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确实是这样没错,但银劫与武沧澜都很强,我们这边的硬手主将只有一个,除非能请动同盟会的陆主席出山,否则去哪里找第二个与他们能扫抗衡的高手呢?”
孙武说到这里,自己也领悟过来,只是有些难以置信,奇道:“法王阁下,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帮我们?但……你不是……”
“老僧来自域外,并非中土子民,更不接受中土帝王驱策,此番虽是受邀而来,但目的是来此弘法,并且寻找能够消弭故土瘟疫的方法,如若苦茶方丈肯提供洗髓经,让老僧带回域外,广为传播,那老僧与门徒将于此一役,誓保慈航静殿安全。”
“这个……”
孙武觉得一时之间很难回答,如果是依照自己的本意,那即使没有任何报酬,自己也愿意把洗髓经儿捐出,让呼伦法王带回域外救人。可是,洗髓经不是自己之物,现在慈航静殿也不是自己说了算,得要苦茶方丈同意才成,更糟糕的是,在慈航静殿待得越久,越了解这边的状况后,孙武就觉得哪怕是苦茶方丈自己,都未必能够轻易允诺此事。
武沧澜所引导的国策,十多年来取得了扫当大的成功,哪怕是慈航静殿的出家僧人,都被国家机器所影响,对域外民族有很深刻的仇恨,孙武在慈航静殿的时间里,充分感受到这一点,晓得如果把洗髓经开放给域外民族,那肯定会被慈航子弟视为通敌卖国,随时会被当成民族罪人,千夫所指。
这样严重的后果,别说孙武不敢答应。就算答应,恐怕也会被各堂各院首座拦下,连怎么付诸实行都不知道。如此难处,显在孙武的面上,自是瞒不过呼伦法王的眼晴。
“孙小施主无法回答,那么便请将此事转告慈航静殿众高僧,由他们来做裁夺吧。”
孙武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但在答应之前,他突然想到一点,那就是呼伦注王的“清醒”时间极不稳定,若是双方爆发大战的时候,仍是由莫妲芭主控神智,呼伦法王不得现身。岂不是糟糕之至?那这个帮手有与没有,根本是毫无差别。
“小施主无需担心,若是到了紧要关头,老僧自有方法现身相助。这是老僧所给予的承诺。”
呼伦法王这么一说,孙武也没什么好反对的,点了点头,便与香菱一同离开营帐。
营帐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官兵把守巡逻,甚至比孙武进来的时候更少。只有大批信徒围绕在营帐四周,口诵经文,闭目祈福,孙武和香菱快步离开,到了整个营地的最外围,连一个官兵都看不到,但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安安稳稳地坐在一张木椅上,手里甚至还拿着一卷书。专心阅读,似乎没发现孙武与香菱的到来。
如果单纯只是看外表。这个男人无疑是一名充满书卷气的教书先生,很难想像他会是武沧澜的第一亲信,而且还是大武王朝诸多毒辣政策的规划人,银劫。
“谈得如何?能够把洗髓经带出来吗?这个抉择可不容易啊。”
银劫的一句话,让孙武有种汗毛发寒的感觉,很明显地,自己与呼伦法王的密谈瞒不过这人,谈话的内容他更是已经知道了。
“皇子殿下若是真的把洗髓经送出,对属下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这么一来,要操作舆论也会容易得多,不晓得殿下您的想法如何?”
孙武的立扬与银劫敌对,自然不可能会赞同这些事,但银劫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是把孙武当作与己同一阵营。这样的态度,与其说是友善,其实更接近蔑视,根本不把孙武的意愿放在眼里,换句话说,这是再明白也不过的挑衅。
“少爷,您……唔。”
香菱有足够的冷静来作判断,却担心孙武受到挑拨,但是当她望向孙武,却发现孙武的表情行若无事,没有任何气愤的样子。
“这么明显的挑衅,如果我还有反应,那我不是比三岁小孩更不如?香菱啊,你也别这么看我不起嘛。”
“啊!真是对不起您,奴婢我实在……”
孙武的声音很低,恰恰可以传到香菱耳中,听起来实在是让她很不好意思,不过,理应正在调兵遣将,预备攻击慈航静殿的银劫,会忽然在这边现身,还作着这么低层次的挑衅,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香菱一时间也猜不透敌人的念头。
“香菱,你觉得这家伙是来作什么的?”
