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涛并没穿戴甲胄,甚至连衣服都没换,只是在手中拿着一个金属面具,可以套在脑袋上,向上一掀就能把脸『露』出来,放下之后只能从两道细缝中看到双眼,很是怪异。
“驸马所戴为何物?”面具并不新鲜,禁军将领中也有不少喜欢戴着面具上阵的。一方面是加强防御,一方面也可以威慑对手。
但洪涛戴的这副面具有点特殊,表情既不威严也不狰狞,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动物的脸,可又带着人一般的笑容。
“应该是老鼠的面容,驸马甚至怪异,臣从来没听说过有戴着老鼠面孔上阵杀敌的。”王安石眼神挺好,早就认出了面具上的嘴脸是什么玩意,一边向皇帝解释还一边加以嘲讽。
“荒唐!堂堂禁军都虞候,竟做出如此不堪之事……也罢,让他速速演来,如若和他所言有半点出入,定严惩不贷!”被王安石一提醒皇帝终于看明白了,确实是个老鼠脸,然后一拍椅子扶手,又发飙了。
“陛下息怒,蕃人常把鬼神做成面具,『摸』样还要怪异几分。臣认为老鼠也无不可,应不算过错,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王安石和司马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发怒,半个劝慰的字都不说。倒不是他们愿意看着驸马被惩罚,而是事先已经和皇帝沟通好了。
今天不管演习结果如何驸马都只有一个结果,受罚远窜!只可惜这件事儿王韶不知道,老头还在努力为救命恩人求情呢。
“子纯稍安勿躁,陛下向来赏罚分明,不会随意处置有功之臣。且看驸马如何演习,你可知他抱着的圆筒是何物?”
让王韶这么一搅合,另一边的枢密使也绷不住了,打算一起过来求情。王安石一看排练好的戏码要穿帮,赶紧出面打圆场,借着提问的机会就算把这个话题岔过去了。
“某未曾见过……”王韶哪儿知道这里还有那么多弯弯绕,顺着王安石所指方向一看也傻眼了。
此时驸马正指挥着两名禁军士兵从牛车上往下卸东西,有方有圆、有长有短,无一不是粗粗的筒状物。其中有一根已经被驸马抗在了肩上,手里还拿着一炷点燃的香火。
“莫不是一窝蜂就在那里面……呀……嘶……这这这……”王安石也是瞎猜,既然今天的主角叫做一窝蜂,想来应该就是这个圆筒了吧。
可是还没等王韶回答,驸马肩上的圆筒突然发出了尖啸声,随之而来的是一条条白『色』烟雾猛窜出去,速度之快肉眼无法看清。不到五秒钟时间台下就已经看不见人了,驸马被一大片浓稠的烟雾所缭绕。
“陛下,此物是小一窝蜂,总共十二只箭,重不过八斤二两,由『毛』竹为胆、薄帛缠绕、两头羊皮封堵、再以骨胶覆之,晾干可防雨打雾侵。发『射』后还可重新装填箭矢,以两正兵从一辅兵算,可携带五具行军。随『射』随填充,只要箭矢足够,可从早到晚不停发『射』,无需间歇。”
烟雾还未散去,里面就传来了驸马的高声讲解,然后一个戴着老鼠脸面具的人慢慢从烟雾中踱了出来。不光肩上的圆筒里还冒着烟,那副面具也被熏黑了半边。
这时所有人都明白了,驸马戴着面具不是为了威慑敌人而是为了自身安全。要是没有面具挡着,长公主恐怕就得考虑休了夫君再换一个,谁乐意整天看着一副被烧伤的丑脸,更有损皇家威严。
一窝蜂发『射』时的声势很吓人,就好像猪八戒的二姨夫来了一样,又是火苗又是烟雾,还带着高低不等的尖啸。只此一具况且如此,要是如驸马所云几十上百具同时发『射』,场面无法想象。
可是光吓人不成,这又不是烟花爆竹,得能杀人才算好武器。到底一窝蜂的威力如何呢,很快就有禁军士卒肩扛手提的把战果抬了回来,当面向皇帝展示。
