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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砚同卿云回来,方才看到已经守了几个时辰的贺兮尘。脚下下意识一停顿,却看到卿云扫过来的眼神。贺兮尘就在不远处看着他,树荫之下,眼底的神色并不清晰。

卿云淡淡一眼扫来,顿了顿,道:“去吧。”

清砚点点头,转身向贺兮尘走去。

“贺长老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贺兮尘凝视着他,看得清砚莫名一阵烦躁:“若是贺长老没什么要紧事,在下先离开了。”

贺兮尘苦笑一声:“你如今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了么?”

清砚哼笑一声,脸上带了不屑:“贺长老,莫不是你以为,如今的清砚还如当年一般会轻信你的话,会为了你不顾一切?这种戏码,就不要再冲着我演了。”

贺兮尘听了他的话,眼中带了乞求之意:“清砚,撇去当年不谈。你如今可会信我,没有与魔族同流合污?”

清砚抬眸看他,眼中带了认真的神色:“贺长老,信任是自己挣得的。我信不信你,并不能改变别人的看法。何况,你以为经过当年之事,你于我而言,还有信任可言?还是你觉得,我清砚当真会傻到给你借口,让你继续来打扰我的生活?”

贺兮尘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言语之中甚至带了哀求:“可你我之间到底有十几年的情分!如今既然误会已除,为何你还不愿意原谅我!甚至在议事厅中,你都不愿为我说一句话!清砚,就算当年全是我的错,你心中,难道就没有半分余情与我吗!”

清砚突然长长吐了口气,嗤笑一声:“我本以为……这般绝情到底还是有些对不起你……”他抬眼望向贺兮尘,眼中尽是厌恶:“贺兮尘,你总算让我彻底看透了你!当年你害我到那般境地,如今还敢奢求我对你留有余情。甚至想借着这余情,让我当着所有人面为你开脱!贺兮尘,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傻子看?是,当年我是个傻子!就是因为我傻!才会爱上你!”

转头欲走,却被人一把拉进了怀中,清砚被卿云抱着稳住身形,因为情绪激动未痊愈的内息一阵紊乱翻腾,得了卿云入手一道灵力,才好上许多。

贺兮尘看着清砚被卿云抱在怀中,却无丝毫反抗,颓然得垂了眼。

卿云抬眼淡淡地看着他,道:“贺长老,师弟伤势未愈,不能过分劳累,还请贺长老离开吧。”

贺兮尘一怔,转头便离去。

卿云低头看了看清砚,声音略微柔和了起来:“还好?”

清砚轻轻点了点头,脸色却是苍白至极。

他虽已经在渐渐恢复,但方才贺兮尘一举,彻底激怒了他,好不容易平稳的丹田气府骤然受了刺激,一时间有些翻腾,让他多少受了些影响。

清砚稳定了一下,才道:“贺兮尘虽然算不上好人,但不是会与魔族联手的人。若是药王阁真的与魔族有所关联,被推举出来的人一定不会是他。”

卿云扶着他的手一紧,仿佛语气未曾有所变化:“你倒是很了解他。”

清砚侧目看过去,卿云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得淡漠模样,但眼中却是清晰可见得不满。

反握住那只扣着他的手,清砚笑得温柔:“再怎么样,他是从前。而现在,我只有师兄你。”

……

深夜,萧君卿自夜泉房间中出来,却发现慕崇然站在院门处看着哪里。

“怎么了?”

慕崇然立刻拽住他,指了指外面。萧君卿望过去,才发现药王阁的院中似乎有不少弟子在集结。没过多久,便走了出来一路往万兽林的方向走。

萧君卿大轻功甩过去,直接落到贺兮尘面前。神色中带了冷意:“更深露重,贺长老要往何处去?”

贺兮尘驾着坐骑,面无表情:“既然你们怀疑我是内奸,不若我便带着药王阁弟子去夜袭魔族,以证清白。”

萧君卿嗤笑一声,缓声道:“贺长老也是修行数百年的前辈,想不到还如此幼稚。难道你真以为,你去夜袭魔族,便能证明清白?且不说魔族势力我们都不清楚,即使君天境全军前往,胜负都未定。何况只有你药王阁数百人。便算是你药王阁夜袭成功,想要给你们套上个作秀的名头,也轻而易举。”

贺兮尘被堵的一时无言,也不多做解释,便要向前继续前进。

萧君卿侧身给他让开路,语气平淡:“若贺长老真要不顾药王阁数百弟子的性命,执意去送死,晚辈自不会阻拦。”

一句话,让本就不愿去的弟子们更加萌生了退意。

贺兮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一番动作已经惊醒了不少人。各派掌门以及不少弟子都赶来,将药王阁的人围在中间。

千华柔柔一笑,语带嘲讽:“贺长老这是要做什么?”