“这个……现在还看不出。”
这是很正常的分折,但理解完正常分析后的孙武,却有着不寻常的反应,他撇下香菱,独自一人朝银劫走去。
银劫对此似乎不以为意,那副银色面具下的眼神犹带笑意,看着孙武的走近,扬声说话。
“贸然帮助域外人士,也许不是个好主意,域外的情形不是中土人士所能理解,也不是单纯域外民族的问题。太平军国之乱后,魔门在中土几乎销声匿迹,但有部分精英远赴域外,另外开拓一片基业,皇子殿下的善心在不明状况下,也有可能变成坏事,这些您都考虑过了吗?”
银劫的话,对孙武而言是一颗炸雷,他确实没想到会这样得到魔门的消息,本来魔门的事与自己无关,但路飞扬说西门朱玉是魔门中人,这就与自己有了奇妙的因缘。
(如果说,老爹和姊姊要我到慈航静殿来,是为了让我来到传说的起始点,接触到西门朱玉生前的故事,那么,这个故事的下一站是……域处吗?)孙武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一不留神,发现银劫已经从木椅上站起,收了手中的书卷,开始离去。
“你、你要去哪里?”
“不劳殿下费神,卑职是回去休息,日前所受的内伤不时作痛,现在还很需要疗养,还希望殿下能有点耐心,这两三天内别主动挑起战端,否则卑职的身体可承受不起。”
银劫笑着离开,孙武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人跑来这里作什么的,更没有追赶上去的意图,直至银劫的身影消失。才用困惑的眼神望向香菱。
“这家伙的脑筋是不是有问题啊?就这么跑来我们面前扔一句话就走,他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啊?”
“这个……”
香菱回答不出。银劫确实是来得古怪,如果是为了劝降,他这次连要孙武归降的场面话都不说。让人搞不清楚他的来意。
“或许……是来观察少爷的吧?”
“观察?”
“银劫认为少爷您就是皇子,多半还是将来皇位的继承人,所以关于您的一切,他都会详加观察,作为以后的资料。”
“亲眼观察是有不错的效果,比单纯看手下写来的报告要准确。不过,就只是这样吗?光为了这个理由,似乎有点……”
“那可能还带有警示意味吧,用以表示他已经知晓呼伦法王对我们的提案,警示我们勿要轻举妄动,其他的……想来也不至于是因为少爷您长得帅,所以特别跑来看吧。”
“说得也是。”
孙武苦笑起来,猜想不透敌人的用意,综合说起来,香菱的想法应该没有错,银劫是来这里观察的。但他究竟要观察什么,这点就……
(呃,该不会……)忽然,孙武神色一变,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心中剧震,连表情都变得难看。
“少爷,您怎么了?”
“没事,我刚刚想到了点东西,快,我们现在就赶回去。”
孙武催促着赶回去,目的是先找小殇,唯有小殇才能帮自己解决这问题。香菱不解其意,但仍跟着急奔,两人行色匆匆,务求早点赶回慈航静殿。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但是当两人即将要回到慈航静殿,都已经到了山门口,却发现山门口一个人也没有,与平时的热闹模样全然不同。
慈航静殿的山门口,本来应该是庄严之地,与热闹两字扯不上关系,但因为最近慈航静殿实在出了太多事,不时有人在山门前抗议或闹事,搞得这里没有一刻安静。
正因为如此,当孙武与香菱来到山门口,发现这里空无一人,甚至连应该在这里的守卫僧都不在,他们就知道事情有异。
“怎么了?放敌人杀进去了吗?”
