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过誉,惭愧。”连卿莱连忙应声。
这次见连卿莱除了身量上有变化,听着声音也比之前粗犷了,到底也是长大了。
连芸拨弄着茶杯,“自然是该用功的,山高路远的出来念书,不念出成绩哪里能对得父亲的栽培之恩。”
“姑母说的是。”长辈说话,连卿莱自然是要应和的。
只是,连芸习惯了端坐在上位者的位置上,语调很是让人不喜,“不过你父亲也是,将你送这么远做什么,京城里头有的是好夫子,怎还偏偏在外头?瞧你也到了议亲的年轻了,也该让你母亲张罗着,这成亲跟考科举都不能耽搁。”
连卿莱揉了一下眉心,“这事就不用姑母操心了。”
连卿莱在家里最小,二姨娘得宠的时候他也是被连父给惯大的,现在虽说今非昔比了,可是骨子里也是有脾气的,不然也不可能跟连父赌气,到现在连家都不回。
安红韶佯装喝茶掩盖了笑意。
连芸在连家能指手画脚的,那是因为跟连父是同胞妹妹,可是妹妹到姑母还是不一样,连父不在这,没人压得住连卿莱,他可不惯着连芸这些毛病。
连芸大约是没想到连卿莱会这么说话。
只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安红韶连忙说了句,“卿莱,不许对姑母无礼。”
而后又对连芸勾了勾嘴角,笑着说道,“卿莱年纪小,您莫要跟他计较。”
只是心里却说活该,要真的成亲这么重要,她家嫡次子怎么还没成亲?连芸又不是什么都不懂,说句难听的,她催连卿莱成亲,无非就是看不起连卿莱,大约觉得一个庶子上次也没考好,能有什么出息?
还不如早点生孩子,给连家开枝散叶。
只可惜,连家现在最厉害的是连如期,安红韶不是连母,对这小姑子多有忍让,只要安红韶护着下头,连芸又能如何?
连芸深吸了一口气,这会儿真切的感觉到,此一时彼一时,亲疏有别。
“自然不会计较,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就好像我家知潇一样,一提成亲的事避如蛇蝎。”连芸笑着化解了眼下尴尬的气氛。
王氏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安红韶让自家婆母明着将这口气给咽下去了,自是个厉害的。
在心里面更觉得,要对连颜玉好些。
婆母都吃罪不起的人,她更没必要去触这个霉头了。
众人又说笑一阵,安红韶看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今个姑母跟嫂嫂就留在驿馆用膳吧,我看这雨下起来没完,卿莱奔波这么远的路还骑着马,我怕他受凉一会儿让人去给他熬了姜汤就不让他出门了。读书人的身子,可是要金贵许多。”
安红韶她们过来,章家肯定是要是设宴接风洗尘的,章家都准备好了,安红韶突然变卦,连芸脸色瞬间变了。
可是找的理由,连芸没法反驳。你总不能说,不在乎连卿莱的身子,或者将连卿莱留在驿馆吧?
要是在连家,连芸能说了算,偏偏这里最大的就是安红韶了。
王氏有些无措的看了看连芸,又看了安红韶,家里头都等着呢,今个要是不过去,得多难堪?
安红韶却也不着急等连芸回答,左右她话放这了,就是不去给章家这个脸了又能如何?
安红韶有自己的原由,一来章大人有些怠慢安红韶,迎接国公夫人排场不够,安红韶都到了,他才慢悠悠的下马车,就下那么点雨莫说撑着伞,就算不撑着也淋不到哪去。且大约也觉得安红韶年轻,说话没有章法,按照礼数他问候的时候先该问公爹婆母安好,而后再问夫君如何,而不是说你真把自己当姑丈了,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听听那话里头,言语还试探。
二来,连芸说话让自己很不高兴,自己现在没必要忍让她,不高兴便让她知道。
三来,安红韶打从一开始就把规矩立下来了,她们是长辈却也同样是下,自己的事情轮不到她们过问。
安红韶送完连颜玉又不回京城,她还有事情要办。别到时候连芸这边对自己的行为指手画脚的,或者替自己安排什么。
把丑事丑话都摆在前头,往后自己走哪条道,办了什么地方的通关文书,都用不着她们过问。
四来,安红韶还真的希望你章家落自己点口实,让他们理怯。
当然,安红韶笃定了连芸会答应,安红韶这么一放章家鸽子,旁人肯定揣测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连芸要是自己回去了,面上自然难看,她在这好歹不说,让人觉得她跟娘家人关系融洽。
或者,连芸要是有心还可以倒打一耙,说是章大人得罪了安红韶。
果不其然,连芸眼神微转,最终还是点了头。
只是这一顿饭,连芸吃的味同嚼蜡,终是吃完了,坐了没一会儿便赶紧离开。
屋外下着雨,安红韶只在屋内目送着便是,安顿了连颜玉跟连卿莱出去送连芸便是。
安红韶坐在椅子上,身子侧了侧,旁边的金蝉立马明白,赶紧取了垫子给安红韶用上。
“你笑的什么?”安红韶本来眯着眼休息,总感觉有人看自己,一抬头便瞧着金蝉这小姑娘瞅着自己傻乐。
安红韶一问金蝉收敛了笑容,“只是阖府上下都知道姑奶奶是个厉害的,今个奴婢瞧着,夫人才是最厉害的。”
看着,说不给连芸面子就不给连芸面子。
安红韶淡然一笑,“我还以为,你觉得我目无尊长。”
“自来都是先国礼后家礼。”金蝉这个婢女都知道的道理,连芸又如何不知?
若是连如期来了,你们是血缘至亲,可以不讲究什么,可是安红韶不是,你在安红韶跟前说话就应该三思。
尤其,人家婆母都不说的话,你一个姑母说出来,就格外的刺耳。
安红韶掩嘴轻笑,相熟后,觉得这金蝉也是个巧嘴。
主仆俩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连颜玉她们回来了。
在外屋跺了跺脚,晾了雨气进来,“姑母出门的时候脸色很差,估摸回去得发脾气。”
安红韶嗯了一声,“那就看谁是章家的冤大头了。”
说完,视线落在身后不发一言的连卿莱身上。
“我给了你个人情,你怎么报答我?”安红韶让金蝉扶着自己坐正了,定定的看着他,等着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