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凝霞明显没有生气的意思,准确来说,杜凝霞此时笑的很灿烂,一见杜凝云就主动挽住杜凝云的胳膊,一副和杜凝云极其亲热的样子。至于傲气,杜凝云仔细打量了杜凝霞几眼,却发现杜凝霞身上已经看不到半点以往的骄矜傲气。
这和她记忆中的杜凝霞着实相差甚远。
而杜凝霞也似乎彻底放弃了以往的傲气,舍弃了脸皮。杜凝云冷脸她也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只笑眯眯的向杜凝云说好话。
这也让杜凝云心中警铃大作。一个人要脸的的时候底线是必然的,可一个人连脸都不要了,还谈什么底线?
杜凝云想着,和杜凝霞一道入了锦璋阁,如同以往一样让待墨在外间做绣活,自己则坐在里间,冷眼看杜凝霞拿出《西游记》等书。
杜凝云便接过来,每一本都略略的看了几页,才指着才子佳人的闲书说道:“你怎么还给我弄这样的书?这不是我们该看的,我不要。”
杜凝霞便笑道:“书便是给人看的,若是不该看,世人为什么要抄印成册广为流传,又怎会到了你我手中。”杜凝霞说着,将书册塞到杜凝云的怀中,接着说道:
“你安心拿着看就是了。姐姐都在看,你又有什么不敢看的?何况这些也是戏子优伶所唱的谱子,咱们府上的小戏子们还天天对着这本子练曲儿。你说说,谁没听过呢。”
杜凝云听了这话,眼神乱飞了一阵,便通红了脸,手忙脚乱接过书,自己胡乱翻看了几页,便将书塞给了杜凝霞,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姐姐,我还是不敢看,你念给我听嘛。”
杜凝霞无语,但见杜凝云羞得满脸通红,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便随意拿了一本,翻开念道:
“今古情场,问谁个真心到底?但果有精诚不散,终成连理。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那论生和死……”
杜凝云便做出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听着,杜凝霞便故意挑情情爱爱的部分念去,念道动情处,还故意说道:“每每思及结局,姐姐便忍不住为他们叹一句造化弄人……”
杜凝云每每听她说这些,便立即做出迫不及待要听下文的模样,催促道:“姐姐快接着念。”
杜凝霞心中暗自得意,杜凝云还是这样好掌控,三言两语就被她唬住了。
殊不知杜凝云貌似在在专心听,实则满脑子都在说:
单纯听果然没有现场看戏有趣。不得不说,在皇宫上方看过的那些离奇古怪戏码比这话本子有趣多了。
杜凝云想着,忽然听杜凝霞说道:“也不知妹妹日后能否如杨贵妃一样有人疼,虽然杨妃她无奈死于马嵬坡下,但她得唐皇一片深情,便是死也称得上了无遗憾。”
杜凝云便笑道:“妹妹自然没有这命的。”
“妹妹何必自谦。”杜凝霞笑吟吟的伸手在杜凝云的小脸上捏了一把,笑说道:“妹妹你生的这般乖巧可人,将来定有人打心眼里疼你呢。”
杜凝云便说道:“姐姐是故意气我么?我已经定给了戚家戚蔺,他可是镇北将军,因婚事才归京,等我嫁过去有了子嗣,他必定要离京的。”
杜凝霞闻言,心中暗笑,面上却做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叹息道:“我竟忘了你已经许给了戚将军。唉,戚家虽风光,嫁到戚家的女子却最是孤寂的,一辈子能见到夫君子嗣几面呢。”
“这话不提也罢。”杜凝云摇摇头,叹息道:“虽然孤寂,总归是将军夫人。何况镇北侯太夫人和夫人都是最柔和不过的人,我嫁过去即便孤寂,日子也不会难过。好歹地位和面子是有了。”
地位!面子!
杜凝霞听见这两个字眼,眼中的笑意瞬间消散,转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妒忌。
镇北侯府唯一的继位世子便是镇北将军戚蔺。可以说只要戚蔺不死,杜凝云即便守活寡,也能慢慢守到侯夫人的位置上。
可凭什么,同样姓杜,凭什么容貌、才情样样不如她杜凝云能活的这样舒坦,明明蠢笨如猪却还能轻而易举的坐到高位。而她千般努力,却始终不能及她分毫。
“云儿。”杜凝霞知道自己此时该出言安慰杜凝云两句,最好说几句好听话给杜凝云听,哄杜凝云开心。可杜凝霞话到嘴边,却成了:
“上次你退婚的事明明成了,为何又要放弃!”
杜凝云闻言,便笑道:“姐姐,往事何必再提。”
杜凝霞眼神一冷,却又见杜凝云将话本子拿过来,一脸惆怅的说道:“姐姐,真说起来,咱们家这么多姐妹,也唯有姐姐你堪称是杨妃那样绝色倾城的人了。毕竟你的容貌称得上冠绝京城,也同样的善舞。”
杜凝云说着,举着自己白嫩嫩的小手说道:“妹妹就不一样了,莫说跳什么霓裳羽衣舞,妹妹学都未曾学过跳舞呢。何况容貌也称不上绝色,姐姐拿妹妹和书中人相比,妹妹脸红。”
杜凝霞闻言,心中的酸涩这才减轻了几分,论才情相貌伯府之中谁能比得过她。但想归想,杜凝霞面上依旧谦虚的紧,连连说:“云儿这般玉雪可爱,谁不疼你呢?将来嫁了人,也必定……”
杜凝霞说了一半,便赶忙止住了话,一手掩着唇叹息道:“你看看我,又说错话了,你嫁到镇北侯府是要守活寡的。”
杜凝云心里冷笑,却仍然笑着说道:“好姐姐,妹妹今生也便这样了。但姐姐不一样,姐姐这般容貌,又有才情,善舞技,谁不爱呢。”
杜凝霞闻言,眼中得意之色更浓,只是得意着得意着,却想到自己虽然才貌过人,但父亲无能,无人求娶,若不压倒杜凝云,她将来所嫁之人甚至要不如二房的庶女杜凝玉。
杜凝霞的一颗心瞬间就冷了下来,愤愤的看了杜凝云一眼,却见杜凝云拿着《莺莺传》,正痴望着窗外一片姹紫嫣红之景,喃喃道:“双文双文,你为何如此命薄,竟唯有母弱弟。你这等佳人,为何上天不怜。”
杜凝霞见此,心中大安。杜凝云能说出这等话,必然已经将儿女情长系在心上,如今她只需要旁敲侧击的说动杜凝云的心,再寻机会引杜凝云出去和人巧遇。
呵!她就不信,凭杜凝云这脑子,她能不动不该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