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情报局?!”耶律乙辛还是头一次听说到这么一个机构,辽国除了已经死去的萧佑丹还隐约地听过这么一个机构之外,其他契丹人对此更是一无所知,大定府的辽国统治高层更是如此了。
“大宋以前所设立的一个机构,因为很隐秘再加上宋辽之间很难通消息,所以大宋情报局一直不为人所知,在下也是从宋朝官员那里隐约听来的。据说这个机构直接受命于大宋皇帝所管辖,而其提供的情报也只有大宋很少官员才能够接触的到。”马人望丧气地说道。
“他们是怎么来探查我们的情报的?这和我们的生意有什么关系?!”张孝杰问道。
“大宋情报局历来行事诡秘,其渠道更是隐秘的很,外人连这个机构到底存不存在都不清楚,对于他们如何运作更是一无所知。不过听说在宋夏战争的时候,正是因为大宋情报局的缘故,大宋军队对西夏的地形了如指掌,就连联系吐蕃诸部合力攻打西夏也是他们带头牵线完成的。相爷也知道我们做的这些买卖都是大宋非常有背景的商家才可以玩得转,他们背后也有很多大宋的高官在保护,说不得和我们做生意的大宋商家很有可能就是大宋情报局在背后,若是顺藤摸瓜找到我们估计也不是很困难!”马人望说道。
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听后脸色一变,随即也和马人望一般整个人都垮了下来。马人望一看这两个人的神态便知道自己下的猛药奏效了,便安慰地说道:“两位大人心中也不要有太多顾虑,这件事和大宋情报局到底有没有关联还很难说。况且依照这信上的意思应该是对方不会和两位大人太过为难,要不然在这信上早就该说出什么威胁之类的话了……”
耶律乙辛摆摆手说道:“这信的主人既然能够清楚我们所做的事情,他要是要钱财也倒是简单,但是就怕他不需要钱财,那我们可就有大麻烦了。况且昨天有宋军已经出现在大定府周围了,双方还打了一场仗。那宋军着实凶悍的很,在我大辽腹地居然还如此猖狂。在此多事之秋却出现这么一封信,估计这信的主人多半是你说的那个大宋情报局了!”
“南朝人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想要灭我大辽不成?!我们手中还有不少兵将,只要能够挺过这段时间,大辽举国之力召集八十万大军还是可以的,到时候拼个鱼死网破!”张孝杰恨恨地说道。
马人望听后心中冷冷一笑:“辽国都成这个样子了还在发狠,小小一个锦州城,三十万大军居然束手无策,哪里还有资格来威胁大宋?!”
马人望脸上并没有露出轻视的表情,而是忧心地说道:“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两位大人多想也无益,估计这几天便会有人上门来联系,到时候就看对方开的价码再做商定了!”
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听后也是没有什么主意,屋中三人皆是垂头丧气相对无言。最后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得像马人望说的那样等待下去。看对方后面和他们如何联系了,最重要的还是看看对方开出的价码如何!
王顺的定西军在大定府周边这一战如同天外飞仙一般,在打完那一仗后消失在草原之上,任凭辽军如何搜索都找不出一点儿踪迹。不过契丹人也并不是没有收获,滦河东部数十个部落村镇都被对手席卷而过,至少也算明白敌人从哪里过来的了。只是在这个时候就算知道对手的来路,辽军也不敢继续跟踪的太紧,毕竟对方实力强悍地让他们有些感到后怕。再加上他们身后不远就是辽国的都城大定府,要是对方再等援兵来攻打大定府,那对契丹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了。
现在大定府人心惶惶,宋军出现在大定府周边的消息是绝对瞒不住大定府中的权贵们的。在大定府勉强看上去还算安定的背后,多少昔日有权有势的契丹贵族无不是暗地里收拾东西准备随时迁移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免得到时候真的等宋军兵临城下,那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辽国权贵们对前段时间宋辽之战多少有些消息了,再加上宋夏之战中的一些传闻,此时的宋军在这些契丹权贵的眼中无异于农民眼中的蝗虫,被他们给碰上肯定连一文钱也不会给自己留下。传闻的力量是伟大的,正是这些传闻使得大定府里面的辽国统治高层在惶惶不可终日的同时,投降派和绥靖派大行其道,和宋朝达成合议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由于那封神秘的“箭书”缘故,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估计对手多半是大宋情报局的杰作。现在大宋能够把耶律金贵放回来,并且通过耶律金贵来传达宋朝合议的想法,显然宋朝人现在看上去兵势非常强劲,但是内心中也是不愿意打仗的。之所以弄出今天这番架势,估计是想要“以打促和”,在谈判桌上谋取更多的利益所致,所以张孝杰和耶律乙辛的态度也是顺从这个假定开始站在投降一派的一边。
