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看看林翡反应的宣皇顿时抽了抽嘴角,忍不住说道:
“太子,你可还记得尊师重道四字?太师正为你讲学,你怎能弃他而去。”
太子闻言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说道:
“父皇,儿臣知道自己不该跑出来,但旧友多日不见,一时激动了。”
太子说完就要拉着林翡的手往东宫外走去,一脸兴奋的模样明显是近来得了不少好东西。
宣皇被太子这兴奋样子给气到了。
这一年来,太子越来越有储君的风度。
手不释卷,并且读了不少经意,虽然都不大通,却也让众多老臣无比欣慰。
最主要的是,太子看着越来越像个合格的储君了。
故而。
宣皇特意将接见林翡之地,从宣政殿移到东宫。
在这里,宣皇一是想看看自家儿子能不能处变不惊,二是试试林翡的随机应变。
却不想自己儿子被他惯坏了,即便他这个父皇在场,太师在授课,太子也没轻没重的跑出来。
宣皇真是越想越气,忽见太子硬拽着林翡已经走出去颇远。
宣皇顿时怒冲冲的喊道:
“你们两个给朕回来!”
太子可以熊,但作为皇帝,他得靠谱!
好在太子虽然胡闹惯了,却也不愿看宣皇发怒,闻言就带着委屈的小表情,转身给宣皇行礼,林翡也只能跟着再次行大礼。
宣皇也不喊他们起身,瞪向太子,宣皇气恼道:
“他才从北疆回来,见到我们是需要上报北疆之事的,太子,你自己说,是出去玩重要,还是北疆的军国大事重要。”
太子闻言嘴角一抽,但还是自觉的说道:
“自然是国事为重,儿臣因私忘公,还请父皇莫怪。”
宣皇这才消了几分气,老怀大慰的摸了摸下颚的胡须,宣皇转而对林翡说道:
“北疆这一年来都有何事?”
林翡闻言,连忙说道:
“说起来只有两件事可说,一是原本蛮人纠集大军,分两处扎营,幸而大司马用兵如神,火烧蛮人营帐,解北疆之危。二是蛮人的一处过冬之地竟成狼穴,狼群足有数百之中,并欲袭人,应当留意。”
宣皇听完,确实与先到的汇报之人所说的一般无二,便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接着问道:
“听说你杀蛮人了。”
林翡闻言再次说道:
“臣与周冶将军在一村落驻守,有蛮人偷袭,周将军的埋伏杀了数人,臣也杀死了几个。”
宣皇闻言点点头,从宁寿手中接过一本小册子,淡淡地说道:
“我看你在北疆也是不易,关昭宥这老货手中缺几个读书识字的可用之人,就把你调来调去,今日写几册文书,明日清算粮草,后日又让你记录武器损坏数量,让你带去修理,啧啧。”
宣皇合上小册子,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下句是什么?”
林翡一脸问号。
宣皇见林翡一时茫然,就解释道:
“你在城墙观雪之时所说的这句,朕觉得其中有未尽之意,林爱卿但说无妨。”
“没了。”
“没了?”
“是的陛下。”
“朕觉得这寥寥数字,却尽写出来北疆大雪漫野之景,又不同时人缠绵缱绻之风,这些个字颇有种大气磅礴在其中,林翡,你莫要藏拙,将后续之词,给朕补全了。”
林翡闻言嘴角抽了抽,连忙拱手说道:
“实在是微臣随口之言,只有这一句,没有别的了。”
宣皇闻言眼神有些不怎么善良,同样目光不善的还有太师。
这位太子太师是老学究了,北疆众人当时在城墙上所说之话,他们都看了。
偏其他人的诗,众人都不觉得什么。
唯独林翡一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让众人来了兴致。
一派人觉得这是小儿一时偶感,故而说出这颇为不凡的一句,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一派人觉得,这是林翡曾经做过的诗,只摘了其中一句说了出来,毕竟是少年英才,自当有过人之处。
很不幸,宣皇和太师都是后者,都力挺林翡,觉得林翡这是摘出来的一句。
如今林翡自己说不是,宣皇和太师看向林翡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
“这是你以前写过的词,只是后面写的不佳,所以你不愿在人前卖弄,是不是。”
宣皇说道,宣皇才说完,太师也接着说道:
“你是个好孩子,即便是以前的词也无妨,无论好与不好,你只管说就是了,我们不怪你。”
但这必须是首词。
宣皇和太师说完,两个人就一同死死的盯着林翡,盯得林翡脑门上都隐隐见汗迹了。
他当时真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怎么就招来宣皇和太师的关注了。
但眼见着宣皇和太师的眼神越来越危险。
林翡心中略一寻思,就硬着头皮说道: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北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林翡说着,冷不丁想起,皇帝就是天子,自己欲与天公试比高,在有心人眼里,岂不成了有不臣之心。
一时,林翡说到一半,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小脸微红的说道:
“皇上,微臣说完了。”
宣皇闻言合眸沉思了半晌,又接过太师才抄写下的诗词看了半晌,才摸着下巴说道:
“朕觉得这下面还有未尽之意。”
林翡闻言心中越发无奈。
有是有,但说不得,前面这几句细品都能说他一句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何况下面还有:‘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等句。
这可说不得,他想做的是名垂千古的忠正名臣,可不是轻皇权、藐权贵持才傲物的傲气狂生。
林翡想着,连忙向宣皇拱手说道:
“皇上,微臣尽力了。”
换句话说,臣真的编不下去了。
宣皇闻言只两眼看向天边,只见这亭台楼阁之间,有几片云在缓缓的飘。
太师这时也老怀甚慰的说道:
“果然是虎父犬子,虎父犬子啊!”
若是如海,面对今日情形,定然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岂会同这小子一样卖弄。
不过,太师满意一笑,心道:辛亏是虎父犬子,编也要编出来几句,也免得他和皇上丢脸。
只是太师夸林翡的话的的确确不是夸人的词儿,偏偏太师一副我就是在夸人的模样。
众人心中无语只余,也只当是太师一时脑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