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闹,她父亲便指责她不懂事,有了好婚事还挑三拣四。
时不时还拿杜凝云做例子,说忠意伯让杜凝云嫁给戚蔺,杜凝云都乖乖的在家待嫁云云。
这些话传到杜凝云和忠意伯的耳朵里,杜凝云愣了愣,便把这事抛之脑后。
忠意伯就不一样了。
一脸委屈的忠意伯巴巴的跑到大夫人那里,将谢父的话和大夫人说了一遍。说杜凝云的婚事其实是杜凝云自己招的,她自己弄出来的桃花债,能怪谁?
结果可想而知,大夫人麻利的把忠意伯推出房门,只是在忠意伯委屈打算走的时候又把人揪了回来。
只是谢父不知道这一切,只觉得杜家的贵女都能忍的事情,谢湘玉凭什么不能忍?
在秋梅斋按钉子的人不止忠意伯府的人,还有重阳伯府里的戚蔺。
谢父的话对杜凝云父女二人来说是有些膈应,可对戚蔺来说可就膈应极了。
因为谢父言外之意分明再说:
我可不是卖女儿,忠意伯的女儿也嫁了一个比她大好几岁的老男人,而且是出了名的又凶又丑的老男人。
戚·老男人·蔺打开密信看了几眼后,浑身杀气腾腾,但心底却多了几分失落。
忠意伯把云儿嫁给他,何止是谢父觉得忠意伯是卖女儿。
呵,云儿开始时那样怕他,也是因此吧。
一向挺得很直的背瘫了下来,戚蔺仰头瘫倒在椅上,心中很不是滋味。
午时的阳光微微发黄,散落在桌面上,桌面上就多了一块块明亮的光斑,澄澈动人。
桌子的主人却没有观赏阳光的闲情逸趣,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便将桌上的密信对折两次,撕成均匀的碎片撒入地上的纸篓。
但扔进去后他又嫌这些碎纸屑碍眼,大白天的点了灯,将这些纸片一一焚尽了,才自己收拾了桌面,起身离去。
只是不巧。
还没离开院子,便见小厮引着空云大师和一个年岁不大的瘦弱男子过来。
戚蔺知道,空云大师若引人来见自己,必定是给自己举荐人才。
但眼前这男子两颊犯青、嘴唇发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再加上他麻杆一样的的身材。
戚蔺看了一眼,便说:“若他是想投军,只怕没什么出路。”
空云大师笑着说:“他于国有大才,倒不是投军,而是、而是…”
空云大师说着说着,就忘了男子的和他说过的话,因为那些陌生的词汇他真的没记住,只好再看向男子。
这男子见了戚蔺心里也有点发怵。
但想起那日在寺中见过的美貌女子,想到自己来到秦天多日,除了被和尚救了一条命,却什么事都没做成。
男子鼓起勇气,似模似样的像戚蔺拱拱手,说:“在下赵文勋。”
戚蔺又看了他两眼,略略的一想,便说:“广宁侯庶子的外室所出的病小子。”
空云大师和赵文勋都愣了愣,没想到戚蔺会听见名字就知道是什么人,一时都有些尴尬。
戚蔺也眼神微变。
方才那封密信的内容实在扎心,竟乱了他的心境。
好在赵文勋不在乎这些,他更想早日出人头地,在这个三妻四妾合法的地界,坐拥无数美人。
赵文勋赶忙说:“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但是戚将军,给我时间和金钱,我能造出简单的手榴弹!”
“手榴弹?”戚蔺眉头轻皱,这个词汇在杜凝云的话本提纲上出现过,同时出现的还有火车大炮原子弹,烧鸡烧鸭烧子鹅。
虽然不知这些东西和前者有什么联系,但戚蔺想验证一下,便沉思了片刻,缓缓的问道:“火车会做吗?”
“哈?”赵文勋懵了。
这个古人,问他了啥?
戚蔺还以为他没听懂,便接着试探的问道:“大炮呢?”
赵文勋后退了一步,两个眼睛瞪得像铜铃。
而戚蔺还在说:“原子弹呢?”
云儿写,过生日只有烟花不够劲儿,若这人能造出原子弹,他也带云儿去近距离观看原子弹的点燃瞬间。
只是眼前的赵文勋一脸傻样,瞪着眼睛就是不开口。
而看样子,这个赵文勋是知道这些东西的,只是震惊于他也知道。
戚蔺想着,眼神顿时冷了下来,冷冷的说:“说!”