王顺虽然在大定府周边狠狠地和契丹人打上一场,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越是靠近大定府,辽军的“质量”就越是过硬。这几年来他率领定西军和契丹人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一次都是大胜而归,除了前段时间在奉圣州城外被契丹人小小的暗算了一下之外,其他的战斗简直就是顺风顺水战无不胜,大宋军中能够对垒辽军胜算最高的恐怕就属定西军为第一了。就是这样的一支军队,长途奔袭到了大定府周边,依托强悍的火力掩护,杀敌四万,但是自己也是损失一万有余。尽管相对于十万定西军来说这些损失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也是这支军队自从组建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战斗了。胜仗是不错,可惜这并不符合战略需要,枢密院并不要求自己在大定府周边打胜仗,只要吃亏不大就行,重要的是让定西军在滦河以东出现告诉契丹人宋军已经从西面接近大定府了。
作为一个战略上的存在,王顺和契丹人这次交上手胜了固然是件好事,但是折损自己这么大力量,却让王顺有些心疼。这些年来他还从来没有在一场战斗中损失这么多兵力呢,尽管他杀得契丹人闻风丧胆,在草原上又多添了四万契丹冤鬼!可惜当时打仗,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这草原上展开骑兵作战一旦遇上了就是不死不休之局,半步都不能退的。只有彻底打垮敌人才可以放心逃跑,不然一旦让对手黏上,在这辽国腹地可就是定西军的埋骨之所了。
王顺的定西军并没有走的太远。本来经过这么一场战斗之后,王顺都想带着定西军回长城以南的。他和定西军已经完成了使命,在大定府周边地区一次干掉了对方四万精兵。如果攻打锦州的那三十万契丹精兵还是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锦州,那契丹人的脑子可都真有问题了。
不过当王顺率领定西军火速避开一路的城寨和部落渡过滦河之后,原地修整了一番准备继续向南回到长城以南,结果在半路上其前锋斥候碰到了缓慢向北推进的杨崇岳。两支部队都使用的大宋情报局所提供的地图,不过不同的是他们的方向相对,而且杨崇岳率领的部队是大宋军中的“黄金部队”,他们一路上攻城掠地同样把所遇到的辽军打得狼狈而逃。定西军的斥候先遇上的辽军残兵,还没有等他们收拾这些残兵,跟上来的杨崇岳部骑兵就出现在他们眼前。在这茫茫草原上,大宋两支最精锐的部队居然会合了。
王顺知道杨崇岳“根红苗正”,虽然自己完成了任务,但就这么返回大宋,说不得可能会招来枢密院中对自己不顺眼的人弹劾。但是跟着杨崇岳来行动就不会有这么大的麻烦。反正他刚刚渡过滦河,这里距离大定府如果骑快马奔袭的话,也不过才四天的路程,距离上也还算说得过去收藏汇合杨崇岳也同样是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最大的好处便是王顺知道杨崇岳现在所率领的军队可不是一般的军队,桑干河一战他也听说过了,一支一万人的热兵器军队居然把对方的四万骑兵给打残了。对于契丹骑兵战斗力了解的程度,王顺在宋军中是最有发言权的,如此战力实在是恐怖的很。
不过此时的热兵器军队也有一个弱点——它不可能主动出击去搜寻敌人作战。对于热兵器军队来说最佳的战斗是敌人自己送上门来,热兵器军队做好准备后等着对手的骑兵来送死。由于有这样的限制,估计只有吸引足够多的契丹骑兵前来决战,否则的话经过一两次教训后,估计所有的契丹骑兵将领都不会犯傻和杨崇岳硬碰硬地打阵地战了。
“大人,门外有名自称是羽月的人来求见大人,并且还附上了一封信,说是大人读了信后自然会见他!”门外一名家丁躬身向耶律乙辛说道。
耶律乙辛拿过家丁手中的信后,撕开火漆从里面拿出信件:“魏王殿下,前几日在下留书于殿下有不情之请,多有冒犯还请原谅!”耶律乙辛一看到这些后便明白门外的人多半便是“收账”的人了,心中尽管非常愤怒,但自己手中有把柄被人握着,所以也只能忍下来叫家丁把那个自称是羽月的人带到书房中去。
由于女直部对大宋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了,所以大宋情报局不说是放弃了女直部,只是减缓对女直的,并且抽调精兵来混入辽国大定府支援这里的情报局实力。自从宋辽开战后,大宋情报局想要把一个大活人送到大定府的难度大大提高了,况且情报员的身份必须是非常隐秘的,能够符合条件的也只有从辽国东京道来抽调了。羽月便是最佳人选。
涅心在见到羽月之后对这个小师弟也是非常赞叹的。辽国东京道可不比大定府,他在这里看似非常危险,但是有马人望等大宋情报网的保护,他一般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羽月可是不同,在东京道那个无法无天的地方,一个人的生命是非常脆弱的,王静辉居然把羽月这样还不到二十的年轻人送到东京道潜伏做探子,可见这个小师弟本领可不一般。
羽月的到来使得涅心的计划更好开展了。羽月从来就没有在大定府露过面,人人都不认识他。由羽月来出面和耶律乙辛谈价钱,这样也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大定府情报网的安全,免得耶律乙辛翻脸相向拼个两败俱伤。
“魏王殿下,在下羽月,汴都开封人!”羽月在进入耶律乙辛的书房后,下人们退出去关好房门,屋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羽月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耶律乙辛听后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从袖子中抽出一封信对羽月问道:“这封信是阁下的么?你有何居心?!”
