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必须要进入夜场。
这是目前能想到的唯一途径。
下面的小商店小路好打开,可面临两个问题,一是小湾村的生产力不足,短时间内无法提升,也就无法供应,二是去夜场的人目的性强,消费能力强,否则在其他市场与那些价格低廉工业啤酒相比没有任何优势。
再者,他现在开学离开之前,给小湾村留下一条可持续的长久谋生道路,也要给自己找一个能持续输血的产业,属于消费品类的啤酒是最好行当,说的长远一点,茅台在资本市场上的股价,正是因为消费品、几乎无研发成本,才会被各大资本当成宠儿,宠成神话。
所以在此基础之上,必须去医院找钱经理和解!
可是,怎么去?
丁闯思考片刻,拿出电话,拨通一个从未想过再拨通的号码。
大约过了十几秒。
“小兄弟,怎么想起我来了?”电话那边响起一个爽朗声音,隐约间能听见打麻将的声音。
“在市内么?”
丁闯直白问道,对于有些人拐弯抹角会让人厌烦,相比较而言,说的直接,更容易让人接受。
电话那边的人思考几秒,应该是在评判有没有与丁闯继续说下去的必要,这么长时间丁闯没联系过他,答案显而易见,不想交朋友,同样他从未主动联系丁闯,理由同样如此,不想接近。
如今突然联系,还问地点,肯定是有事。
最终道:“电话里说吧。”
丁闯回道:“电话里谈不了细节,涉及到很多细节问题,如果可以最好见一面,半个小时之内可以说清楚。”
时代再发达,通讯再方便,终究不如面对面亲切。
“地址发你手机。”
二十分钟后。
丁闯走下出租车,站到路边,看着眼前这个挂着“药店”牌匾的门市,神情不由有些恍惚。
事实上。
自打重生以来,一直非常抗拒与这类人的接触,也在尽量避免所有产生交集的可能,但却忘记一句话:一命二运三风水……
命:并不是人们常说的“命”而是性格,性格决定命运大致如此,坐在回村的客车上,面对老丁在全村人眼前殴打,上一世的性格选择了离家出走,酿成之后悲剧,而这一次选择留下,把颜面重新找回。
性格选择不同。
之后的道路全然不同!
运:被理解成幸运的“运”就太狭隘,应该是时代的大运,后来某个姓雷的说: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这个风口就是时代的大运,再之后的房地产、互联网、乃至底层人可以暴富的短视频,都是时代大运。
“如今的大运、大风口玩不起,只能一步步走,符合当下社会生存环境,也是走在风口!”
他缓缓迈步走进药店。
路过摆满药品的货架,走进侧面的小门,出现一个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在楼梯上就能听见正在打麻将的声音。
四个人在打麻将,旁边有两名男性在看热闹,除此之外还有两名面容姣好的女性,身材高挑,长相妖娆妩媚,只是身上过了股风尘味儿。
见到他上来,看戏的和两名女性都看过来,但并没说话。
坐在正前方位置的男性扫了眼,随意道:“来了,先坐,等我打完这圈。”
剩下三人也都看了眼,没说话,玩的不亦乐乎。
丁闯能理解,第一次见面不融洽,无论结局如何,都不能代表彼此关系更进一步。
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把给钱经理推销的文件都拿出来,用不至于吵闹又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办了一家酒厂,主要做啤酒,手续正在走流程,年后能下来,目前人员架构还差一个副总经理,月薪定在八千……”
如此手法也常见,即使十几年后也屡见不鲜,如果有人能查看外地企业在本地的工资发放名单,会经常能看到“副总经理”“总监”“主管”等职务写着一个陌生人名,公司里多数人都不认识是谁,但没到发工资的日子总少不了这一份。
丁闯就是想让他扮演这个角色。
这人抓牌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抓到手中,既然丁闯选择不等,也就不再晾着他,显的肚量太小:“你还需要副总经理?这市里还有人敢不卖你面子……二条,不过话说回来,我对做生意没兴趣,还是另请高。”
坐在他下家的壮汉笑道:“如果没猜错,酒已经做出来了吧?酒都已经出来了,才想起来人不够,晚了点,呵呵……”
很显然,这句话是在讽刺丁闯。
早不来,遇到困难才来,临时抱佛脚。
丁闯沉吟片刻道:“最多还有半年就要开始清扫,而且是比九几年更严重的清扫,互联网、就是电脑你们都知道,前一段时间出了一个聊天工具,可以加好友,与天南海北的陌生人聊天,你不知道我、我不知道你,据说清扫打算结合这种方式,向全社会提供一个好友位,只要有人通过这里拿出证据,就会进行清查……”
此言一出。
打麻将的几人都不动了,就连看热闹的和两名女性也都看过来,脸上略显惊慌。
“人间正道是沧桑!”
