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萧萧,王静辉正站在院子中看那绵绵秋雨洗涤尘世,此时他已经到楚州十天了,他没有想到此时在楚州担任最高行政长官人居然是吴充,吴充在《宋史》上也是有过一笔的人,不过在王静辉的脑袋里面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已,好像吴充最后的官位还是挺高的,但还是折于熙宁变法的新党之手,吴充交任后将会回到汴都出任盐铁副使的职位。
吴充虽然不是能吏,但治下也是中规中矩并没有出太大的纰漏,淮南东路的常平仓虽然还没有全部查验完毕,但从账簿上看不出什么毛病,他也不着急,等着后面送来的十几个账房再次查验也来得及。
王静辉到楚州后是很低调的,除了一些地方官员拜访外,他很少出门,昨天送走前任吴充后,今天赶上下雨就打消了出门看看的打算。由于一个月后自己的妻子蜀国公主就要到了管家王福带人正在带人修整后院,他可不想蜀国公主到这里来后跟着吃苦。不过正如眼前这绵绵秋雨一般,王静辉丝毫没有从政经验,一下子当上了“市长”,他还真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
正在王静辉在书房中发呆的时候,管家王福进来通报:“驸马,您要等的人到了,就在前堂候着呢。”这是他特意嘱咐王福要专门等候的人,他们是吴充推荐的几个当地的“水利专家”,还有随他一起来楚州的三个老丈人选地治水官员,当然还有节制他地副手通判薛向之。
王静辉身着官服来到前堂,早在厅中等候的官员都起身向他行礼。王静辉还礼后也不多客套。而是直入正题:“今天劳烦各位大人来此,实是为了楚州水利一事。”说完便让旁边地李慎将早已准备好的楚州地图拿出来挂在屏风上。说道:“本官还是第一次做地方官,对地方上的事情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也知道这水利一事事关重要,民以食为天。这水利直接关系到楚州百姓一年地收成,所以特请几位到我这里来指教!”
厅中众人听后觉得王静辉丝毫没有皇亲国戚的架子,脸上一团和气倒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当中一名官员操持着很重的江苏口音说道:“本州大小河流交错纵横,最主要的便是淮水、洪泽湖、射阳湖和南北横穿楚州的运河,其中又以洪泽湖和淮水危害最大。楚州境内不缺水,但一到汛期,便受到这两处水患的威胁,大人刚刚到任便关心水利,实乃楚州百姓之福!”
王静辉笑着说道:“在下奉圣命。牧守楚州,关心水利以利民生那是本官和各位同僚的职责。在下在这里先许个诺:本州府库钱粮我虽然没有清查清楚,但也知道不会有太多,不过诸位同僚不用担心,这钱财上的事情由我来负责,各位只用提出最好的治理方案即可!各位有什么意见和看法尽管提出来吧,现在已经入秋,现在定下方案。正好实施赶上明年受益,这就要看各位地本事了!”说到这里,他心中想到后世有这么一个球队的老板也曾放言:教练选人他买单。
包括通判薛向之在内,楚州本地的官员都不知道自己的上级怎么能够放出如此豪言,但跟随他来到楚州的水利官员却是多少知道一些,眼前这位驸马爷就是在汴都也是能够排得上号的大富豪。再加上驸马的身份,皇帝老丈人总不能让自己的女婿受穷吧?
