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静殿出现新主,在接下掌门大位的当天,就甘冒长年以来的大不韪,一举解放了使用法宝的禁令。这个消息,伴随着新掌门登位的情报,在一天之内两度冲击各方强权的情报单位。
对慈航静殿的僧侣而言,事情倒是比较单纯,原本他们为了这个少年掌门的突如其来而错愕、愤怒,不能接受这么一个空降部队离奇冒出,既非年长德劭,也非成名英雄,甚至到底是不是本派弟子都很难说,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薪火台上,变成了掌门人,怎么看都有很大的阴谋存在。
不过,新任掌门甫一上台,便顺应要求鲜除禁令,开明大胆的作风,不愧是勇于创新的少年,正极力要求以新换旧的年轻僧侣,对此大感共呜。本来还有人担心这会否仅是寺方敷衍的缓兵之计,但改革派所提出的几项重点要求,全部在解除禁令的同时被宣布采纳,并且从隔日开始逐步实施。
新任掌门剑及履及的效率之高、改革决心之坚定,令改革派的年轻僧侣瞠目结舌,继而受到打动,经过一番简短的讨论后,塞挡在寺门口的静坐人潮开始散去。这并不是代表他们愿意支持新任掌门,只是那个少年既然接受了改革要求,彼此同一立场,他们也就该付出诚意,闻其言、观其行,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
毕竟,新任掌门最致命的缺陷,是太过年轻,又没有足以令人心服的功绩与名声,但在慈航静殿的历史上,并非没有天纵奇才的少年高僧,即便是在近代。陆云樵揭竿举兵,誓言驱逐异族、打倒天妖时,也不过是一介籍籍无名的青年之身,这个少年掌门比当时的陆云樵还小了几岁。可是又有谁敢说他不是新一代的江湖风云儿?
只要想到当年曾经嘲弄过陆云樵的长老前辈,这十余年来重谈旧事时是怎样的糗相,改革派的年轻僧侣在姿态上就保守得多,不想与师祖、师父犯同样的错误,反正要高举反对大旗随时都可以,邢也就不必急于一时了。而在这样的气氛下,寺中潜伏的野心份子也唯有按捺住不满,静静等待。
从第二天开始。总航静殿动荡多年的内忧,像是一夕间获得解决,虽说是前任方丈刚刚去世。丧礼还没举行,但因为连串新政实施后的调整与改变,慈航静殿上上下下都在一种混乱而蓬勃的气氛中,伊然如同节庆到来,寺内处处俱是土木工程,为了解除法宝禁忌后的变革而翻修改建。
许多人因此分外期待。猜测新任掌门的第二步会是什么,能否领导慈航静殿振衰起敝,重振江湖第一大派的声威。这些声音孙武都听不到,因为在与各堂各院首座会谈结束后,他就离开了慈航本院,暂时以后山禁地的中台禅社为住所。
“慈航静殿一向禁止女宾入山。我不能破坏人家的规矩,所以要搬到后头这边来。”
接过了香菱倒来的茶,孙武简单作着解释,但令香菱不解的是,孙武不是那种贪图享乐的人,如果真的觉得自己在此令他难作,为何不命令自己离开呢?