赵文勋吓得腿一抖,下意识就说:“你怎么知道火车大炮?你也是穿…”
轰轰轰!
三道惊雷瞬息而至,结结实实的劈在赵文勋的跟前的地上,但惊雷过后,天空仍然晴朗一片,地上也不见半点雷劈过的痕迹。
只有赵文勋瘫倒在地上,煞白着脸,哆哆嗦嗦的说:“妈啊!我的妈啊!”
向世人证明,这里刚才有雷劈过。
戚蔺和空云大师也被这突然劈下来的雷吓了一跳。
但他们两个只是被晃了眼,被巨响震了震。唯有赵文勋是真的眼前出现一道霹雳,落在他脚边差点劈死他。
赵文勋在地上絮叨了几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戚蔺和空云大师见他昏了,一个两个都站在一旁,看着他倒在地上。
最后是戚蔺先打破了平静,说:“若这人能做出他口中那些东西,想来云儿用得着他。大师,我把他送忠意伯府,您没意见吧。”
空云大师闻言定定的看了戚蔺许久,才说:“你确定你要送个男人给她?”
“不可?”戚蔺肃穆的脸上瞧不出喜怒。
空云大师又是一顿,好一会儿才接着说:“我觉得你得防着点。”
“防什么?”戚蔺神情肃穆依旧。
空云大师有些尴尬,虽然他年纪大了,已经看淡了太多事。
但要他告诉一个小辈,要他提防他未过门的妻子给他戴绿帽。
这可怎么开口。
空云大师不想说谎,只好闭上嘴巴,一言不发。
戚蔺仍在扎心中,本想直接命人把赵文勋拖走了事,却忽然想到空云大师是和尚,和他说一下轻易不能说出口的话,他不会乱说。
戚蔺沉思了片刻,忽然问道:“大师,我老吗?”
空云大师摸胡子的手一顿,沉默了片刻,才说:“你似乎还没有举行冠礼。”
“已过了近一年。”戚蔺声音仍旧沉稳。
空云大师又想了想,却没接着开口。
他已年近五十,这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这些小年轻为什么会觉得二十岁的年纪会老。
而戚蔺眼中带着几分怅然,接着说:“云儿过了今岁的生辰才十六岁,论起来,我足比她大了五岁。”
空云大师越发的不想开口。
而戚蔺却接着说:“对她来说,我是不是老了些,她会不会因此不喜我。”
空云大师沉默的微笑,仿佛在修炼闭口禅。
空气格外安静,仿佛在无声的说:向一个出家人说这些,真的好吗?
终究。
空云大师压下心中想劝戚蔺看紧杜凝云,以免让自己戴上绿帽子的想法。临走又拜会了一下戚老夫人,才独自离了戚家。
戚蔺则带上吓昏赵文勋,去了忠意伯府。
忠意伯倒是很喜欢戚蔺这个女婿。
门当户对是一。
内宅干净又是一。
虽然长的凶些让人瞧着发怵,但人人都怵他,凭他日后有多大的能耐,打他主意的女子也少。
省的自己那蠢女儿被人欺负。
忠意伯想着,一见戚蔺来了,便笑着迎了上去,一口一个贤婿。听的戚蔺安心不已。
而忠意伯不仅口称贤婿,还十分乐意撮合他们小两口。
戚蔺一来,忠意伯先是说小酌两杯,戚蔺拒绝。
忠意伯便笑道:“我知道,你是想找云儿是不是?倒不是我拦你,实在是你气人在先,那里有云儿路上昏迷,你就把她带到你家去的道理?若非她自己机灵,你是不是还想让云儿在你家长住?”
忠意伯说着就摇摇头,道:“我女儿还没嫁给你呢。”
“我不是…”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忠意伯摆摆手,却并未动气,只是说:
“你已经二十出头,别家的世家子弟十几岁便已经娶妻生子,何况你心里挂着北疆的事,但凡是过犹不及!”
戚蔺心中暗叹,对这个私底下完全是另一副面孔,完全摸不透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的忠意伯十分无奈。
但戚蔺还是轻轻挣开忠意伯的手,正色道:“岳父大人,您误会了,小婿并非来求见云儿,而是给云儿送一个有用的人。”
“有用的人?”忠意伯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暗着安插个无关紧要的人也就罢了,还打算明着送人来?
