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去想着把天德军给打了,若是现在就动手则给了辽国出兵的借口,现在他忙得是将河套平原的一切都搬回到大宋。这次来到河套平原对于定西军来说实在是收获颇多,对于西夏各个地区,泼喜军是极为熟悉的,以此为根基的定西军也同样继承了对西夏地理非常熟悉的特点,缴获的马匹已经都数不过来了,定西军干脆就不去统计自己的战果,而是全部都运送到顺化渡再去慢慢清点其数量。
辽国大定府。
宋朝在和西夏达成和解的消息传到大定府的时候,耶律洪基只是长叹一声为萧佑丹的死感到非常不值,无奈这份和约也使得辽国失去了出兵西夏的借口。当宋朝在短时间内便发布了平复西夏的檄文后,耶律洪基才如梦方醒,一边派遣使者去大宋,在道义上进行评击,另外便是集中兵力,在南京道和西京道集中重兵,对大宋的河北诸路进行军事施压使其不能将全副精力放在西夏上,并且随时准备从西京道出兵西夏。
不过耶律洪基仓促之间筹集军队粮草是非常困难的,出兵打仗是需要雄厚财力的,而辽国的经济已经呈糜烂之势,受到宋朝的经济侵略后,不仅流通货币大为减少(辽国虽然也铸造货币,但宋朝的强势经济使得辽国人自己都不愿意使用辽国自己地货币。通常交易都是用宋钱进行结算,在这一点上,后世的美元是拍马也赶不上的),大量的辽国商贩因为大宋的商品竞争而破产,使得辽国的原本就非常脆弱地经济体系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更令契丹人所恼火的便是铜钱通过各种渠道走私贩运回大宋。这使得辽国的经济更加拮据,要不是这次仓促之间辽主准备调动军队,还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穷成了这样。
没有办法,现在去补这个漏洞已经来不及了,最重要的便是出兵西夏,情况好的话震慑宋军,免得宋朝真的把西夏给灭了;另外则是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把天德军附近的河套平原给占过来,以弥补辽国的农业水平。对于震慑宋军,耶律洪基的脑袋还没有浑头──河北诸路坐镇地韩琦每天都在南京道与河北交界的地方进行军事演习。搞得南京道人心惶惶──宋朝已经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们在西夏的军事行动不会因为辽国出兵恐吓而中断!
耶律洪基非常后悔自己没有按照萧佑丹建议的那样提早做出准备,过于相信宋夏之间所谓的和平协议,这根本就是一张废纸,大宋人早在和谈之前便已经握住了王牌却没有打出去,为地便是迷惑西夏的统治高层。将精力转变到恢复国家实力上去,而没有对近在咫尺的宋军做任何提防,这也是借了襢渊之盟宋辽两国几十年和平的前鉴──宋辽之间固然有争执,但在襢渊之盟后便偃旗息鼓了,甚至于辽国向大宋出售战马!
辽国大军在抵达天德军后。才发现河套平原已经被宋军所控制,但领兵大将却是辽国大将萧陶隗。萧陶隗字乌古邻,是辽国名相萧辖特六世孙。他性情刚直很有威望。咸雍初年任马群太保,将辽国上下的畜牧业整治地井井有条;大康年间屡经调迁,任契丹行宫都部署,耶律洪基曾经征询:“北枢密院担负军国重任,长期以来缺少称职的人才,耶律阿思和萧斡特刺两个人谁更强?”群臣只是知道拍两个人的马屁,而只有萧陶隗沉默不语,耶律洪基向他问讯,他回答说道:“萧斡特刺懦弱而败事。耶律阿思有才能却贪婪,将来成为祸根。如果不得已非要从中挑出一人,败事地比祸根要好一点!”耶律洪基听后沉默良久:“萧陶隗及时魏征也比不上他,只恨我赶不上唐太宗!”但最终还是让耶律阿思担任了枢密使。
辽国的军队一动,大宋这里安插在辽国的间谍便以最快的速度将萧陶隗的生平事迹反馈会大宋汴都的情报局,当萧陶隗到达天德军的时候,王顺手中已经收到了从汴都发来的情报。
“萧陶隗好意气用事,就算要放弃河套平原,我们也要折了这个辽国的‘魏征’!”济成手中拿着情报默默地说道。
“七哥可有何良策?!”冰封问道。
“可惜彦生和涅心不在这里,我可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不过从汴都传来的这份情报来看,就冲那句‘败事的比祸根要好一点’,我想那个耶律阿思非要恨死他不可,想那耶律阿思必定不是善于之辈,能够入辽国北枢密院必当有建议之权,而曾经得罪过他的萧陶隗还能够任大将来西夏,这很可能是耶律阿思设下的圈套!反正萧陶隗除了在建言上还有一套之外,在军事上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所带兵力只有不过七八万,就算加上天德军内的那五千废物,也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我们耗上他一耗,也许这个。萧陶隗搞不好会被他们自己人给干掉!”济成慢慢的说道。
“不管将萧陶隗派到这里来是不是耶律阿思设计好坑害萧陶隗的圈套,我们不可能不战而退,告诉后面的人,让他们手脚利索一些加快转运,能够带走的都带走,全军开拔道牟那山,只要辽军敢越过黄河踏上河套平原,我们就要试试辽军是否真的如石头一样坚硬!”冰封恨恨的说道。
鼎澄和佩澄两兄弟听后领命去执行去了,而冰封和济成则坐在大帐中,明暗不定的烛火闪动在两人的面庞上,都是决绝之意──宋辽之间百年交锋。大宋却从来没有占过上风,他们现在已经脱离先生自立门户,就要拿辽军试试来建立自己地威望。最为重要的是,先生曾经告诉他们辽国现在已经今时不同往日,碰上一碰也是不妨碍大局的,河套平原本是要放弃的。但要是让辽国人这么白白拿了,不仅朝议那里过不了,就是他们辛苦建立的根基也会毁于一旦,只要让辽军碰壁,那便是胜利,以皇帝的心性只要不败退出河套平原,那便是大胜!
