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哥吃不下,起身进了柴房。
他一走,一直忍着的好妹直接哭了出来。
“不用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安慰了他们一句,夏想说道:“我去看看孩哥。”
夏想进去的时候,孩哥正在用一块皮子拭刀。他从记事起就刀不离身,刀是除了他爹以外,他心头最大的支撑。
连夏想都比不了。
“流沙角锋,有了。”前一刻还愁眉不展的孩哥瞬时露出笑意,抬头见到夏想,激动道:“哥,我有办法了。”
“出去说。”夏想打断了他的话,瘸子和好妹显然更加想听到他口中的办法。
孩哥一出来,就把办法说了,瘸子略一思索,便点头道:“是个办法,那你快去一趟。”
有了办法,几人的心情松快少许,跟着出来给孩哥拾掇行李的瘸子叮嘱道:“一路上要小心,早去早回。”
“知道了。”孩哥应道。
然而这一幕,被安排趴在墙洞,盯着瘸子家一举一动的镇民看到,那人立马边跑边喊道:“小辫子要跑了,小辫子要跑了!”
早已风声鹤唳的镇民听到叫喊,纷纷响应,都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瘸子家。
“小辫子,你不能走,不能走。”
“你过来,你走不了。”率先冲进来的几人,七手八脚把孩哥拽到身边,死死摁住他的肩膀。
加上后进来的一群人,把孩哥和瘸子团团围住。
这么大的动静,险些把正在屋里吃泡馍的夏想呛到。
“狗熊,抽死他。”
“你想让他溜走啊你!”
有人指着瘸子的鼻子骂道:“你睡觉做梦你还光想好事啊你。”
“对,净想好事,走不成,他走不成,他走了,我们找谁去?”
瘸子急忙辩解道:“不是,不是啊。”
之前替孩哥钉马掌的酒鬼大声道:“不是?我今天没喝醉,我脚还没喝红呢,你骗不了人。”
“没错,你骗不了人。”
一听到声音,好妹就想起身去看,被夏想拦住了,放下碗筷的夏想说道:“你坐,我去看看。”
所以错过了他们目睹好妹被二爷欺负却不敢吱声,错过了他们跪着求孩哥留下的夏想,靠着柱子将眼前的情景尽收眼底。
他两次听孩哥说的时候,其实真没多生气,人性嘛,换成自己不是学了刀法,不一定遇着事的时候,就比他们强。
但真身处其中的时候,夏想才发现扯踏马犊子,人性就是没有血性?就是十几甚至更多的人,目睹打小瞧着她长大的妮子,被个畜生欺凌的时候,吭都不敢吭一声?
去他姥姥的吧。
到双旗镇以来,夏想头一次摸出了放在神秘空间的刀。
“孩哥,你去,谁敢拦你,我宰了他。”握着刀的夏想一身戾气道。
靠的近的几个镇民哆嗦了一下。
见他拿刀,瘸子急忙道:“满娃,别胡闹,快把你那家伙式收起来。各位,你们听我说,孩哥不是要逃,他是去找沙里飞,请沙里飞来帮忙的。”
“大游侠沙里飞?”
酒鬼老马喝了口酒,瞅了瞅夏想的背影,又看看瘸子,开口道:“沙里飞我知道,这人有点成色,我给他钉过马掌,兴许他能对付对付。”
“他能来吗?”
“沙里飞,那要价可高了。”
瘸子忙向他们解释道:“孩哥曾经帮过他的忙,他会来的。”
“说得好听,空口无凭。”
“对,小辫子要是去了不回来,你说怎么办?”
抢在夏想开口之前,瘸子咬牙道:“我作保还不成吗?”
“你拿什么保?”
“我把好妹许配给他,他就是我的姑爷,他要是真的跑了不回来,我和好妹拿着头等着一刀仙!”瘸子赌咒发誓般喊道。
他这样,到底是相处几十年的乡亲,有人松口道:“只要能请到大游侠帮忙,就叫娃赶紧去嘛。”
“对,叫娃赶紧去。”
有人起头,一些人跟着附和,不管他们是觉得孩哥真能请来沙里飞,又或是害怕夏想手里的刀,不少人都转身往外走。
但也有不放心的,哪怕被人推着走,眼睛还是不放心的回头盯着孩哥。
等人全走了,瘸子瞪着夏想道:“你娃真敢杀人?”
“不敢,叔,我唬他们的。”手里的刀已经不见踪影的夏想回道。
不再理会夏想,瘸子把马牵给孩哥。
接过马绳的孩哥没有任何犹豫,飞快翻身上马,说了一句等我回来,就猛夹马腹,打马出了小院。
他一路疾驰,还没走出瘸子家多远的镇民纷纷避让。
一骑踏过,镇上尘土飞扬。
晚上。
好妹吃完了先下桌。
“叔,喝点?”夏想问道。
瘸子心不在焉道:“好,喝点,喝点。”
一碗酒下肚,瘸子突然朝夏想问道:“满娃,你比孩哥大,又是打小跟着你师父学武,刀法是不是比孩哥厉害?”
“我师父说,孩哥天生就是练刀的料子。”
瘸子喝了口闷酒。
夏想问道:“叔,你担心孩哥请不来沙里飞?”
瘸子没说话。
“别担心叔,就算沙里飞不来,还有我。”夏想朝他宽慰道。
瘸子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了回去,一个字都没说。
夏想玩笑道:“叔,我不是我师父,关键时刻走不了气儿。”
瘸子:“……”
如果是等两个小时,打几副马掌,剪几张皮子再歇个畔儿,喝口茶或是打个牙祭,很快就会过去。亦或者打一火包,再睡上一个小时五十七分钟又几十秒,也算惬意。
就算是等一天,也有一天的过法,总归不难熬。
难熬的是漫无目的的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双旗镇的人熬了一个晚上,又熬到晌午,终于熬不住了。
镇口的驼背率先忍不住道:“你看他那俩眼,轱辘轱辘转,一看就不是个好种。”
“他总不能不要他媳妇儿吧。”有人回道。
“女人是男人的擦脚布,哪寻不下。”
“有好戏看啦。”
“等死吧,一刀仙明天就到,都等死吧。”
他们旁若无人的议论,声音这么大,全被同样焦急等待的好妹听到。她心里这份等待,比所有人都急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