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令人绝望。”
齐珠玑摇了摇头,他反而笑了起来,“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中山王,就算输,也是无话可说。”
林意很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这三万只是先锋军,那后方的中军便绝对不会少于三万,至少便是六万之数。
这样的一支军队无论在任何地方和任何时候都很庞大,然而这样的一支军队,之前却没有在任何的军情之中出现。
这样庞大的一支军队在南朝境内行进了这么久,光是避开了所有大型的战斗,悄无声息到达这里,便已足够显得北魏那些高阶将领的强大。
“我也很绝望。”
林意看着原野间掀起的如乌云般的尘霾,他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说道:“但来都来了这里,总不能就这样跑了。”
他的这句话当然不算是将领的正式誓师,但因为他的语气很平静,再加上他之前展现出来的力量,许多原先已经大脑一片空白,连丝毫斗志都没有了的南朝军士,却是也渐渐平静下来。
……
乌云下最先出现在寻常军士眼中的,是如同潮水一般的北魏轻骑军。
南朝的轻骑军一般都是软甲,骑服是窄袖,浑身束得很紧,但北魏的骑军却是宽袖,明明不利于战斗,但他们却一直都很习惯。
而这也是远处一眼区分南朝和北魏军队的显着标志之一。
还有一点,是北魏很多骑者都不愿意戴盔,若是人数少了,远远望去,就像是马贼一样的乌合之众,然而人数多了,却是全无这样的观感,反而给人一种野蛮悍勇的气息。
行在最前的北魏轻骑都是黑衣配黑色胸甲,没有讲究阵型,散乱的在原野中奔行,粗略估计在四千之数,但因为散乱而行的关系,看上去人数却显得更多。
轻骑后方的明显是些重骑,只是这些重骑并未着甲,无论是马匹还是鞍上骑者身上的重甲都在后方的战车上拖着。
这些战车的后方,却是至少有两万多步军和少数的骑军以及车辇混杂在一起。
一些看上去和肃杀气氛不相协调的马车,以及显得特别华贵的车辇,如初夏的池塘里一些领先了时节开放的荷花一样,点缀在其中,却给墙上的南朝军士们分外的危险之感。
没有任何旌旗,也没有任何显着的标记,所以依旧无法判断出这支北魏军队的来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北魏临时抽调的地方军,更像是正规边军和一些大门阀私军组成的联军。
正规的边军都有一定比例的修行者编制,而大门阀的私军,其中修行者的比例便有可能更高。
此时其中那些明显不属于边军的车辇,所占的比例便明显有些多。
其中有一架显得特别宽厚的战车,这辆战车上端坐着一名身材也特别魁梧的北魏将领。
这名北魏将领面孔方正,双眉浓黑如墨,双目微闭微睁之间射出如实质般的寒芒,真正给人不怒自威之感。
他身穿着同样黑色的皮铠,只是皮铠之中却镶嵌着银丝和一些不规则的同样是银白色的晶石,他一直在垂着头颅似乎在思索着事情,直到最前方的轻骑已经接近水边,他才缓缓的抬起头颅,睁开双目,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对岸的那座钟离城。
数息之后,他继续垂下头颅,然后冷漠的问道:“江心洲上领军的是谁?”
他身边一名穿着火红衣衫,根本不像是军士,倒像是祭司一般的中年男子微微躬身,道:“是杨好鱼。”
战车上的这名北魏将领发出了一声轻咦,然后接着道:“说了昨夜便破城,到现在这钟离还不在手中,你传令过去,让他退开一边,让颜青禾直接攻城。”
听着他的吩咐,这名身穿火红衣衫的祭司模样的男子并没有任何异议,又是躬身行了一礼,便待退去传令,但这辆战车旁的一辆车辇上,却是有一名军师模样的五十余岁青袍长须男子有异议。
这名军师模样的男子轻咳了一声,道:“杨好鱼是悍将,既然他都无奈何,那最好便再等一等。他是杨癫的部下…既然杨癫要过来…”
“难道还等着杨癫,还是担心他面子上不好看?”战车上这名身材魁梧的北魏将领顿时冷笑了一声,“我们足有七万大军,难道还攻不下这样一座小城,难道还需要等着杨癫率着他的三万兵马过来?七万不如三万,那今后我们还能在中山王面前抬得起头?至于杨好鱼攻不下,哪怕这城中此时还有厉害修行者,颜青禾死了就死了,这样投降过来的南朝人,我原本就不太喜欢。”
听到他如此说,那名男子便不再多言。
作为军师,他只是需要如实的提出建议和看法,至于是否采纳,便是主将的事情,至于对错,他也不用考虑。
一声声嘹亮的呼喝声在前方的军中响起。
最前方的轻骑军中,一名身穿黑甲却配着青色剑鞘的将领目光剧烈的闪烁起来。
接着他发出了数声厉啸,他身周的骑军骤然加快了速度。
三千余骑军和数十辆战车脱离了大军,遥遥在先,开始通过浮桥,一字长蛇般朝着北墙涌来。
钟离城中凄厉的警鸣声四起。
许多已经疲惫的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的军士强忍着四肢的酸肿欲裂爬了起来。
也就在此时,南墙处有响箭不断响起。
“是你们铁策军,薛九他们到了。”
“南墙外那支北魏军队已经后撤数里。”
这样的响箭传递来了两个消息。
“来的倒是刚刚好。”
听着这样的消息,齐珠玑眯着眼睛看着已经布满对面沿岸的北魏军队,冷笑道:“有援军总比没有好,聊胜于无。”
“至少要撑到魏观星他们赶到。”
林意刚刚说了这一句,容意的声音便在后方有些不安的响起,“要不要将那辆马车搬上来?”
林意想了想。
他当然明白容意的意思。
那辆马车是萧东煌的手笔,相当于一个移动的法阵,若是堵在正对着浮桥的墙头,自然可以起到大型军械的作用,但无论是法阵还是飞剑,都需要消耗真元。
“你们留着你们的真元,我先来。”他摇了摇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