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隔得有些远,照片的尺寸又很小,一眼望去,看得不大真切。
纪安瑶下了床,走过去将钱夹捡了起来。
她认得,这个钱夹是白斯聿的。
之前在他结账的时候见到过一两次,而钱夹里七七八八的东西也都表明了主人的身份,尤其……是夹在里头的那张照片。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了,可见时日已久,照片里的背景看着有几分年代感,唯独画面上的两个人却很年轻,还处在十六七岁的青葱岁月,让人一下就回忆起了在学校时候的美好时光。
那时候的白斯聿,眉眼间的棱角不像现在这样凌厉,面部的线条要更为柔和一些,脸上的表情也不如现在这般冷漠。
英俊的面庞看着有几分秀气,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扬,漆黑的眼眸中盛满了璨亮的光芒。
那样的纯澈欢愉,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纪安瑶一直以为,白斯聿从小就是一张冰山脸,对着谁都是面无表情,直到现在看见了这张照片,她才知道……
原来这个男人,也有喜怒形于色的时候。
在他年少的岁月里,也曾谦逊温和,也曾翩翩如玉。
坐在白斯聿的身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精致的五官,白净的皮肤,是那个时候当之无愧的校花,对于这一点……纪安瑶表示没有异议。
见过了唐芊芊,不难认出照片中这个同她眉眼有些相似的女生,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唐潇潇。
比起唐芊芊绵里藏针的娇美,唐潇潇要显得清纯许多,毕竟那个年纪的女孩子,还没有现在这么多复杂的心思和诡计。
照片里,唐潇潇跟白斯聿靠得很近,肩并肩挨着,脑袋微微歪向他,一派亲密无间、两小无猜的模样,叫人看在眼里,都要忍不住感叹一声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看到这样的照片,纪安瑶以为自己会很难过,难过自己不是他的唯一。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却是很平静。
平静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甚至……有那么一刹,心中还闪过几分了然,像是醍醐灌顶,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照片上,在唐潇潇的脸颊边,隐约可见凹下去的痕迹,不仔细的话是看不出来的,但偏偏……在某些事情上面,人总是如此的敏感。
纪安瑶知道,那样的凹痕,是经过长久的、经年累月的抚摸,才会留下的痕迹。
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白斯聿修长的指尖抚摸在照片上的时候,那一下又一下轻柔的眷恋,如同对待精心保存的瓷器般,恋恋不舍、爱不释手。
是不是……
因为他的心里早就已经被别的女人所占据,所以在赛车场上,他才对她那么冷漠?才会无视她的反对,无视她的愤怒,甚至无视她的哀求……也要一意孤行,固执己见?
若非如此,为什么她问了那么多遍,他却连解释都吝于给她一个?
纪安瑶记得,在别的事情上面,白斯聿纵然没有解释的习惯,也会在她表达质疑的时候向她说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可唯独在这件事上,他每每都会采取回避的态度,以至于让她内心深处的不安……一寸寸地扩大,一寸寸地弥漫。
尽管她竭尽所能地想要去信任这个男人,可是眼前的所见所闻,还有他对她阴晴不定的态度,都让她原本炽热的心一点点地降低温度,生出一丝丝的凉意来。
不至于一瞬间就变得冰冷刺骨,但心一旦冷了,再要捂热就很难了。
合上钱夹,纪安瑶随手放在了床头边的柜子上。
的病房,护士不敢随便乱拿东西,钱夹放在这里很安全,等到白斯聿发现钱夹不见了,应该就会回来找。
或许她应该把钱夹亲手交还给他,但是……里面放了这样一张照片,纪安瑶真的不想看到他在她的面前一脸紧张地打开钱夹,皱着眉头检查里面的照片有没有弄丢的样子。
那样的场景,光是用想的,都让她觉得难以接受。
然而,奇怪的是。
在看到这张照片之后,纪安瑶忽然就不嫉妒这个叫唐潇潇的女生了。
她只是羡慕她……能够在最好的年纪,遇上最好的他。
如果不是因为唐潇潇的意外去世,大概白斯聿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冷血的模样。
一直等到白昕蕊等人走远了,外面的走廊上再度恢复了静谧,纪安瑶才走过去打开门,正要走出去,就见尹媚儿迎面走了过来,伸手扶了她一把。
“瑶瑶……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白少人呢?”
“他有点事出去了。”
纪安瑶淡淡地回了一句,不想多生事端。
见她情绪不佳,尹媚儿也就没有多问,只蹙着眉心嘀咕了两句。
“所以你就不能等他回来了再走动吗?你看你……肚子也不小了,现在身子又这么虚弱,没个人照顾怎么行?”
“我没事,医生都已经检查过了,我想去看看韩奕……”抬头看向尹媚儿,纪安瑶微微一顿,才接着问道,“他……还好吗?”
“不是很好,”尹媚儿神色严峻,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医生刚给他做完手术,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命是保住了,但还要看后续的恢复情况,搞不好……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纪安瑶闻言不由心头一紧,立刻追问道。
“什么后遗症?”
“也许……会瘫痪。”
扁了扁嘴唇,担心到时候真出了事,纪安瑶会受不了,尹媚儿只能提前给她打个预防针,便没有刻意瞒着。
听到那两个字,纪安瑶身影微颤,险些站不住脚。
尹媚儿马上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将她扶稳了一些,赶忙又道。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医生说了,只要他能早点醒过来,康复的概率就会大大提高……没有说一定就会留下后遗症。”
“我想去看看他。”
“嗯,我扶你过去。”
走廊的转角。
目送纪安瑶两人走远,白昕蕊捏了捏手里拿着的花束,冷笑着走了出来,继而“正大光明”地走向刚才那间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