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舟在江海,不为莫乘而不浮。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
谢纪在执笔作画,看着远处生长在小流水旁的君子兰,花开的正茂盛,陈湘站在谢纪后面说道。
她也希望她家夫君是个有君子之道的谦谦君子,温和而有礼,有才而不骄,得志而不傲,身居高位而不忘谦卑。
她夫君是君子吗,是,在她面前恪守君子之道,但是,她希望他夫君的名声能够改善,做世人眼中的君子。
要是谢纪知道陈湘的想法,可能会叹气,他是做不到的。
毕竟,官员要是君子,恪守君子之道,是活不长的,除非是做个整理文书的那些清闲之官。
不然,基本上举步维艰。
谢纪看着那盛开的君子兰,手上不闲的,一笔一划,将那副君子兰画的惟妙惟肖。
谢纪放下笔墨,看着手中的画,像,很像。
但是就是太像了,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头疼。
不过能做出这样的话算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好像,还少点什么?”谢纪喃喃自语,感觉要是送这副画给岳父,可能会被打出去的。
这画,虽然像,但他肯定是看不过眼的,毕竟他看不上他这半道子的话,更何况他对自己有偏见。
“还少了神,形似而神不似。兰草,自是孤傲的,无人欣赏时,孤芳自赏,不为外物所扰,自在从容。”
“兰,君子也,君子无争。不需要向世人展示自己,他高洁的品德便在那里,不迁不移。”
“世间的污秽,无不沾染。其傲骨,宁死不屈;其志向,可争日月;其心性,可纳百川。”
陈湘看着谢纪说道,她希望她夫君能够做一个世人称颂的君子,为国为民,无论何时都不要失去了君子的气质。
谢纪听了这番话,笑了,说道:“我不是君子,也配不上君子这个称谓,要是你想让我成为君子,那,让你失望了。”
他本来就不是君子,往后也不可能是君子。让他做君子,算了吧!
“夫君是君子,在湘眼里夫君便是君子。夫君堂堂正正,不屈不折,湘不曾看到夫君像世人所说的那样对上迎合奉承,对下大耍威风。湘只看到夫君一身正气,一丝不苟。想必那便是小人嫉妒而歪曲事实,夫君不和小人计较,这是夫君的气度。”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
“夫君不以君子自称,那正是君子所应有的谦卑。”
“夫君力求无名,不刻意,不做作,那反而做到了君子。真像方才所说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因此,夫君正是湘心中的君子。”
谢纪心里大为吐槽,他真的不是君子啊!
他往后更不是君子,而是小人,这陈湘对自己的期望也太高了吧。
他就一个奸臣,一个世人唾弃的奸臣而已。
难道,奸臣就应该猥琐不堪,歪嘴歪脸那样长得丑才算。
难道就不能长得端端正正的,原身是因为当丞相当惯了,所以看起来才一身正气。
这是世人的偏见,谁说奸臣就不能一身正气。
“你说错了,我正是小人,我讨好君上,欺凌下属,胁迫百姓,让世人叫苦连天,我不是小人,谁是小人?”
谢纪说道,君子,那太抬举他了,不知道陈湘是怎么觉得他是君子的。
“夫君是被迫的,夫君常常灯火通明,挑灯夜读。奸臣之名,定是朝野那些小人构陷的,夫君是君子,有则有,无则无,不与他人分说。这样的品德,又怎么不称得上是君子呢?”
谢纪:……
原身那是懒得理会那些声音,而他是木已成舟,无法改变那个名声,至于挑灯夜读,那是原身想着怎么算计,而不是为国操劳。
是私心而不是公心,居然会被误会为君子。
这是天大的冤枉啊!
“我祸害民众,结党营私,搞得人怨声载道,还是君子?”
谢纪不能让她误解了,这东西还是说清楚点好,他本来就不是君子,何必沽名钓誉。
“君子的美德不在名声上,而在行动上,朝野上的公卿大臣夸夸其谈,自诩品德高雅,为国为民,但不过卖弄口舌之徒罢了。而夫君不说不言,不为骂名争辩,重在实际行动,这不是君子吗?”