骆千秋嗤笑:“难道是因为内应之事被说出,贺长老坐不住了,便要前往魔族与主人汇合?”

“你!”贺兮尘怒目相对,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阎赫闻言笑道:“贺长老也是太招摇了些,难道真不怕我们联手对敌,让你见不到魔族的首领么?”

萧君卿皱了皱眉,道:“够了!贺长老不会是内应。”

千华闻言美眸一转,看向萧君卿:“小道友,此话从何而来?难道他不是,你才是吗?”

萧君卿冷眼望过去,面上平静无波。他早知道千华因为莫恒对他的另眼相待而看他不顺眼,却不想她竟然也这么愚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想陷他于不义。

“若我是魔族内应,早在第一战,你们便足以丧命于前阵。”目光一转看向千华,眼中尽是嘲讽。

顿了顿,方道:“贺长老也许此事所为有欠妥当,但他还没有蠢到将自己这样暴露。”

阎赫哼笑一声,道:“凭你一人之言,又怎能证明?”

萧君卿抬眸看过去:“不必证明,除去药王阁阁主伏雨,若药王阁其他人有一人是内应,萧某这一身修为性命便尽数交予各位前辈,以慰亡故道友的英灵。”

修仙之人不可轻易立誓,若一旦有违誓言,便是没有立即受惩治,也必然会在渡劫之时,被万雷轰顶而亡。

萧君卿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阵无言。慕崇然甚至还伸手拉了他一把,却最终还是没能阻止。

阎赫冷哼一声,甩袖离开。千华看向莫恒,缓声道:“莫大哥,这晚辈虽心思敏捷,却到底莽撞了些。不如……”

莫恒没有理会她,径自道:“既然无事,便散了吧。如今君天境大难,若还是各怀心思,不如直接去找魔族送死。”

各自散去后,萧君卿刚回了小院便看到本来没出现的卿云坐在外面等着他。瞧见他进来,抬眼便是一句:“有欠妥当。”

萧君卿怔了怔,随即道:“君天境此时战力稀缺,若让他莽撞行事,到时候有损的还是我们的实力。”

卿云面色未变,缓言道:“如今你将自己推到风口,必然遭了有些人惦记。”

萧君卿轻笑一声,眉目中满是不屑:“如今这君天境,当真还有救么?迟早还不是会分化内讧。他们想要个借口,给他们便是。等魔族真的站到面前,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将如何挽救。”

卿云淡淡一眼扫来,带了不赞同得意味:“祸从口出,岂能胡言?”

慕崇然赶紧打圆场:“师弟,别说了。师父你也别怪师弟,他就是一时气急了。”

萧君卿却是将他拉到身边,直言道:“我今日之举,也并非莽撞。君天境各派分化是迟早的事情,不如让他们早日种下苗头。不能收拢的,干脆彻底敌对。反而这一次我将人情卖给了药王阁,日后大战平息,药王阁至少要掂量几分。再说远一点,若是我们的人能得到药王阁的控制权,那么日后药王阁必然附属隐仙谷,加上各路散修,隐仙谷重振想必并非不可能。”

卿云沉默了许久,才道:“一切随缘,不必刻意为之。”

出了卿云的房间,慕崇然才转头看向萧君卿:“师父他这是……想不想重振隐仙谷啊?”

萧君卿轻笑一声,道:“想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重振隐仙谷。若有机会,他自然是想同师叔离开这里,不管谷中事物悠闲事外。但好歹做了这么多年谷主,又自然不想隐仙谷毁在自己手上。”

慕崇然皱眉:“是够矛盾的。那你打算如何?”

萧君卿抬手敛去他耳侧碎发,轻笑着道:“隐仙谷因我们而毁,必然要将它重新振作。何况,那不是你的家么……”

慕崇然笑着望向他,眼中尽是柔和。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定然会尽我所有的力量,去帮你得到。

哪怕翻覆天地,哪怕千夫所指。

只要。

我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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