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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良久,萧君卿才道:“大人为何突然决定,要将这般秘辛告知与我?”

魅曈眉间犹疑一闪而逝,随即带上一抹坚定:“魅曈虽是魔族,却自认识人无误。那人若真的是奔着伏空巨魔而来,那么最终目的恐怕还是仙界。想必阁下也不愿自己身陷囹圄,造成惨局。既然选择联手,有些事情,自是该让阁下知晓。”

萧君卿突然挑眉笑道:“难道魅曈大人不怕,我是卫天派来的?”

魅曈失笑:“阁下气质不凡,又岂会是甘愿服于人下的?昀迢一早便派人送过信,于你之事,我自是了解一二,如此才会愿意相交。”

萧君卿缓缓摇头:“没想到,事情比我想的要简单的多。”

魅曈面上又带了几分魅惑:“无脑厮杀谋利之事,不过是下等魔族所为。我等于魔君手下侍奉多年,孰轻孰重,该如何行事,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既然已经猜到他们的目的是伏空巨魔,大人何不与魔君言明?”

魅曈复又染上愁思:“魔君态度不明,我等不敢妄自揣测。若是现在贸然上报,万一魔君真的受那人影响,干脆拱手将魔族让人,那就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

萧君卿没有答话,便听魅曈继续道:“魔尊素来清明,只是不知为何,对上这人便似是换了个人一般,全然不似平时模样。涉及到那人的事,轻易我们不敢上报。”

“看来……如今的魔君真的让你们大为失望。”

“倒也不是如此,魔君大人将魔族创建到如此地步,让我魔族人也能正常生活,魔界之中,无人不感激于他。只是到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魔君这般为他不顾一切,为下属者,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阻止。但是……魔君想必也并非全然被他影响……”

萧君卿挑眉:“哦?怎么说?”

魅曈眼中困惑格外明显:“三百年前,魔君曾开启过幻月洞府之事,想必你们已经知晓。那一次,便是将那人的魂魄碎片放入了其中。没多久后,那人便出现于魔族。不过到底是巧合还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此事极少人知道,不过是因为之后魔君便将四圣物交予我们,我们才知晓一二。但是卫天本不该知晓,若是此事是他告诉你们的,恐怕这里面还是与那人有关。”

“看来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只是他们没想到,我半路会怀疑起那人的身份。”萧君卿若有所思。

魅曈一怔:“什么?”

“没什么。”萧君卿舒缓了眉头,又道:“不过当下之事,还是要找到圣物才是。若是被他们先一步拿到圣物,恐怕就来不及了。”

魅曈点点头:“我族所守的圣物乃是伏空巨魔巨魔之眼所化的幻月冥石,也是启动神识之境的机关。因为圣物存放之处,全族上下只有我和煸枭知道,丢失之时我们也未守着,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取走的,并不清楚。不过煸枭的嫌疑大可排除,他虽是唯一知道的人,却是魔君亲手点化的蛇灵,万不可能背叛。”

萧君卿并不在意,既然是魅曈信任的人,必然有她的理由。转而问道:“那么,大人可是有怀疑人选?”

“涳膺一族素与虞驳一族交好,卫天当日与那人接触,虞驳族薨娅也出了不少力。若是论嫌疑,她自然是最大的一个。而且……因为四使七臣之中,唯有我与她是女子,所以在期初没有发现的时候,我并未对她多设防备……”

萧君卿点着桌面颔首:“理解。”

魅曈瞧见他的模样,便也放下那几分难堪,正色道:“卫天引你来魅蛇族,想必也是存了试探你的心思。所以我想……”

“将计就计?”萧君卿挑眉:“换得卫天的信任,进入虞驳族,取得圣物。”

魅曈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的确。不过你如今进入魅蛇族,恐怕卫天一直都在监视着你。所以我们还需要演一场戏。”

“追杀。”

“不错。”

“那么,明日就有劳魅曈大人了。”

“多谢。”

目送魅曈离开,萧君卿缓缓吐了口气。正准备进房间,才发现上官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倚在门边。

瞧见他望过来,上官清抱臂冲着魅曈的背影扬了扬下巴:“决定了?”

萧君卿面上带了几分无奈:“对方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若不如此,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接近他。”

瞧着上官清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走过来,萧君卿笑道:“安铭睡了?”