“……应该不是,门口没有血迹,也没有任何血腥气味,不太像是发生大规模战斗……”
香菱简单看了一下周围,除了没看到半个人以外,其余均无异状,也没有任何破坏痕迹,换句话说,如果这里刚才真的发生了战斗,那么这场战斗肯定为时甚短,是在几分钟……甚至是几秒钟的时间内就结束,所以才能不留痕迹。
驻守在山门口的守卫僧,虽非慈航静殿一流高手,但作为门面,他们也具有相当实力,经过特殊训练,殊非弱者,要在一瞬间把他们制服,不惊动寺内,这若非是人数多过他们几倍的好手群攻,那就是有绝顶高手降临,弹指制敌。
这个可能性,让孙武与香菱都起了戒备之心,突然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背心压迫而来,仿佛被什么猛虎、猎豹似的猛兽,笔直瞪视着,并且还有个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小子,别急着跑,时间不差这么一时半刻地,把头转过来,让朕瞧瞧你的样子。”
陌生的男子口音,但却是似曾相识,孙武心中剧震,猛然回头,眼前只见一片黄澄澄的金光刺眼,映入眼中的那件黄袍,中间一尾五爪金龙腾跃云间,睥睨苍生。张牙舞爪,仿佛随时都会裂衣扑冲而来。
(龙袍?)日前小殇曾经穿过龙袍,假扮天子来调侃孙武,这件事孙武记忆犹新,更认为小殇不会短时间内故技重施,现在再见到同样款式的龙袍,脑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确认这件龙袍的主人,看看他有着怎样的一张脸。
龙袍之上,孙武看见了一顶串着珍珠的华丽皇冠、两撇极具威严的八字胡,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熟悉,但是与上次小荡假扮皇帝时的样子相比,这次却是一点都没有滑稽感,八字胡下的那张面孔,是一张威风凛凛的男子面容,双目炯炯有光。让人双膝一重,就此跌跪下去。
在这之前,孙武曾体验过来自强敌身上的压迫感,但那与这一刻的感觉大有不同。普通高手身上的气势,通常都是伴随着运使力量而生,可是,这个男人明明没有刻意催运力量,浑身却自生一股慑人气派,令人不由自主地崇敬、畏惧,仿佛是天命注定的领袖人物。
(怎么会有这么强地慑服力?这是天生的吗?还是……某种特殊的法宝?可恶,我怎么这么没用?要马上站起来才行啊!身体,给我动啊!)孙武汗流浃背,必须要用上全副精神去镇定。才能够与那股慑服力相抗衡,不然随时都会趴倒下去。在聚精会神的抵抗过程中,身体好像正与强敌作战,不住冒着冷汗。别说站起来,就连抬起头来都做不到。
毫无疑问地,拥有这等威势的男人,足堪为天下之主,令四海臣民匍伏在他的脚底,似这样的人,中土应该再也没有第二个。
对照起天上的太阳,还有日光下飘翔天际的天子龙船,这男子的身分再无庸置疑,正是大武王朝当今天子,武沧澜!
闻名已久的大人物,终于见到了面,假如不是之前小殇曾给孙武来过一次“预演”,孙武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这么镇定,去面对这个与自己似有千丝万缕关系的男人。
不过,在这样心神剧震的情形下,听见武沧澜的声音,孙武的意识突然混乱起来,仿佛那日在秘宝地道里一样,眼前出现了许多的紊乱影像,耳边好似有数十个人齐声说话,偏生就是听不清楚里头的详细字句。
在诸多影像之中,九成九都是极度模糊的声光,只有一个光影比较清晰,当孙武凝聚精神,想要把东西看得清楚,发现那是一群人的背影,在这群人的对面另外有几个人,其中的一个人,尽管面容轮廓模糊,但从那独有的气势、姿态来看,正是武沧澜。
那群只看得见背影的人,全都穿着短汗衫,扛着圆锹或十宇镐,十足十的矿工打扮,好像刚刚做完一场苦工回来,每个人的背上都是尘土与汗珠,着实狼狈,不过孙武却一眼认出,他们正是刚刚完成挖掘地道大业,由藏经阁回来的同盟会创始成员。
这些人与武沧澜等人似乎是处于对峙状态,站在最前头的那个年轻背影,突然跨出一步,伸手指向对面,非常嚣张地放声大笑。
“老武,怎么样?世事未必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吧?这条不可能挖成的地道,我们今天把它挖通了,这个打赌是你输了?还是我们输了?哈哈哈哈 ̄ ̄ ̄”笑声很爽朗、很得意,甚至还带着几分刻意嘲讽的感觉,不难想像,被这阵大笑所嘲弄的对象一定怒不可抑。然而,站在“友方”的立场,这阵笑声听来却很能鼓舞人心,孙武的精神便陡然一振,那种紧紧攫住身心的慑服力,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孙武全身一轻,整个人更顺势站了起来,昂然直立。