二十只靶羊中有四只中箭,其中两只已经没救了,火箭直接穿透了甲胄和身体。两外两只伤势也不轻,由于入箭角度问题,箭头没有直接贯穿身体,而是击碎了甲胄在身体表面形成一道切口,能有尺把长。
除此之外,发『射』『药』在命中目标时并未燃烧完毕,还在伤口周围形成了大片的灼伤,连皮带『毛』都烧焦了,肉估计也熟了。现场除了有强烈的火『药』味道之外,还弥漫着浓浓的烤羊肉味儿。
五分之一的命中概率不算高,但造成的伤害挺给力,皇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台下了驸马,打算听听他怎么说。
“陛下,臣这里还有一窝大马蜂,容臣演示完毕再做评判。”洪涛并没对第一轮『射』击做出任何解释,而是冲牛车边的禁军招了招手。
这次抬下来的是个大家伙,能有两米多长,环抱粗细,呈六边形,筒身上还有望山。放到地面用土垫好角度之后,洪涛干脆一屁股骑在了上面,不由分说又点燃了引信。
这次的烟雾、火焰、呼啸声几倍于刚才,好在从湖面上吹来一阵徐风,烟雾才慢慢散去,否则台上的人想找到驸马在哪儿都不容易。
当禁军士兵再次把中箭的标靶抬过来时,场面立刻就变得有些血腥了。三十二支和人差不多高、大拇指粗细的重箭,有十七支『射』中了目标,命中率超过50%,且杀伤力惊人。
因为这些重箭前面装的不是破甲锥,而是像小号月牙铲一般的箭头。凡是被命中的目标创口都很大,里面的软组织、骨头、血管、筋腱通通被切断。
最好别祈祷这种箭没正中身体,让它擦身而过的后果更悲惨。甲片会被轻易打碎崩飞,肌体会被箭头直接划开。
有一头牛就是受的这种伤,伤口从肩胛骨一直连到了后腿,深一寸多,皮肉都翻开了,血如泉涌。
换成人的话,还不如一箭『射』死呢,好歹来个痛快。这种伤放到目前是没治的,哀嚎片刻还是失血过多而死。
这种箭头禁军里也有,但很少用,因为它对装甲目标的穿透力不足,只能对付无装甲目标,或者是用来切断绳索。
但有一个军种会经常使用到此种箭矢,那就是水虎翼。他们在水上作战时,用床弩发『射』月牙箭切断敌船的帆索是主要进攻手段之一。
洪涛就是从中得到了启发,然后用纯钢打造出更硬更锋利的月牙箭头装在了重型火箭上,效果嘛,那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如果用单兵『操』作弓弩人力发『射』这种重箭,由于势能不足确实没啥用,既『射』不远也穿不透。但换成化学能之后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别说1毫米多厚的钢甲片,就算3毫米的也没用。
洪涛曾经试验过,假如被大马蜂的重型月牙箭在300米内直接命中,就算用5毫米厚的钢板护体能勉强不被穿透,人体也受不了如此大的冲击力。
这就和高速骑行的人突然撞到一根墩布把头上的结果差不多,不是内脏受伤就是骨头断裂。反正做试验用的牛羊就没一只能幸免于难的,想来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此物烟越大威力越大,怪哉!”这是王韶的评价,他已经懒得去研究杀伤力和命中率了,这不是明摆着的,谁站在这玩意对面腿肚子都会打哆嗦。
有时候越是不瞄准『射』击就越可怕,因为你连躲避的方式都不好选择。这些火箭发『射』之后一部分会变成抛『射』、一部分会笔直飞行、但还有拐着弯绕圈、贴着地皮『乱』窜的,谁尼玛知道最终它们会从哪个方向来啊,有盾牌都不太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