上官清白他:“我没你那么禽兽,这几日担惊受怕,他心性又不如崇然,自然累极了。倒是你,方才便听到你房中动静不小,你也是不怕累到他。”

萧君卿仍旧满面无奈:“以师兄的性子,倘若不让他累到乖乖睡去,又哪会任我赴约。我到底没敢让他累极了,恐怕这时候,也没睡的多安稳。不过好在他知道我有次举动,便是不想他参与进来,自然也就不会阻止。”

上官清瞧着他脸上虽是无奈,但眼底却尽是温柔,忍不住摇头:“也是崇然性子好,换了安铭,还不闹翻天。”

萧君卿想了想安铭的性子,忍不住失笑:“怪不得你始终制不住他。”

上官清双手搭在桌上,抬眼看天:“情/趣罢了,反正我们都是跟着你走的。自从认识你,我几乎都不需要动脑子,挺好。”

萧君卿也不恼,施施然地看着他:“那照这么说,有一天你可是要俯首称臣的。”

上官清摆手:“滚,还来劲了。说正事,你真打算冒险做两面倒?”

萧君卿淡然地笑了笑:“不然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上官清无语。

“既然已经确定,那人的目的并不单纯。而一开始,他把最大的赌注压在我身上,我又岂能不让他如愿?上仙又如何,敢将我当作棋子,自然要付出代价。”

上官清耸肩:“突然有些同情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不像是因为魅曈的话才怀疑他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怀疑?”

萧君卿指尖点着桌面,眼神望向远处:“我派弟子心怀天下,济世苍生。不可能会以一己之私,不顾同门安危。而这人屡次三番让我涉险寻找魂魄碎片,却只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线索,我自然有所疑虑。不过这碎片恐怕于我门中,甚至于我本身都有莫大关联,我才几次选择去寻找。”

“我想,到底是为何……在见了那人之后,自然便见分晓。”

……

幽暗的大殿之中,一身黑色长袍的男人伫立良久,才转身开启了王座旁的暗室,走了进去。

暗室之中,蓝色结界如幻影般轻轻波动,结界之中有一白衣男子,面容清俊,却苍白如纸。

似是听闻声音,白衣男子缓缓抬头,看向来人:“你到底还是不肯放我出去……囚禁我于此,到底是为何?”

男人脚步一怔,声音却听不出起伏:“你魂魄未齐,寒隐阵有保你魂魄不散之效,你当真不知?便是他人说我囚禁你,你也不该这样认为。”

白衣男子惨然一笑:“若是当初你不用其中一魂引我入局,我又岂会虚弱至此……即便困我百年又如何,我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男人身子一僵,阴影之中看不清神色,但无波的语气却有几分艰涩:“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

看着男人离去,阵中的白衣男子突然一敛凄然之色,面容冷漠,瞳孔幽深,看不清情绪。

良久,他突然伸指燃起一簇白光,开口道:“事情如何?”

火焰之中传来并不清晰地声音:“已到魅蛇族,虞驳圣物已备好。其他族圣物,暂时无法下手。”

男子微微皱了皱眉,随即道:“你留在暗处看著他们,莫要再出现。恐怕,已经有人察觉到了。”

“是。”

收起指尖白光,男人闭目调息,再无动静。

暗室之外,黑衣的男人闭目倚在墙边,周身满是颓然。

低沉地声音缓缓响起,带了几分痛苦和不甘:“影,你说……我是不是该醒了……”

暗处传来一个声音:“主人说是不愿醒,影自然会帮助主人。”

“我若是不醒,尚有机会留他在身边……可若是醒了,就真的……只能远远看着他……再无可能接近了……”

嗔痴妄念,到底是局外人醒,还是局中人茫,谁有说得清?

如裴元所说,成魔之路虽无光明,却遮掩不了心中净土。

那么遮掩净土的阴霾,究竟是什么?

沉默了许久,影才犹豫着开口:“主人……当真是真心想要这么做……影以为……这样或许主人会更为后悔……”

男人苦笑一声,满是无力:“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若不这般做,我又岂能多与他相伴一时……虽然……”

痴妄奢念,说到底,不过几个字。

爱别离,求不得。

“罢了……倘若真的做到那一步,我自会挽回……”

看着男人离去,影缓缓走出阴影。

主人,怕的是,到时候,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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