”
短发垂落在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边,柔软发丝沾染着点点白雪,呈现浅浅栗色。
一双琥珀色眼睛迷蒙混沌,没有半丝神采。
视线缓缓移到面前老人右脸那张面具上,少年身子蓦地一颤,渐渐止不住有些发抖,瑟缩着想要退后下巴却被人捏紧动弹不得。
睫毛轻颤,眼角湿润着,渐渐一滴泪水顺着苍白脸颊滑落。少年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低低,喃喃重复着,仿佛梦呓: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