站直起来,孙武才发现香菱仍跪倒地上,冷汗涔涔,早打湿了衣衫,情形就与自己适才一样,甚至更糟糕。至于在自己的对面,武沧澜好整以暇地凝视着自己,但那眼神……
孙武站起瞬间,与武沧澜所接触的第一眼,觉得好像看到某种野兽。在那双眼晴中所显露的,是一种疯狂的兽性,尽管那双眼中的威严一如万兽之王,却仍掩不下那种源自于猛兽本性,对鲜血的渴望。
可是,这双嗜血的眼睛,在与孙武目光相触后。却有了改变,仿佛千万年的进化在一瞬间完成,那双充满原始兽性的眼晴,忽然生出了智慧,还多了情感,像是对孙武这么快就能站起,感到非常满意,用一种赞许的眼神,朝这边看来。
只这一眼,孙武就捕捉到了一个重要讯息。这位为世人所惧怕的狂暴帝皇,恐怕不是一个单纯的疯子,在他每一个令人预想不到的动作之后,应该是蕴藏着人所不见的理性与智慧。那些疯狂御令所造成的结果,所带给他的除了乐趣之外,相信也都有着可观的利益。
然而,这只是武沧澜的一面,那种兽性眼神则是另一面,或许这位帝皇有足够的理性,去克制他的破坏欲望,但在本质上,武沧澜应该是一个不能忍受枯燥、沉闷的人,这样的个性很适合当个冒险家,如果生对时局,搞不好也会是个一流的游侠,可是这样的人成为皇帝,那就注定天下不可能太平了。
这些发现,瞬间在孙武的脑海中闪过,但当他渐渐镇定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些什么。
自己正在与武沧澜对视!
打从自己离开梁山泊,初涉江湖,这个名字就一直纠缠住自己,无论自己到了哪里,总是在这个名字的阴影下。最开始,这个名字只是一个暴君,自己与他手底下的爪牙相斗争,再之后,这个名字莫名其妙变成了自己的父亲,无数麻烦也由此而来,到现在都还有无数人为此找自己麻烦。
这些问题算起帐来,武沧澜绝对是始作俑者,自己不知道曾想像过多少次,有一天碰上武沧澜时,一定要有所回应,现在这个想法终于成真了,怎么可以像个呆子一样,在这里傻站呢?
“武沧澜!”
孙武发出了一声怒吼,正要往前冲去,忽然发现眼前一花,武沧澜赫然已经消失不见,而声音从自己背后遥遥传来。
“呵呵,你这小子挺精神的,武功练得不怎么样,人倒是精神十足,很有意思,连银劫都觉得你很特别,将来坐上了帝位,应该是个很特别的皇帝吧。”
孙武听见声音,立刻回头,发现武沧澜出现在自己身后数尺处,双手负后,仿佛闲亭散步般悠然,一点都没有把自己的愤怒当回事,好像自己刚才的那声怒叫,只是三岁小孩在无理取闹般。
在世人口中的武沧澜,是一个绝对重视帝王权威,不允许臣民有丝毫忤逆的人,像这样的一个人,应该会把权位握得很紧,若是有人露出觊觎之心,马上就会被诛灭九族。那么,他随口说出要传天子位给自己,这应该是破天荒的稀奇事了吧?
就算是故事书中的例子,那些流落民间的皇子,即使认祖归宗了,也没听过能被钦点为太子的案例,照理说,自己有这际遇,得到这天大殊荣,应该是超级幸运儿,哪怕立刻跪在地上痛哭,感激涕零,都不足以报答“父皇陛下”的恩德于万一。
既然如此,为何自己的心情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素来平和安宁的心,罕有的爆发着狂怒,胸口像是要气炸了开来,一波又一波的怒火炽烈狂烧,怎么都忍不下去。
这样愤怒的理由,应该是很简单的,因为从头到尾,这个大武王朝的帝皇就与银劫一样,只是自顾自地说话,半句也没有问过自己,仿佛他们所认定、指定的事物就是天理,压根就不允许别人反抗,甚至也没想过别人会反抗。
孙武的怒意炽燃,尽管理智上明白口舌之争没有意义,实际冲突更是蠢得可以的下下策,但是他还是决定要有所表示,不让武沧澜当自己是个可以任意宰割的软弱角色。
“请你住口!哪怕你是皇帝,也不可以……”
话说出口,眼前又是一花,武沧澜的身影再度消失,但这次有点不同,一股庞大压力摧山倒海而来,压得孙武气息不畅,一句话也因此没法再说下去。
“嘿嘿,小子,你搞错了很多东西,朕是皇帝,皇帝没有不可以做的事。因为皇者就是天生统驭大地之人,为所欲为,绝无限制。你与朕一样,都是流着尊贵帝皇之血,注定要成为这片大地的统治者,你应该要觉得很荣幸。”