辽国出兵地消息对于大宋统治高层来说是一个非常令人震惊的事情,尽管在大宋河北诸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并且西北军事行动的顺利推进都让所有的人感到兴奋,但一旦真的面临这个百年恶邻。政事堂和枢密院的众位大臣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的,而皇帝赵顼心中既是不安又是兴奋,种种心情混杂在一起让他五味乏沉。与政事堂中有些动摇的群相不同,王静辉站立在静渊池畔的清凉居里,微风拂过池面。几亩荷塘中地荷叶纷纷摇曳,他的心中却对即将而来的宋辽交锋并不感到担心,不过他旁边的皇帝赵顼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情。
皇帝赵顼再得知辽国终于下定决心出兵西夏后,几乎是坐立不安,朝堂上诸位重臣眼中惶惶不安地神色并没有瞒过他的眼睛。尽管王安石等新党一派为保住河套平原而力主迎战,但事实上王安石的眼中也是有一丝犹豫的。与其看着重臣大眼瞪小眼,皇帝赵顼则想起了那个在汴都城外逍遥自在的妹夫。在他地记忆中,王静辉永远都是心平气和的,什么难事到了他的手上总有解决地办法。
皇帝出宫这在后世人们的认知中是不可想象的,不过那也这是明清时代的皇帝,一旦进了皇宫,想要再出来就很难了。唐宋时期皇家为了表示皇帝与万民同乐,每逢春节和上元节的时候都会出宫与民同乐,这个传统还是从唐中宗皇帝传下的,而宋朝皇帝出宫相对比较困难些。最着名的便是那个为了会李师师而挖地道的宋哲宗,不过以王静辉现在的显赫地位,皇帝到他家中也是有可能地,当然这也是秘密来访的。
王静辉的静苑果然是非同反响,连皇帝赵顼见了后都啧啧称奇,尤其是清凉居更是让他心旷神怡,羡慕不已──这炎炎夏日宫中虽有冰块可消暑,但和驸马的清凉居相比,那可就实在是差的太远了,他也暗暗为自己的妹妹托付给王静辉而感到放心──从这清凉居便可以看出驸马是挖空了心思来讨好妹妹,这等住所便是连宫中也不会有的,好在驸马很少与御史台谏的官员来往,否则仅凭这清凉居便是一本弹章。公主有生孕不便走动,况且就算是皇帝赵顼想要向驸马咨询国事,驸马也绝对不肯将老婆迁往他处,皇帝赵顼也并不以为许。
“辽国出兵不过是来拣便宜,出兵匆忙没有准备,估计现在他们还在为萧陶隗那五万兵士的嘴巴而烦恼呢,哪里有什么本事和定西军作战?!若是来个莽夫到有可能主动进攻定西军,但萧陶隗固然是好意气用事,但心中对于什么仗能打还是有分寸的,这种人都是谋定而后动,一旦决定便是有九头牛也拉不回的,熟强熟弱他心中自然明白!”王静辉看着旁边正在弹琴的老婆,一面漫不经心的说道。
看着驸马的神态没有半点慌张和矫情,皇帝赵顼心中算是安稳了下来:“不过辽国出兵终究不是一件好事,既然萧陶隗战力不如定西军,大可以让定西军越过黄河直击天德军!”
王静辉摇摇头笑着坐在栏杆上淡淡的说道:“宋辽几十年的和平会因一个小小的天德军而尽丧,这未免实在有些可惜了点,况且一旦定西军越过黄河攻占天德军,这在军事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悬念可讲,胜利是肯定的,但却让我大宋背了一口黑锅,受到天下人的耻笑,这样做并不划算!”
