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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即将被提名副市长的消息,第二天便不胫而走。其实,这是李光旭惯用的招数,故意提前释放些信息,顺便观察下大家的反应。

上午的时候,林海还在柳杖子矿,手机就响个不停,很多人纷纷来电表示祝贺,下午返回市政府,本打算和焦科长等人坐下来,把这两天的情况汇总下,然后尽快拿出个体制改革的草案,可屁股还没等坐稳,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最先来得是秘书长陈东和副市长李培年,同为李光旭的心腹,三人免不了要聊上一阵,这二位还没走,任学忠也到了,这位老兄嗓门本来就大,经他这么一嚷嚷,原本还没听到消息的人,也基本都知道了。

整个一下午,林海办公室就没断过人,用句夸张的话说,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听说你要履新,大家赶来祝贺,尽管未必是真心实意,但出于礼貌,总是要陪着聊上几句的,更何况林海刚来抚川不久,正是立人设的阶段,也不便表现得过于冷淡和高傲。

没办法,只能热情接待,东拉西扯的说一些不着边际和虚头巴脑的话,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溜走了。

转眼快五点了,总算是消停下来,他赶紧收拾了下手头的材料,正准备打电话通知焦科长等人临时加个班,可刚把办公桌上的电话拿起来,蒋宏又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林海不敢怠慢,连忙起身相迎。

蒋宏也不客气,把公文包往茶几上一丢,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笑着说道:“林副市长,我汇报下昨天晚上跟你小舅子见面的事。”

林海连连摆手:“什么汇报!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我还一直担心,生怕这小子给你添麻烦呢!”说着,递上一根香烟,并殷勤的为蒋宏点燃。

蒋宏吸了口烟,微笑着说道:“你的这个小舅子,完全颠覆我对混社会的认知啊。”

“你可别吓唬我,是不是他说什么不靠谱的话了呀?”林海赶紧问道。

蒋宏摇了摇头:“不,他的话非但很靠谱,而且,很有些见地,其中的部分构想,堪称大手笔。说实话,我都怀疑,他是否真的如你所说,是个没文化的小混混。”

“没这么夸张吧?”林海笑着道。

“一点不夸张,本来我以为,他只不过做点灰色生意或者打个擦边球,想在我这儿买个平安,这都是常规操作,不稀奇!可见面之后一聊才发现,他的想法远不止于此。”

“是嘛!那具体说说,让我也长长见识。”林海不禁有些好奇了。

蒋宏却摆了摆手:“我就不具体说了,这可都是商业机密啊,不能轻易泄露。”

林海心里当然明白,蒋宏和二肥之间的交易肯定是围绕着任兆南的,如此见不得光的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所以,也就没再追问。

“别看没念过什么书,但他对企业管理方面却无师自通,壹号公馆上上下下,也有百十多号人,每天的营业收入数十万元,这小子就凭脑子记,居然也摆弄得明明白白,确实不简单。”蒋宏认真的说道。

林海笑了下:“二肥其实很聪明的,只是从小家里穷,又遭遇了些变故,不然的话,读书应该没问题。”

蒋宏郑重其事的道:“要我看,他这种人还真不适合读书,在社会上闯荡,反而是件好事。总之一句话,我很喜欢,这个小兄弟,我就算收下了,以后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他直接来找我就是了。”

“那太谢谢蒋局了。有你撑场面,我真就省心了,不然的话,成天给他擦屁股。”林海说道。

蒋宏把手中的香烟掐灭,然后将身子往前探了探,笑吟吟的问道:“听说,李书记要提名你担任副市长了,是嘛?”

林海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蒋宏则认真的道:“昨天我就说了,属于你的时代到来了,怎么样,今天就应验了吧,这就叫时也运也,啥都别说了,今天晚上必须庆祝下,顺便也介绍几个朋友和你认识。这些人可都是抚川的实力派啊,将来你用得上的。”

林海想了想:“好吧,我请客。”

“就你兜里那点散碎银子,请哪门子客啊,这个时候,正好用上你小舅子嘛!他现在守着壹号公馆,日进斗金,不吃白不吃,再说,那儿的环境确实不错,当年孙国选没少费心思,很适合谈点事。”蒋宏笑着道、

“不用,这事跟他没关系,再说,我看见他就烦。”林海说道。

蒋宏却不以为然:“烦啥啊,再过几年,你小舅子成了气候,你稀罕都来不及呢!就这么定了,我都安排妥了,一会下班你直接过去就成,对了,顺便告诉你个真理,从小爱惹事的孩子,长大都有出息。”