“因为。香菱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命令我的朋友,而且……”少年很认真、很诚恳地说话,说到一半,脸上突然出现一层阴霾,“即使我命令你,你也一定不会听,绝对阳奉阴违,更别说还有另一个,她连阳奉都不阳奉,直接把人家脑袋踩在脚底就自把自为了。”
香菱莞尔轻笑,暗忖这个小少爷似乎越来越了解自己性情,可是相较之下,他对小殇的了解就有偏差。
(唉,少爷啊,如果不是有你在场,黄泉殇才没兴趣浪费时间踩人脑袋,直接把人整个轰掉就开始作事了……)这话不好出口,那个小魔头喜怒无常,更从不晓得“宽恕”两字怎么写,自己实在是很怕开罪她,惹祸上身,尤其是她与路飞扬结合后,如虎添翼,仿佛得到了一座大靠山,更是高深莫渊。
发现自己对小荡忌惮若此,香差不禁哑然失笑,转头再看看埋首书中的孙武,芳心更是思湘如涌。
(有这两个人辅助,再加上我的支持,其实你真的可以一举拿下慈航静殿,可是你啊……)香菱的想法绝不夸张。单靠小殇机变百出的诸番神通、香菱本身的能力与手腕,统合万紫楼与孙武身后的诸多资源,要征服慈航静殿,难度仍然很高,可是当孙武己经坐上掌门之位,任务变成只是让他坐得稳稳,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
如果孙武有那个意思,以他所握有的资源,稳坐掌门宝座,巩固统治权,真正拿下慈航静殿,这绝对是作得到的。可惜,他不但不晓得自身握有的实力,甚至没有半点野心,令香菱暗叹良机错过,仅能被动地处理路飞扬扔来的委托。
当时,才刚刚拍完孙武肩膀作承诺的路飞扬,马上食言,将扛下来的责任全部往旁人肩头抛,小殇个头矮矮,自然是旁边那个高的倒楣。
“没实力的新人要坐稳大位,一是靠包装,二是靠外交手腕……这两个都是万紫楼的强项,就都扔给你了。从现在起,你就是小武的造型顾问,散布谣言也好,捏造假象也成,总之就是想办法把他包装得英明神武,人见人爱,寺里就没人造反啦。”
明明是自己答应别人,才一转头就想把责任甩开,这种行为香菱不想评论,却也不想被利用。
“路叔叔,您太看得起香菱了,我不过是个小小婢女,这种大事哪能……”
路飞扬闻言,双眼一瞪,肚子一挺,像个土匪恶霸似的粗声说话。
“嘿?我是委托你。又不是委托香菱,这件事关香菱什么事?还是说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想要香菱来帮手?她这几天也到了附近吗?要不要帮你把她抓过来?”
“路叔叔你在说什么啊?香菱不是在这里吗?”
路飞扬一番话颠三倒四,听得孙武直皱眉头。却让香菱冷汗涔涔而下,好多年没被人这样吓过,庆幸身旁的孙武老实得过了头,什么也听不懂,当下哪敢推拒,连忙答应了委托。
(这几个怪人,真是危险人物……)接下委托的香菱,构思了几个策略。无非就是争取寺内僧侣认同,还有外部势力的支持,内外加持。
在孙武卸任之前稳住局面。
内部形象不难塑造,外部支持也很好找,河洛剑派是慈航静殿的万年盟友,没理由不支持正统继承人,其余的外援方面,可以让万紫楼表态。再争取同盟会遣使来贺,只要这几大势力都支持孙武,就算是朝廷那边都不敢轻举妄动。
“唉,不知为何而战的仗,真是难打。”
订定大方向,细部构思执行策略。脑里冒出的点子虽是一个接一个,但大部分却都得放弃,欠缺可行性。进行这种多层面的复杂思考,本就是她的专才,现在更被人指名扔工作过来,没得逃避,唯有一肩担起。大半天时间都在忙这些当务之急,就连身为婢女应该做的工作都先放下。
孙武本来就习惯打理自己生活,现在看香菱开始忙了,反而还倒过来向慈航静殿商借厨房,亲自下厨烹调,送点心给香菱。
“打扰了,我进来了。”
因为思考得太过专注,香菱没有察觉孙武的推门而入,结果当孙武进到房里,就为着眼前的东西大大吃惊。
埋首于桌案前,香菱托腮沉思,小小木桌上堆满揉掉的纸团,看来都是被宣告放弃的执行方案;娇美的少女神情专注,用一条扑素的白绢绑在头上,缠起长发,目光凝视桌上的纸张,一下轻咬着笔杆,一下把笔杆在指缝间旋绕把玩,看似轻佻,但身边的气氛却异常凝重,过没多久,少女的凤目骤然亮起,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好计,奋笔疾书,把刚刚捕捉到的点子写下。
这样的香菱,是孙武从没见过的一面。他首次发现到,身边的这个少女比自己所知更为能干,卸下婢女职务后,她真正的才干、能力,便得到更为全面的发挥,像是一头脱缰的千里野马,奔驰在无可限量的宽广天地。
没有刻意的打扮、没有美丽的梳妆,也没有平时的温言轻语,专注在个人思考上的她,动作看来甚至有几分土气,但这模样落在少年眼中,却令他没由来地一阵怦然心动。
(今天的香菱……好漂亮啊!)人还是那个人,脸也是那张脸,但认真的少女眼中闪着动人神采,这比任何胭脂都更能妆点少女丽色,不知不觉间,少年捧着汤碗,在门口呆呆站了几分钟,直到少女搁下手中笔杆,满意地拿起文案看过一遍,点了点头,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屋里多了人。
“啊!少、少爷,你什么时候来的……呃!”
