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陆云樵似乎想说什么,但话才刚刚出口,就被天魔给截住,「刚才不是说不讲废话,怎么打垮了皇帝小子,你的废话就开始多了?」
「我并不认为这是废话。」
陆云樵真正想说的话,其实是「不让武沧澜称心如意的最佳办法,就是我们现在各走各的,只要我们避免今日在此冲突,武沧澜的重伤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会变成最蠢的愚行」,但可惜,这句话还没出口就被拒绝了。
天魔不可能不晓得自己要说什么,只是他选择了拒绝,这没什么好意外,因为换作是天魔向自己提议,自己也没有把握就会答应
「我当年承诺过,要替楼兰讨回血债,以偿太阳王将指环相借之德,除此之外,因为你在背后兴风作浪,无辜枉死的众家兄弟,这些帐好多年前就该和你清算了」
「真有那份实力就动手吧,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好多年前的帐,拖到现在还迟迟不算,你不是无能就是没种,至于你那些什么兄弟老夫没印象了,嘿,难道你会记得这辈子脚下踩了几只蝼蚁?刚刚看台上,你挥手杀了什么人,全都记得吗?」
「你果然毫无悔意算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在一切开始之前,我倒是想问你,如果你我最后就这么死在武沧澜手上,你感想如何?甘心吗?」
别的话。没法得到天魔的重视,但这一句话,却让天魔感兴趣了,他思索了十几秒。看了看武沧澜消失的方向,道:「你觉得他还有快速痊愈的可能?」
武沧澜受的伤虽然重,普通人早已毙命,但对于他这样的绝顶强人,只要没有当场死亡,休养上一年半载,就可以重振雄风,可是若说要短时间内。甚至立刻伤愈复出
重创武沧澜的一击,是由天魔亲自下手,他很清楚那一击的威力与伤害,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快速治愈。即便是不正常的情况下魔门不是没有在短时间内强压伤势,回复战力的密技,可是这样子回复的战力,比原有状态要弱上几成,顶多用来逃跑。要战斗绝对是送死。
当然,魔门之中,绝学密技多如繁星,里头当然也有压下伤势、回复战力。战力还比平常强上几成,甚至逾倍的功法。只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类功法无一例外地都有个要命的缺点。就是都以透支生命为代价,发动之后,出个两击三击,必死无疑,绝没有取巧可能,武沧澜这人看似疯狂,算盘却打得很精,不会干这种主动找死的事。
把这些可能一一排除,天魔不认为武沧澜还有逆转、翻盘的可能,这也和当初的判断相符,否则自己下手时,肯定会多补一击,又或是多使上几成力。
天魔不认为陆云樵、同盟会晓得什么自己所不知的密技,但他明白陆云樵在顾忌些什么,因为陆云樵所感到的那份不祥,自己也一样感受到了。
「不觉得,我的判断也是一样,武沧澜半年之内不可能复出,如果疗养的时候稍有不妥,很有可能变成重残,这辈子也无法重振当年勇,就算换作是我自己受这样的伤,仍是同样下场可以说,在我所知的范围内,这种伤势是不可能快速治愈的。」
陆云樵摇头道:「但我们都已见过太多,有太多的战斗,都是在被认定为不可能的情况下给翻盘,如果所谓的正常、合理,就代表一切,今时今日天妖仍是无敌,太阳王也不会壮年早逝不管我们觉得怎样匪夷所思,等一下若武沧澜龙精虎猛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太讶异,而且,你的人应该没有厉害到连银劫也给炸死了吧?他还藏在暗影里,什么可能没有?」
所以,最聪明与理智的办法,就是立即停战,保留实力,这样不管武沧澜有什么后着,最后都是没用,因为哪怕武沧澜再次复出,甚至实力还提升上去,他也不可能挡得住两大强人的再次连手。
只不过陆云樵自己也清楚,这些话尽管都很理智,实际意义和废话也没多少差别
「唔,有道理,所以,你现在要开始像狗一样逃跑,保全实力,跑给我追吗?」
「没这必要,什么废话都已经说完了。」
陆云樵不是单单扔句话过去而已,既然多余的交涉已无意义,一言不合,陆云樵选择直接动手,连招呼也不打,五指一弹,剑气纵横,直接就往天魔身上招呼。
剑气又快又狠,疾若星火,就是为了让人措手不及,后四发剑气却轨迹奇特,与其说是发射,更接近横向切割,只是那种拖泥带水的滞重感,彷佛每一道剑气上都压着一座大山,来势虽慢,却分外显得力重千钧,莫可匹敌,当这四道剑气及身,那已经不只是射击,而是分量十足的撞击了。
第一发剑气之所以要快,就是要替连着而来的四道剑气争取时间,当敌人被第一道剑气打得晕头转向,便更难抵挡后头四道如山剑气,简单一招,快慢交织,已组成杀阵,而天魔面对这五道连环剑气的方法,倒也简单,他不避不闪,犹如一只老迈得不会动的大龟,直挺挺地硬挨了。
虽说是硬挨,普通人受了这一下,过九成是粉身碎骨,天魔能够直接以身体硬挨,自然有非凡的信心与本事,刹时间,冰蓝晶芒在天魔周身绽放。
魔门无上秘式?天魔金刚身!