虽然很多人对王静辉地许诺要打个问号,但这毕竟是长官的事情,自己只是底下干活的小吏,哪能问这么多,说罢众人便起身围在地图前先详细向王静辉汇报楚州境内的农田水利和河流灾害起来,并且提出一些原来就想到但苦于没有资金无法实施的方案。王静辉在一旁听得仔细,虽然他的水利知识还只是停留在“多挖沟渠,加固堤坝”地水平上,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学习,对于大家都一致同意的观点和方案,他就让旁边的李慎拿笔负责记录下来,对于有争议的地方,他也详细记录下来以做参考。
“切!老子刚来的时候也就会拿着别人的书本读,拿着后人的诗词来骗吃骗喝,最后学来学去还不成了状元?!我就不信这小小的水利比那绕口的文言文还难写!”王静辉在一旁专注听那些专家讲述的时候,一边在心中腹诽着。
随后几天王静辉开始马不停蹄的走访楚州境内各地,一方面调查农田水利和河道堤防情况;另外一方面便是“下乡”了解民情。经过考察后,王静辉这个“水利初学者”算是大致对楚州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结果也让他汗颜:这里是大宋重要的粮食产区,幸亏他先决定搞定水利和农业,如果单单发展工商业,那后果可就麻烦了……不过楚州紧靠着运河的咽喉,南方前往汴都的水路要道大都经过楚州,以楚州为中心发展商业非常有基础,况且楚州现在本身就很繁华了。
王静辉回到府衙后,就发下公文,让各县知县向上汇报各地的特产、各种矿产、农作物的种类和税收的主要来源,还要他们选派几个制盐、制茶、造纸等手工业的老工匠数人速来楚州报道。下面的各级官员接到这份公文后都是摸不到头脑:刮地皮?不像!那些样品都太少了,要是刮地皮也不会连样品的斤两都详细注明了,这么少的量也就是作为参考用,后面还明确的注明所需样品的购买一定要官府买单,这哪像刮地皮的样子?王静辉可不知道自己的属下正在腹诽自己是不是要大肆刮地皮了,好在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收集不算麻烦,各路人马按照王静辉开列表单上的要求带起东西和资料便向楚州赶去。
通判薛向之手里拿着王静辉新发的这份公文也是很纳闷。但知州这份公文没有什么违规之处。他也在上面签了字向下下发,不过他作为副手还是需要问清楚上司地意思好做准备。在各路知县正忙着准备公文上地东西的时候。他来到王静辉地府上拜访来了。王静辉身穿便服在后花园接待了他,这里在王福的亲自监管下,已经装点完毕,蜀国公主还没有来。所以这里便当成王静辉会客的地点。两人见面后寒暄了一阵后,薛向之就沉不住气问起了这道公文的缘由。
王静辉听后笑了笑说道:“打仗不能将不知兵,兵不知将,那样肯定会要吃败仗地!在下这么做也是想知道各县都有什么物产,好以此来作为根据来制定发展规划,做到有的放矢而已。”
通判薛向之疑惑的问道:“发展规划?”
王静辉笑着解释道:“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这‘发展规划’便是咱们这些父母官对本地治下发展的一个计划。我们可以根据当地的物产来规划楚州各地的重点发展方向,比如说有的县土地贫瘠,那我们这些父母官就必须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别的产业适合这个县,不要让百姓光是吊在一根绳上。制订好发展规划也有利于你我和下属的沟通。让他们知道自己重点该干那些事情。”
王静辉对这个副手还是非常满意的,薛向之地个人操守在他眼中还算不错,其口碑在当地百姓中也是可以归位“清廉公正”那一类的,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可能是因为历史上“青苗法”等新法还没有实行的缘故,各地的府库常平仓还算是充足,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比较羞涩,这也让他比较宽松一些。
王静辉看到薛向之还在那里思考,继续说道:“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我观楚州农业发达,只要我们兴修水利工程,将水旱灾害降到最低,农业上是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但百姓光吃饱肚子还不够。还要生活的更好,这就要看工商了。我下发那道公文让各地将县内矿产、特产、农作物地种类的资料都收集上来,就是看看有什么文章可以做。”
经王静辉这么一解释,薛向之终于明白他的用意,说道:“下官受教了!”说完朝他行礼。
王静辉赶快把他扶起来,说道:“薛大人,何必如此,你我同僚来做这楚州的父母官,这都是应该的,在下也是第一次当地方官,中间还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情,以后还需要薛大人多多指教呢!”
两人正在厅中谈论愉快地时候,管家王福带这一个身穿军装的军人走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驸马,这位军爷从汴都带来了紧急消息需要您过目!”
那名士兵走上前来说道:“枢密院铜牌密信,还请大人清退左右!”通判薛向之对此很奇怪:枢密院的铜牌快脚?这不是传递边疆紧急军情所专用的吗?怎么送到这里来了?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在管家王福的带领下到偏厅休息去了。
王静辉对古代军事通信也多少了解些,宋朝的军事通信主要是依靠全国要道的急脚递和马递铺担任,传令的凭信有银牌、铜牌、木契和传信牌等,银牌是皇帝的凭信,铜牌则是枢密院的,一旦印信发出,那可是昼夜五百里不停的向目的地进发,这速度可是这个时代的极限了。
那名军士看到别人都走开后,便将火漆密封的竹筒和铜牌拿出来交给王静辉验查,说道:“上峰有令,请驸马速速过目后便立刻将回信火速传回汴都!”随后便退出去到外厅休息去了。王静辉急忙打开信件,既然是来自汴都枢密院,算算时间那肯定是谅祚开始率军骚扰边境了。
果然王静辉打开一看:“九月初二,夏国主谅祚发兵八万,举兵寇大顺城,入寇柔远寨,烧屈乞等三村,栅段木岭。陕西四路沿边宣抚使郭逵和环庆经略安抚使蔡挺等人早就防备西夏入侵,遣诸将分屯要害。谅祚步骑数万围攻大顺城三日,挺列阵强弩八列于城墙之上,以重装步兵矩形方阵在城下诱之。谅祚银甲盔帽以阵前督战。两军苦战一日,强弩注失下射。重甲洞贯,后重装步兵矩形方阵杀敌于阵前,重创夏军,杀敌两万。夏主谅祚被强弩射中,遁去,我军损失极微!复寇柔远寨,谅祚口出缦词,守将张玉募招胆勇三千人,得储存手雷、地雷、炸药包数百,夜出袭扰敌营,夏贼惊溃,再斩敌八千,谅祚混乱之中。其坐骑踏中断其后路的地雷,被其部下簇拥在一起,其生死不知!”