想起自己现在的样子,香菱立刻拉下额上的白绢,让一头乌黑长发泄下,但随即又想到衣衫不整、未曾梳妆,仓促间哪有办法一一遮掩,顿时给闹了个手忙脚乱。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慢慢来没有关系,红豆粥我先放在这里了。”
不想给香菱带来困扰,少年把汤碗放下,忍着笑离开了。香菱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追,楞了半晌,捧起那碗犹温的红豆粥,慢慢品尝他送来的心意。
红豆粥很好吃,甜而不腻,粥与红豆的火候拿捏得恰恰好,很像是大馆子里的名厨手艺,不知不觉就一碗见底,想不称赞都不行,只可惜,这滋味吃在自己的嘴里……实在是很心酸。
“奇怪,是谁教他作菜的?教得那么好,一点也不替以后的人想想,这样子我们的立场该往哪放啊……”
令人直呼无奈的问题,让香菱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的战场究竟该摆在哪边。慈航静殿这边的意外太过突然,连带也打断了自己之前进行的战术,现在还反倒让他照顾起来,真是有失贴身婢女的职责。
“幸好慈航静殿里都是和尚,别的竟争者没有来,要不然,我的处境就很不妙了……”
低声说着,香菱的目光形向屋里一角,自己偷偷带进来的包袱,一套半成形的衣衫半露在外,犹自等候主人将之完成……
在香菱忙于策划工作的同时,孙武也没有浪费时间,开始翻阅慈航静殿藏经阁中的武学秘笈,为即将到来的一战寻找胜机。
易筋经、洗髓经,是慈航静殿至高无上的两大瑰宝,只要兼修这两门神功,循序渐进,终有一日会变成苦茶方丈那样的绝顶高手。以穷年累月之功,不间断地勤奋苦练,这种修行方式很合孙武的个性,但却不太合乎他现在的需要。
从慈航静殿众僧的反应来看,呼伦法王能够名震域外,本身肯定是一等一的大高手,纵然及不上一皇三宗,相信也所差无几,绝不是自己能够敌得过的。想要与他周旋,甚至说得明白一点,想要在他手下保命,都得要发生奇迹,让孙武在短期之内力量倍增。
“短期之内力量倍增……想练这种武功的话,不该来慈航静殿啊。”
路飞扬曾经这么和孙武开过玩笑,而这正是孙武所面临的困境。慈航静殿四大神功,没有人胆敢小觑它的威力,如来神掌甚至可能是当代第一绝学,但无论是四大神功之中的哪一项,都不是短时间内可以练成,孙武的构思一开始就受挫,但却没有人知道,少年其实另有打算。
当孙武来到藏经阁,负责把守整个后山重地的苦觉大师出迎新掌门,知道他是为了增强实力,对抗呼伦法王而来,肃然起敬,问他要取阅哪一套武学经典。
“本派数千年传承,先人流传下来的上乘武学不计其数,但足以对抗呼伦法王的武技,相信只有四大镇派神功,不知掌门人要取阅哪一项武技?”
“这个……请把金钟罩的秘笈给我好吗?不用全本,给我第一到第六关的就可以了。”
“金、金钟罩?那虽然是四大神功之一,可是……”
听到孙武放着别的秘笈不借,只借金钟罩,苦觉大师的表情之难看,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死人,那种满怀担心却欲言又止的神情,让少年不知道该哭好还是笑好。
金钟罩是四大镇派神功之末,威力不如其余三项,而首关到第五关的秘笈,更是慈航静殿授权外派修练的重要生财工具。在高手眼中毫无奥秘可言,想靠金钟罩来对扰呼伦法王,那只有被活活打死的份,这点孙武非常清楚,但却没人晓得他的实际打算。
回到自己暂居的中台禅社后,孙武把六本金钟罩秘笈全部摊开,一一细读里头的文字。
金钟罩的首关到第六关。孙武早已练成,秘笈中的文字也背得滚瓜烂熟,记得再清楚也不过,特别从藏经阁借出秘笈。只是为了作一次详细比较。自己从小修练金钟罩,但所练的秘笈明显被窜改过,之前自己曾经花时间研究。想找出修练口诀中哪些部分是另行添加,进行归类,分析出无孔不入掌的口诀,可惜最后以失败告终。
被编入秘笈里的武技太多也太杂,以孙武的能耐。要一一分折,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但若得到慈航静殿的秘笈正本,那就是另一回事,两相一对照,什么地方多出了文句,完全一目了然。
“……果然……就觉得这个地方有问题。当初练的时候总是练不过去,花了三个多月才过,原来根本不是在练金钟罩……”
孙武翻看着秘笈,一字一字细读,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兴奋,最后完全沉浸在武学世界里。浑然不觉时间过去,当他因为视线不清而短暂歇息,赫然发现窗外早已日落,满空繁星点点,竟然己经过了大半天。
白天读书,孙武待在中台禅社的禅房里,就连晚上睡觉,孙武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带了铺盖就睡在藏经阁门口,让苦觉大师半夜巡逻时大吃一惊。
“掌、掌门人,你怎么睡在这里?”