武沧澜看着孙武,眼中仍有笑意,但这笑意却开始有了一丝讥嘲之意,“你自小生长在外,没有受过礼仪教育,保全了剽悍的野性,这点朕很欣赏,所以不见怪你刚刚的失礼之言。赐你无罪,不过……忤逆天子是重罪,不可能让你一犯再犯……”
这是再明白也不过的警告,凶狠的猛兽渐渐露出了獠牙。听出武沧澜语气中那丝严寒意味的孙武,心跳顿时加速,立刻感受到压力,不过,这并没有令倔强的他改变意志。
“我的话还是一样,即使你是皇帝。很多事也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呵,你这小子就像听不懂话似的,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需要气成这样吗?无疑过去朕没有亲自照顾你,但那也是为了你的成长着想,况且朕往后会对你做出补偿,你大可心平气和,拭目以待。还有……你对朕的印象,还有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经过旁人的叙述,已经遭到有心窜改。未必是事实,建议你可以不用这么快下判断,因为还有很多事是你所不知道的。”
“少看不起人!我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孙武喊出这句话,看到对方仍是一副嘲弄的表情,心中不忿,却又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仓促间心念急转,想起了姊姊凤姨传来的讯息,再怎么说,姊姊的话都比这个大武皇帝要值得相信,于是他就不顾一切地喊出声。
“你、你杀了我父亲!”
“可笑!小子,朕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武沧澜几乎是不屑一顾地否定了少年的呐喊,但一句话出口,他的脸色剧变,好像察觉到自己被人设计作弄一样,笑意不见,闪过了一丝恨色。
“小子,你说朕杀了你的父亲,那你口中的父亲是什么人?”
“他是……大贼孙大虎。”
孙武本想说是淫贼,但这称号实在太糟糕,说不出口,唯有说是大贼,不过这份用心似乎没有多大意义,因为武沧澜听见孙大虎之名,先是一悟,跟着便放声大笑。
“孙大虎?那个小淫贼?可笑啊可笑,居然有这么无聊的谎言,哈哈哈哈 ̄ ̄ ̄”武沧澜的大笑如潮,声中含劲,传透四方,震得孙武耳鸣如聋,乍听之下笑声似是欢愉,但是从那里头所蕴含的强大气劲中,可以明确感受到王者的愤怒。
“这样肤浅的笑话你也相信吗?看来银劫对你的评价该打个折扣了,原本朕想告诉你关于你的出身秘密,但现在似乎不是时候。”
武沧澜道:“朕只问一句话,你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这场战役中回到朕的身边,为朕拿下慈航静殿,建立你王者之路的首个征服功绩?”
“你难道……”
孙武有很多关于慈航静殿的话想说,但话一出口,很快就觉悟到武沧澜与银劫是一类人,向他们要个合乎公平与正义的解释,那根本是缘木求鱼,自己应当作的,只是堂堂正正表达自己的意志便足够,因此,冗长的话语变成了简短一个字。
“不!”
斩钉截铁地一字拒绝,孙武把武沧澜的邀请给否定。在这声“不”字后,大武王朝的帝皇仍在微笑,可是孙武却察觉到有些东西开始不一样了,特别是当心头狂跳,额角也流下汗珠,孙武便发现武沧澜对自己的态度发生改变。
“……朕欣赏你的勇气与不屈,却对你的不识时务感到愚昧,摆明了在眼前的事实,难道你认为你可以独力回天吗?如今的慈航静殿,只是一件朕可以随意拿下的东西,苦茶的武功虽然高,却不可能改变些什么,你的愚蠢与坚持,在这种时候只会多增添无谓伤亡。”
“明知不可为而为,就是种愚蠢吗?那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屈服于你,却还在这里浪费时间、浪费唇舌,这又算是什么?说起来,你这个大皇帝与我这个小子一样,都是愚蠢。”
相较于刚才的“不”字,现在这样的顶撞,无疑是再明白也不过的拒绝了,武沧澜不知有多久没被人这样正面违逆过,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再次出口的声音已经带有重压。
“……所以,小孩子就是麻烦,总是欠人教训,看来把你寄养在外或许是种错误,你己经学了太多不该学的东西,要费点手脚才能把你导回正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