“在下在汴都不过是个小卒子罢了,听闻魏王殿下和我们大宋的一些人在做生意,我的主子对此比较感兴趣,所以托在下把这封信送给魏王殿下。只是这魏王府墙高院深,在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魏王殿下多多见谅!”羽月微笑着说道。
“你是大宋情报局的人?!”
“魏王殿下果真是耳目聪灵。这大宋情报局就是在大宋官员之中也仅仅是很少一部分人听过,殿下能够知道大宋情报局,可见大人手眼通天,厉害!厉害!”羽月笑着说道。
“你的主子是谁?这次找我有什么事?!”耶律乙辛脸色有些发青地问道。
“我的主子是谁殿下不用知道,不过我的主子却是非常看重殿下,殿下府上发生的一举一动,过不上几天我的主子便会知道。所以那些令殿下和在下心中有些不愉快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发生。在下虽然福薄命贱,但也不介意能够有个王爷陪在下在九泉之下做伴!”羽月微微地笑道。
羽月的笑容在耶律乙辛的眼中简直就是魔鬼的化身,而这个年轻人眼神的方向是西面的两扁窗户。耶律乙辛心中一紧,那里有他埋伏好的心腹武士,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将会以摔杯为号让他打手将羽月在这个世间彻底蒸发掉。
“你这是在威胁本王?!”耶律乙辛冷冷的说道,茶杯依然紧紧的握在手中。他现在有些后悔了,其实他不应该单身一个来见羽月的,毕竟自己王府护卫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前几日刺客能够将书信送进自己的书房,如果那天真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所做的话,那说不好在情况对其不利的时候,对方会直接冲过来赶在王府护卫之前干掉自己!
“魏王殿下,在下这次是非常诚心诚意的和殿下谈些事情,做上几桩生意而已,威胁殿下岂是在下所能做到的?!在下虽然会几手拳脚,但在下也是颇有自知之明,在下距离王爷府中的护卫水平可差的非常远,就是屋外那几个人冲进来将在下剁成肉酱也是容易的很……不过可惜的是大宋情报局永远不止我一个,我的主子希望能够让我给殿下转达一个口信,我并不是只有一个人!”羽月完全对耶律乙辛那张变得铁青的脸毫不在乎,还是笑呵呵地说道。
耶律乙辛听完后就知道这下篓子可是捅大了,显然对方可不是只有一个人,只要自己干掉对手,那这个羽月的年轻人的同党明天便会把自己私通大宋的种种罪状和证据弄得满城皆知,到时候恐怕也就是自己的末日了!
慢慢地放下茶碗,耶律乙辛转过身来坐到书房中的椅子上说道:“先生怎会有如此想法?难道是本王待客不周?!”
羽月也坐到了耶律乙辛的对面说道:“魏王殿下胸襟开阔岂是常人所能及,耶律常哥这样的人殿下都可以容忍,可见殿下心地之宽厚了!”
耶律乙辛听后脸上也是一红,羽月口中的耶律常哥是耶律洪基继位之初太师耶律适鲁的妹妹,虽是女流但是颇有见识和才干,品行纯洁,自誓终身不嫁。当时耶律乙辛还在当枢密使的时候,非常看重耶律常哥的才能,屡次向她求诗,耶律常哥就送了他一首可以回旋往复诵读的回文诗。耶律乙辛知道常哥这是在讽刺他,心中便怀恨在心。不过去年的太子被刺事件让耶律乙辛终于抓到了机会借机诬陷了常哥发配远地。羽月拿这件事来说他心胸广阔,这完全是在说反话,耶律乙辛虽然心中愤怒,不过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