“这个……当然是有原因的。”
搬出掌门所住的禅房,移居到中台禅社,孙武一来是为了把香菱带离寺中,至于小殇,行踪一向神出鬼没,但起码也是跟着自己跑,不会随便在寺中随处出没吓人;二来,此处距离藏经阁最近,方便自己翻阅查书,顺便也把守藏经阁大门,不让宵小闯入。
“掌门人多虑了,禁地一向有本寺武僧把关,岂容外人任意出入?
便是其他门派的一流高手,要闯禁地也要付出惨痛代价,若窃贼这么容易便可出入藏经阁,数千年来本院的武经不是早已传遍天下?“
苦觉大师向打铺盖睡在藏经阁门口的孙武解释,并且指点各处暗桩布防的位置给孙武看。
“老衲接管禁地保安已三十七年,这些年来,意图私闯藏经阁窃书的贼人,平均每两晚会有一起,江湖局面乱的时候,一晚甚至有十几起,几乎从不曾有人成功过,任窃贼如何手段通天,依旧铩羽而归,只是本寺秘而不宣,保全这些别派高手的颜面,所以,掌门人大可放心,无需亲自把守藏经阁了。”
苦觉老和尚是一名责任感极强的僧人,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闪着自豪的信心,摊开纪录薄,想让孙武了解禁地内的保安是何等严密。
孙武一页一页翻看,只见上头一笔笔列着某月某日何派高手闯关,被哪个僧侣所发现,双方如何激战,如何将敌人或擒或驱,写得清清楚楚。这些密密麻麻的纪录,正是慈航静殿长年来屹立不摇,稳居江湖砥柱中流的实力证明,令得少年肃然起敬,对慈航静殿生出无比敬意。
只不过,敬意归敬意,孙武还是不相信苦觉老和尚的保证,因为在他对孙武作出种种自信保证的同时,身后藏经阁的大门无声打开,一大一小的两个黑色人影从里头摇摇晃晃地走出。
戴着大头佛头套,遮掩住面容,这一高一矮两名窃贼的手上,分别捧着高高一叠书,全都是慈航静殿的重要秘笈,蹑手蹑脚地从苦觉大师身后走过去,尽管他们刻意不发出声音,但那种夸张的大动作,看在孙武眼中,根本就是一种旁芳无人的炫耀。
“大师,你背后………”
“哇!小武你好没良心啊,叔叔辛辛苦苦拱你当掌门,你得势不认人,利欲薰心,过河拆桥,出卖我们。”
“啊!你们两个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怎么进来的?”
苦觉大师大惊失色。仿佛看到慈航静殿创派以来未有之奇事,在一场短暂的喧闹后,两名堂而皇之出入藏经阁的窃贼被擒,所窃的秘笈全部归还藏经阁,而进行调查的结果,把守后山重地的警戒武僧,没有人发现这两名窃贼是如何侵入。而在藏经阁内把守的僧人,则是异口同声指称,这两人出现在藏经阁内,手持掌门碧玉杖为证。说自己是奉了掌门之命,搬书去给掌门查阅,留下碧玉杖作为信物。搬走了大批的武经。
“什么?连碧玉杖也失窃了?”