丁闯见他们不说话,又道:“人在适当的时候要学会给自己增加光环,正面光环,只要光环足够多、足够亮,在关键时刻能当成护身符,退一万步讲,只要光环足够多,即使掉进深渊,也有缓冲,不至于粉身碎骨。”
说到这,气氛明显变的不一样,很沉重、很压抑,仿佛空气突然之间变的无比稀薄,要是别人说这句话他们不会相信,或许还会暴怒,可丁闯不一样,他是上过报纸的人……
男性抬头扫了眼:“打牌啊,不他妈玩了?”
另外三人这才继续动作。
丁闯又继续道:“从另一个角度出发,谈的更现实点,我啤酒目前的成本价在七毛钱一升,市场普遍进货价在一块五到两块一升,产品不一样,所以想卖到三块,以三百三十毫升的瓶,是一块钱一瓶,我可以给你八毛。”
“市内三大夜场我调查过,所有酒类一夜保守估计是四千瓶,这还不包括ktv等其他休闲场所。”
“以每天消费本产品一千瓶计算……”
剩下的没算,因为需要自己定价。
也不需要丁闯算,其他人已经开始算,如果定价两块,就是一块二的利润,一夜消费一千瓶,就是一千二,一个月三万六。
这一刻,几人眼睛都亮了,这世界上除了姓马的那位,没有谁会说对钱不敢兴趣,他们也不例外,一个月三万多的收入,不少……
这是。
男性彻底转过身,盯着他问道:“如果我还不同意呢?”
丁闯不卑不亢:“你会同意!”
话音落下,两人对视足足十几秒。
最终。
丁闯率先收回目光,把身子向前一探,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两个字:“人心!”
男性脸色剧变,嘴角都抽搐两下,好似极为痛苦。
见到他脸色变化,其余人瞬间站起身,火药味十足的盯着丁闯,看起来随时要冲过来把他碎尸万段。
“呵呵……”
男性突然笑出来,随后缓缓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站起身看着他们笑道:“都这么严肃干什么?要杀人?开心点,这位是咱们的财神爷,也是咱们的老板,从今以后就要给他打工,要叫丁总!”
这些人面面相觑,呆若木鸡,想不明白爬在耳边说了什么,能让他的前后变化如此剧烈。
丁闯听到这句话,终于长出一口气,应该是成了。
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来当面说的原因,任凭电话里舌灿莲花、说的天花乱坠,按一下键子就等于拒绝,而面对面,没有挂断键,必须听着把话说完。
说要清扫是抑。
说给利润是扬。
无论是先抑后扬,还是先扬后抑,只要话把说出来,决定权就不再丁闯手里,或他手里,而在打牌的、看热闹的人心里,这些人的期盼会倒逼他做出决定,退无可退!
与此同时。
医院。
钱经理躺在病床上,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伤痕,因为肋骨骨折在没引起塌陷和伤害内脏的情况下,不需要手术,只需要静养即可,吃了止疼药,可药劲根本无法完全止住疼痛,脸色煞白,如同白纸。
“妈的,到底来不来!”
他忍不住骂道,要不是在这里等丁闯,已经准备回家休息了。
“再等十分钟!”
坐在病床旁边的壮汉看了眼手表。
他脸色也很难看,作为夜场的安保经理,竟然发生有人把钱经理肋骨踹断的事,无论是在工作时间、还是工作以外,都是在打他的脸,毕竟夜场打的是他的标签。
病房里不止他俩,还有另外三人,都是在这里等丁闯的。
“憋屈,真憋屈,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受伤!”钱经理又嘀咕道,脑中止不住回想当时画面,根本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倒的,明明占尽先机:“反正这事绝对不能算完,他不是小湾村的嘛,今天不来,就去小湾村找他!”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不是丁闯。
许晴拎着一袋子水果,还抱着一束花走进来,尴尬道:“钱经理,虎哥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