陈湘反驳谢纪的观点,她认为那些在明面上夸夸其谈的人,都不是君子,都是小人。
君子,不应该不办实事,大肆卖弄口舌。说的话都是屁话,毫无实际作用。
谢纪有点诧异,还能这样说,便继续说道:“我何时办过时事了?”
陈湘笑道:“夫君可是令许多无德无才之人都辞官了,更何况,夫君的志向可是为天下开太平。”
说着就走到谢纪耳边说道:“世人不信,我信。”
谢纪愣住了,脸有点红润润。
他看陈湘眼里充满期待,不忍心说他不是君子。
只能认了君子这个称谓。
“湘儿,多谢。”
他不是君子,这点毋庸置疑,但是他在她面前做君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谢纪看着陈湘,脸色有点泛红,心底想,他还没有这么近距离和女的接触过。
陈湘看出了谢纪的脸有点不正常,连忙后退一步。
心里想,谢纪会不会以为她不正经,居然靠的那么近。
她以后要注意点,不能离的那么近,要注意分寸,不能失了礼节。
谢纪咳嗽了一下,收回起自己的小心意,他这幅样子是被她嫌弃了吗,要不然为什么要后退。
两人对视了一下,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继续作画。”
谢纪将刚才画的那副画扔了,又拿出一张纸来作画,来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陈湘看谢纪说着便直接在纸上画起来了,这次画得异常得快。
谢纪将兰花画得张扬起来,孤芳自赏,就是一副清高孤傲的姿态。
谢纪看了之后,摇摇头,这有点畸形了。
陈湘看着谢纪不停地画,地上的废纸丢弃了满地。
“成了。”
谢纪将笔墨放下,将那副画拿起来,夕阳西下,纸上的兰花在夕阳的照射下栩栩如生。
陈湘见了,心想,夫君果然是君子,这兰花孤傲的神态都画出来了。
不过,怎么有点怪怪的,好像有点嚣张的样子。
没有了内敛,只有孤傲,看不上他人。
兰花是孤傲,其实是谢纪有点嚣张,嚣张点,就画成了这幅样子。
“来人,将这幅空谷幽兰图拿去装裱一二。”
谢纪看着这幅兰花,沾沾自喜,还是原身的功力好啊!
虽然不像书法大家那样,对作画也不是特别擅长,但是也不算太差。
这次是他抛开一切,学学原身的自负,才将这幅画画出来的。
这幅兰花,孤傲至极,浑然没有一丝谦虚,不知道陈安看了之后会作何感想。
但他可是花费了许久才画成的。
“家主,家主,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突然,一道有点哭喊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
只见,一个眼睛里流淌着泪水的,穿着青黄色衣裳的人跑了进来。
看见谢纪,突然就加快速度,要往谢纪这里扑过去。
谢纪被吓得后退一步,还好他止住了脚步,跪在谢纪脚下,抱着谢纪的脚大哭。
“你给我起来,好好说话,就几天没见,至于吗?”
谢纪恼怒了,这个流水,好好的气氛都被他给搞坏了,还好兰花画完了,不然他也没心思作画了。
“家主,还以为,还以为你不要流水了。”
流水听了谢纪的话慢慢地站起来,但是眼里的泪水没停。
陈湘站在一旁,有点皱眉,看着谢纪,眼神好似是在问,这是你的好流水。
这样子像样吗?
于是陈湘咳嗽了一下。
流水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表情一脸清冷的陈湘,心里有点诧异,他们两怎么在一起了,有的怪啊!
再看看附近的一张书桌,书桌底下都是废纸,上面画满了兰花,还有书桌上的墨迹未曾干涸。
远处还有一朵兰花,在瞧瞧他们两个的样子,难道是家主想通了。
对男女之事感兴趣了?
看夫人,虽然表情一如既往的清淡,但是他却看到了笑意。
“见过夫人,愿家主,夫人,白头偕老,共度此生。”
流水立马跪下祝福到,他也不傻,是他冲淡了两人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