苦觉大师这一惊非同小可,但这却不关孙武的事,虽说碧玉杖是方丈所拥有,不过孙武以自己是暂代掌门为由,早就将碧玉杖归还寺方。
由寺内高僧保管,究竟藏放在什么地方,孙武全然不知,毫无责任。
窃贼所用的诈术揭晓,苦觉大师像是受到极重的打击,呆立当场,半晌作声不得。
“掌门人。老衲……无地自容,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苦觉大师向少年鞠躬谢罪,孙武本以为他会因为大丢面子而愤怒,却没想到他转身对着路飞扬与小荡一揖到地,长声叹息。
“昨日下午,本寺收到两位的预告书,表明今日此时将来盗经。老衲原本不信,哪知道……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上尽多卧虎藏龙之士,老和尚故步自封,多年来实是小觑了天下英雄,惭愧、惭愧……”
苦觉大师坦荡磊落的态庄,不失一派高僧的体面,让孙武很有好感,但却也吃了一惊,讶异于小殇和路飞扬居然事前发过预告书,明白告知慈航静殿何日何时将来盗经。
待苦觉大师一离开,孙武马上向两人询问,“你们……偷东西之前发过预告书?为什么要这么做?”
路飞扬抬头傲然道:“这个当然,盗亦有道,我们是专门干大案子的大盗,可不是偷鸡摸狗的小贼,如果偷东西之前不发预告书,那我们的面子该往哪里放?”
“要面子就别偷东西!还有,不管大盗小贼,作的事情都是一样,不要以为可以美化自己的行为。”
孙武将路飞扬斥责了一顿,但骂归骂,之前对他的气恼却少了许多。偷东西之前有说和没说,都不能改变偷窃是犯罪的事实,没有差别,可是,知道路飞扬行窃之前会先“堂堂正正”地进行宣告,少年竟然有一种很欣慰的感觉,这点连他自己也解释不上来。
事实上,慈航静殿众高僧愿意不追究此事,一方面是看在孙武的面子上,一方面却是因为那封预告信。既然事前已预告,盗经就是一场比试较技,慈航静殿技不如人,除了摸摸鼻子走开,还有什么丢人的话可说?
虽然这件事没有被刻意宣扬,但从此之后,一个传闻在寺内不胫而走,人们议论纷纷,说新任掌门尽管年少,身边却有高人协助,未可小觑。
忙于研究秘笈的孙武,没有机会知道这件事,也不晓得许多和自己相关的谣言,已经在寺内满天飞。
在孙武接任掌门的当天,阖寺僧侣知道了他的名字,晓得他是近日来声名鹊起的少年英侠,结交袁晨锋,击败域外高手北宫罗汉,又连胜禁宫两大御前统领,还袭击官衙,短短时间内干下好多的大事。
孙武目前是朝廷榜上有名的通缉犯,这点没人在意,因为在慈航静殿的历史上,屡有僧人见众生苦难而热血上涌,脱下僧袍,杀官起义,变成革命先锋的案例,所以只要是因为政治理由被通缉,在阖寺僧侣眼中反而不算罪名,倒是这位少年掌门的身世谣言,令得慈航僧众议论纷纷。
“听说……新掌门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子。”
类似的谣言不只传遍慈航静殿,也传遍了整个江湖,对慈航僧众而言,有人确实认为,如若孙武真是皇帝之子,慈航静殿等于是被武沧澜并吞,一切都是阴谋;但相对于不安的一派,也有人认为,只要孙武能够胜任,他是什么出身并不重要,慈航静殿看似遭到并吞,却也因此得以结合官方资源,更能够光大中兴。
年轻一派的僧人,为了正反两派意见而僵持不下,各堂各院首座则是不动如山,什么意见也没有,因为关于孙武的出身,他们早已有了另一个不同的答案,并且将之视为永恒的秘密。
除了出身,孙武曾改扮为僧,击退呼伦法王门徒一事,也同样令人困扰。这件事让孙武为慈航静殿立下大功,拉拢到不少僧众的支持,但他惊天动地的那一掌,却是使人难以释怀,因为横看竖看,那笼罩整座大雄宝殿的血光,无疑就是当年天妖无敌于世的绝学,如来魔掌。
新任掌门的出身、师承,两大谜团给予全寺僧侣无穷的想像空间,虽然猜测不透的秘密令人不安,可是适当神秘所制造出的距离感,却也让异议份子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孙武就任后立刻解除法宝禁令,推行新政,让年轻一辈的改革情绪有了宣泄出口,目前倒是没有什么人出来挑战掌门权威,全寺上下笼罩在一种山雨欲来的短暂和平气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