但忠意伯十分慈爱的大笑着,说:“什么人?都会什么?先让我瞧瞧。”
戚蔺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只好命自己身边的护卫先把赵文勋扛了进来,放在椅上,才看着昏迷的赵文勋对忠意伯说:
“这人会些奇异的东西,云儿要做什么工报,或许用的上。”
“所以你送云儿一个昏迷的男人?”忠意伯沉默了片刻,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戚蔺却十分认真的说:“倒也不是送。这人是空云大师引荐给我,我想引荐给云儿。”
忠意伯看看昏迷不醒的赵文勋,又看看戚蔺,忍不住在心中想:
谁家引荐是扛着一个昏迷的人来的,你这分明是抢了一个人过来。
忠意伯干脆的摆摆手说:“等他醒了再说。”
戚蔺沉默了片刻,伸手用手指撑开了赵文勋的眼皮,仔细看了看,便将温热的茶水直接泼在了赵文勋的脸上。
猛然惊醒的赵文勋???
眼前十分古雅的屋舍明显不是干净的甚至有些光秃秃的镇北侯府。
这凶悍的男子他还记得,是镇北侯府的戚将军。
可这位将军旁边的人他就不认识了,但看这人儒雅华贵的装束,浑身的气度。
这人明显不是仆役之流,那这人是…
“这位是我的岳父忠意伯。”戚蔺正色道。
赵文勋一听是个伯,赶忙似模似样的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只听忠意伯说:
“这位小兄弟,你都会些什么?”
赵文勋愣了一瞬。
他不能说不学无术。
作为一个学过机械构造,又因为穿越小说,鬼使神差的了解过古代各类型纺织机进化史,以及简单肥皂等物的制作的人。
他会的挺多吧。
赵文勋想着,有些紧张,三个字脱口而出:“手榴弹。”
手榴弹?
这个词汇倒是有些耳熟。
哦对。
自己女儿的文稿上出现过,一个女娃娃扔出一个手榴弹炸飞了追兵。
又在山顶用数个手榴弹炸掉了一块大石头,让追兵损伤惨重。
可这种东西,除了那文里,现实中根本闻所未闻。
如果这人以为他看了两眼云儿的文,便觉得能糊弄过所有人,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
忠意伯想着,眼神有些危险。
而赵文勋关键时刻总算聪明了些,赶忙说:
“烟花内含火药,所以能在天空炸开。所以将火药仔细调配,便能开山破石。而且我知道手榴的大概炸药比例,我能做出简易版的手榴弹。”
忠意伯见他把话扯到烟花上,一时和戚蔺一起皱起了眉头。
赵文勋还以为忠意伯不信,还想再说些,却还没说,就听忠意伯冷冷的说:
“我杜家在盛京城倒也有一家烟花作坊,你若能在里面坐出你所谓的手榴弹,我便信你。”
“一言为定?”赵文勋心中大定。
忠意伯和戚蔺同时点点头,忠意伯还接着说:“我可以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若能做出来,从此你便是我忠意伯府的贵客!”
赵文勋闻言,当即拍拍胸脯保证道:“那里用得着三天,我今天就去,明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成果。”
“好。”忠意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接着说:“那就明天。”
赵文勋再次一脸问号。
他说明天只是为了装逼,你怎么就当真了?
明天做不出来,他岂不是成了被撵走的废人,极有可能连护国寺都没办法再待下去。
不行不行。
这壳子的记忆他有。
在护国寺还有好日子过,若无法留在忠意伯府或镇北侯府,又回不去护国寺。只能回原主那个差点要了原主小命的家,岂不是要生不如死。
赵文勋想着,果断的说:“既然如此,我现在便去,如何?”
“昭儿?”忠意伯也不废话,直接向门外喊道。
娃娃脸的昭儿听见声音赶忙进来,满脸谄媚的笑着说:“爷!昭儿在。”
“让人带着他去城西的城西的烟花作坊里,随便告诉那些人,他要做什么就帮着做,切不可怠慢了。”
“是。”昭儿笑容满面的答应下来,旋即向赵文勋说:“您请。”
瞧伯爷这样子,若这人能做出什么东西,一定会受到伯爷的重视。
这可不能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