眨眼间,天魔被一层冰蓝色晶芒所笼罩。外表也发生异化,明明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却像是一尊石像般,表层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石质。彷佛通体由金刚石所雕成。
诡异的情形,引起现场连串惊呼声,但对于陆云樵、孙武而言,这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天魔金刚身纵然了得,过去也不是从来没用过,他们早已在不同的战役中,目睹过这一式绝学的惊人威力。纯以抗击力而言,天魔金刚身远在金钟罩之上,当然修练难度更是不能相提并论,除了本代天魔这个武痴。魔门中就没什么人会去练,更别说练成。
自然,练成了之后的强绝威力,就绝对值回票价,陆云樵开山裂石的剑气。击打在天魔身上,就如同春风拂柳,别说伤痕,半点刮痕都没有留下。
孙武本身是硬气功的行家。当然晓得要把抗击力练到这一步,本身力量要到何等程度。心下惊骇,而金刚身在天魔的手上。更绝不只是一件挨打用的工具,接完了陆云樵的首波剑气,天魔反守为攻,化为金刚身的躯体,无须什么巧妙招数,只是一下简单的往前踏步,大地为之震动,攻过来的剑气击在晶化身躯上,全给弹飞、震开。
防御之后,就是出击,同样是平实无奇的一记正拳,随着踏步发出,由静转动的一瞬间,巨大重量、质量进行能量转换,令这一拳充满爆发性,近乎是毁灭性地轰击出去。
「啧!」
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陆云樵,面对这一拳,也不得不侧身躲避,让这一拳挥空,自身旁击过。
一击无法命中,对陆云樵而言,顶多是身旁风压强了点,却还不至于强到可以突破他护身真气,造成实质伤害的程度,可是对于那些位于他后方,因为他闪躲而被击中的观众,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天魔的重拳,即使轰出数十米外,威力丝毫不减,打中后方看台,部分气劲释放,造成连锁爆破,大半座看台倒塌,又是一片哀鸿遍野,惨重伤亡。对于这片惨状,有人为此动容,但陆云樵却神情漠然。
「哈哈!避得好,只是你这一避,后头又多了几十条冤魂,不晓得陆大侠感想如何了?」
「奇怪了,杀他们的人不是我,邀请他们来看戏的也不是我,难道他们出了事,就该由我下地狱吗?各人造业各人担,你要是那么看不过眼,就让我为他们报仇好了。」
陆云樵一面说话,还了三剑,又闪了一拳,在后方看台轰然声响与惨嚎中,五绝剑气连环攻向敌人要害,探索金刚身可能存在的破绽。
「冤冤相报,岂是大侠风范?逃避责任,更非英雄侠义。陆小子,你真是让人好生失望啊!」
「说来说去,不就想要我站着不动,给你打一拳,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看你多少岁的人了,怎么还有这种天真的无赖想法?是我搞错还是你老人痴呆了?上魔金刚震不会反过来把你震傻了吧?」
两人口中交锋,手底下更是丝毫不慢,陆云樵虽只有一臂,五绝剑气却如行云流水般使出,运转如意,全无半分窒碍破绽,明明同出于一只手指上的五指,却做出快、慢、轻、重等不同的阴阳变化,远远看去,哪里像是在比武拼斗?陆云樵轻翔灵动的身影,像是在指挥一支乐团,每一道剑气击出,就是一串音符悠扬飘飞,光是动作就说不出的好看。
天魔就完全是另一种不同打法,他倚仗金刚身的坚实、牢不可破,根本无需去比什么速度、招式变化,不管陆云樵的剑气怎样交织成网,如何天衣无缝,他只要随意一扬手,刚猛气劲就如山洪暴发,轻易将剑网粉碎。
抗击力举世无双的金刚身,一体成形,就像一面超大的盾牌,全然无视敌人的招数变化,管他什么招,只要把这「巨盾」迎面一举,所有招数全部被打断,多精妙的后着也用不出来,看似笨拙,却胜大巧,完全是反璞归真的路子,哪怕五绝神剑威力无俦,一时间也拿这块顽石没有办法,而陆云樵更心下清楚,金刚身绝不是天魔的最终底牌,甚至连强项也说不上,敌人只用金刚身在战斗,实力远远未曾见底,眼前所展示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纯粹的武学路数,不涉及善恶,但实际打起来,那就是另一码子事,天魔拳路纵横翻飞,陆云樵不愿硬拼,纯以闪躲、反击来消耗敌人气力,这战术绝对正确,就是被无辜波及的人数直线上升,天魔打出的每一拳,看似普通,却都蕴含破天裂地、摧毁一切的大力量,命中之后力量释放,比什么炮弹、火雷都厉害,破坏范围又广,一打在人群中,就是血肉横飞的大灾难。
看台上的孙武,眼见广场那头死伤狼藉,看得都傻了,反应不过来;陆云樵同样也将这些情形看在眼里,但比起那些所谓的无辜者,他更担心孙武、袁晨锋这几个小辈,若是他们沉不住气,在那边看得义愤填膺,跳下来想要救人或阻止战事,那就糟糕至极,自己不得不分心保护他们的安全,攻守势必出现破绽,虽不会因此落败,却会被逼得比敌人先露底牌这和战败没什么两样
「你在担心什么?闪来躲去,像个娘们似的,因为你的逃避,造成无辜者受害,这些对你都无所谓吗?姓陆的,你太冷血、太没人性啦,哈哈」
天魔放声大笑,意态张狂,陆云樵倒是显得冷静。
「曾经是很有所谓的,不过,自从那年你们拿无辜妇孺要挟我,让我站着不动,被你们又打又砍,差点弄成重残,那些妇孺还是死光了之后,我就觉得如果不想再被弄成残废,如果不想再有无辜受害,我在这方面就必须有所改变,至少,逆来顺受明显不是个好主意。」
「哦!有这种事情吗?老夫怎么不记得了?」
「你不可能会记得吧,天魔脚下踩死过多少蝼蚁,你怎么可能会记?不过,你这辈子踩过的蝼蚁,也太多了,就算你不会记得,那些蝼蚁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