“襢渊之盟有何可惜?!每年几十万贯的财赋拱手让予契丹,还要以兄待契丹,这让朕的面子往哪里放!”皇帝赵顼有些气愤的说道。
“这还不是你老赵家干地好事。本来用不着岁币,但真宗皇帝懦弱无能,为此还搞出了一出‘天书神降’的闹剧,一代名相王旦的声明尽毁于真宗之手!”王静辉心中虽然气愤真宗的无能,但这种话还是不敢对皇帝赵顼讲的。
“辽国还没有削弱到理想的程度,它地军队依然有着非常强悍的战斗力。大宋虽有火器助阵,两者之间拼斗的胜负不过也是五五之数没有绝对的把握。况且我们得了西夏就等于拥有了充足的马匹资源,这骑兵可不是一天就可以建好的,部队都需要训练才可以变得成熟起来,等过上几年大宋的骑兵形成了战力,陛下可得尝心愿!”王静辉淡淡的说道。
“以爱卿之意,我还要等几年?!”皇帝赵顼紧紧抓住王静辉的话柄不放,当初驸马对他说最多不过五六年便可平夏,但现在距离当初许愿打赌不过才四年多,大宋便把西夏给灭了。这自然使他对王静辉的“预测”能力大为信任。
王静辉也被皇帝赵顼地问话给噎住了──他要是说几年就能够灭辽,哪里还用待在这里?!两国之间交锋,尤其是两个势均力敌的大国之间冲突,哪里能够轻易预测。辽国可不是西夏,大宋对西夏开展“小刀刺肉”在几年当中几乎将西夏给耗死才得以胜得非常轻松。但辽国已经接受汉化近百年之久,自身有着丰富的资源来支撑国力,想要慢慢耗死辽国可不像西夏那样简单。
“辽国不同于西夏,要想得到燕云十六州其实并不是很难,要是陛下能够安心发展十年。燕云十六州不过是熟透的苹果垂手而得!”王静辉心中大略的估算了一番后才给出了这个结论──十年之间火炮将会完成,而火枪也要差不多了,面对如此强大地火器组合。他还想不出有什么能够阻挡大宋的军队;十年之后若是事情进展顺利,大宋南方和南洋开发应该小有成效,大量的粮食、铜、金、银等涌入大宋,经济体系将会发生深刻的变化,农业税收比例将会进一步降低到一个令人吃惊的地步,物质基础极大充沛,试想任何一个国家想要和大宋进行持久战,那结果将会是十分悲惨地,况且在王静辉的眼中。经济手段也应该算是战争手段之一,尤其是恶意的经济入侵,将会取得比铁与血更加有效地结果。
“爱卿可敢与朕再次立下赌约?!”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圣上旧账尚未还清,现在要臣和圣上立下赌约,臣怕吃亏!”王静辉淡淡的笑道。
王静辉看到皇帝赵顼脸上有些郝然的表情,便岔开说道:“河套平原本身便是打算放弃的,不过以辽国的贪婪,大宋也不能轻易的给了它,定要让辽国吃些苦头才好!战争的结果无非是胜负而已,若定西军不敌,以其本身实力也不会吃亏,退出河套平原谨守顺化渡,则辽国将无寸进;若是战胜,则可以将定西军驻扎在河套平原,从大宋迁入两万厢军屯垦,加上定西军就地屯垦,满足日常所需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从任何方面来看,辽国出兵对大宋来说无甚重要之处,但在河北诸路则要加强重兵,若是能够适时做出进攻的姿态,则辽国必不敢轻举妄动,相反会派出使臣来大宋进行和谈,圣上可趁机抹去岁币,辽国亦无可奈。何!”
“爱卿真是好算计!”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圣上谬赞了!”
“圣上今天去了静苑,与驸马密谈数个时辰后才离开,据说在场地人除去蜀国公主之外连一个内侍也没有,密谈内容无从得知,不过圣上回宫后精神甚好!”这样的内容在政事堂的几位相公之间流传着,对于皇帝的行踪他们自然是非常清楚的,至于驸马和皇帝之间密谈的议题,他们就是用脚趾头也能够想得出来。尽管所有的宰辅心中都不是个滋味,但多年来他们已经开始习惯在关键时刻驸马出面的情况,所有的人都对此保持了缄默──不管驸马给皇帝出了什么主意,总之从最后“圣上回宫后精神甚好”一句显出了问题已经解决了,皇帝肯定会在未来的朝议中提及。只是现在不知道驸马的对辽国出兵的态度如何,所有知情人心中总是有些心痒难耐。
不管汴都的高官如何去想,王顺心中却谨守河套平原,出兵牟那山做出威胁天德军的姿态,就是连辽军主帅萧陶隗心中也是揣测不安,毕竟自家的事情自己知道──现在辽军千里奔袭还是落在了宋军的后面,士气低落不说,就是掌管枢密院的耶律阿思也暗中给自己使拌子──粮草补给时断时续,既不让自己饿着,但后勤补给也绝对不允许他越过黄河主动进入河套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