林海无奈,只能答应了。

工作是没法做了,他只好把起草方案的事委托给了焦科长,好在焦科长的文笔不错,政策水平更是没的说,起草个方案,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安顿好了一切,他出了市政府,驾车直奔壹号公馆。

刚进门,二肥便颠颠的迎了上来,二话不说,扯着他就进了电梯。

壹号公馆是会所性质的俱乐部,餐饮并非主营业务,档次和水准都很普通。但为了今天晚上这顿饭,二肥特意花高价从抚川万豪王朝酒店请来了一位大厨,可谓高度重视。

林海进屋的时候,包房里已经坐满了人,绝大多数都是抚川公检法系统的领导,除了经常代替蒋宏出席市政府党组会议的政治部主任王寅之外,他基本都不认识,有几个看着面熟,也叫不上名字来。

蒋宏很热情的为林海做了介绍。

市检察院检察长袁阔林,市法院副院长周建波,市城建局局长李广田,市交通局书记陈晓勇等等,剩下就是市公安局的几位实权派人物。

林海一一握手寒暄,光是这个环节,就搞了将近五分钟。

众人落座,酒菜摆上。免不了开怀畅饮,话题渐渐扯到大公子的案子上。

在座的这些位,都是蒋宏圈子里的核心人物,平时私交甚密,所以聊天比较放松,并不遮遮掩掩。

“对了,老袁,听说吴大公子的批捕材料已经报上来了,是嘛?”蒋宏问道:“这下,压力可都在你这儿了。”

袁阔林皱着眉头道:“别提了,上午的时候,王黑狗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个批捕的材料要送过来,我当时就感觉不妙,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可这小子说,他在上海呢,暂时回不去,等见面再说,然后就把电话挂了,结果下午材料就送过来了,我一看,当时就心凉半截啊。”

蒋宏呵呵的笑着道:“王大伟这货,确实有两小子,不到48小时,愣是把吴大公子给拿下了,就这能力,放眼全国,估计也没几个人能做的到啊。”

袁阔林白了他一眼:“别提了,王黑狗以前就没少给我们检察院出难题,那还都好说些,毕竟都是自己人,关上门可以商量着来,马蜂窝再大,捂着点不就完了嘛,可他妈的这次不是马蜂窝,是个哧哧冒烟的手榴弹啊。他是看我这几年活得太滋润了,想要我这条老命啊。”

听袁检察长这么说,大家都无奈的笑了。蒋宏则皱着眉头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呢,是把手榴弹揣怀里,还是扔出去啊?”

“我想把手榴弹塞王大伟的裤裆里,奶奶个腿的,这王八蛋攀上顾书记的高枝了,现在是官运亨通、风光无限,按理说,本该是多多关照家乡的兄弟们,他可倒是好,非但不关照,反而专门祸害老乡,不折不扣的抚奸!”

在抚川官场流行一个称谓,但凡是走出去的干部,只要不能为家乡谋福利的,统称为抚奸。

众人皆笑着附和。

蒋宏又问:“对了,老袁,今天就没有哪个重要人物联系你吗?”

袁阔林一愣:“听这话茬,好像是有人联系你了吧?”

蒋宏笑而不语。

大家见状,都纷纷追问俩人打的什么哑谜,袁阔林倒也爽快,直截了当的说道:“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可瞒的,张主任找我了,还说要张罗咱们几个老同学聚一聚呢。”

“跟我也是这么说的。”蒋宏道:“你答应了嘛?”

“废话,能不答应嘛!?我想了,大不了,老子就辞职不干了,这种黑锅,坚决不背!王黑狗不是能耐嘛,让他自己折腾吧,我不玩了!”袁阔林说道。

“嗯,我也辞职!”蒋宏笑着道。

“你辞个屁职,王黑狗不愧是你培养的兵,还真就不坑你!”袁阔林嘟囔道。

众人皆大笑。

林海很诧异,低声问道:“张主任.....是抚川人?”

“是啊,你还不知道啊,他和老袁曾经是同班同学呀,跟蒋局也是校友。”有人连忙解释道。

我的天啊,这关系,真是错综复杂啊。林海暗想,正想在往下问一问,手机突然叮的响了一声。

他以为是李慧发的信息,于是连忙看了眼,却不由得愣住了。

给他发信息的人,居然是张晓亮!

信息很简单,只有八个字

好久不见,可否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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