王静辉看过后心中狂喜: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谅祚先后两次重伤,基本上他已经死透了,就算谅祚这次死不了也要脱层皮,尤其是被冷兵器击中,那伤口如果运气不好被感染后除非遇到自己。否则以西夏那些巫医水平只能让他死的更快点而已!
谅祚在历史上是明年才去世,他的继任者秉常当时登上皇位地时候不过八岁,如果谅祚现在就战死地话,那以西夏的历史传统,等秉常继位地时候肯定是后系掌权,而依附于谅祚的保皇系肯定不会坐看权力的流失。双方就会有内斗了。游牧民族之间的权力斗争要远比宋朝地内耗大得多,动辄就是一个姓氏的消失。对此王静辉虽然是个医生出身,但也是十分期待的,毕竟历史上西夏曾经给北宋或是南宋政权带来了长达一百多年的麻烦,可以说自从李元昊立国西夏那天开始,就不断的骚扰大宋,使得每年的西部军费很少有低于三千万贯的时候,这么大的麻烦,对于现在已经是驸马身份的他来说必须在合适的时候彻底铲除才好,可惜现在大宋疲惫不堪,还不是时候。
战报地下面则是英宗赵曙给他的手书,其大意是说:对西夏作战取得了重大胜利,郭逵等人都上书说是驸马改进武器的功劳,强弩简便快速操作和威力巨大的火器使用,在此战中功不可没,而现在朝廷内部对如何善后又分成了两派,一是以鹿延经略安抚使陆宪的意见,‘朝廷积习姑息,故贼敢狂悖;不稍加讦责,则国威不立。“建议朝廷终止其岁赐银、帛;二是枢密副使文彦博等人:”如终止岁赐,则边衅大矣。“
王静辉看过后,便明白老丈人想听听自己的主意。心中想到即便是没有自己改良军械,历史上的发展也是大致如此,谅祚也还会挨上一箭,自己倒是拣了个功劳,不过史书上对这次战争没有什么详细记录,但现在看来西夏八万士兵三万被干掉其他溃退回西夏,连自己的国主都深受重伤生死不知,这可谓是大胜了。
王静辉立刻拿着信件回到书房,摊开稿纸开始写给英宗赵曙地策论,上面给出了几个重要建议:一是我军大胜,但是守城作战,其攻击力量不足,所以要安顿士兵修整城防,紧急给前线补充火器,以备敌军再次卷土重来,不可轻进西夏;二是,岁赐必须终止,这是大宋的耻辱而不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赏赐,这是帮助敌国杀我大宋百姓的岁赐,所以万万不能再给,边境的安全是靠强大的武力震慑,而不是靠给敌人金钱所能得到地;三是,郭逵等有功人员万万不可现在就调回汴都,等待明年年初,宋夏边境情况明朗的时候,再回汴都不迟,但一定要给其有功将是奖赏,今年给西夏的岁赐正好可以用在此处;四是,对于西夏如果来认错的话,那就开边境贸易,大力向其推销烈酒、各种书籍、镜子和高档奢侈品,以换取对方的马匹和牛羊,粮食、钢铁制品严格控制其买卖;五是,如果西夏胆敢再放慢词,就彻底断绝其所有的贸易,没有茶叶、盐巴,西夏挣扎不了多久,若还是来进攻的话,也会因为前几次的惨重损失和大宋早有防备而知难而退……
写完如何处理宋夏战争的后事的策论后,王静辉又取出了新的稿纸,再次开篇又写另外一份策论。在这份策论中王静辉详细的阐释了他对宋夏目前情况的估计,他认为对西夏目前宋朝还是处于防守阶段,不可因为一时的胜利而冒进,但为了今后边疆的安宁和为大宋中兴争取时间,对于西夏的骚扰一定要坚决抵抗,“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而采用了“大威力”火器和先进的守城强弩后,宋军在防守的时候也不会处于绝对的劣势了,再配合对其实行“经济封锁”,西夏再吃过几次亏后,就不敢再次轻举妄动。他又再一次的重申:每年二十万贯的岁赐并不能换来真正的宋夏边境的和平,太平生活是需要武力的保护,王道还须霸道辅,过于王道和过于霸道必然招致败亡,望圣上及各位大臣三思!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