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思月在梁宫已待了半个月,她被分入尚工局,做了司织手下的一个宫女,司织,掌织染。
这段时间,思月一直在学习织布,对染布的教习尚未开始。等思月会织最简单的平线布后,才会学习染布的手艺。
徐杏儿入了尚食局,陈薇薇进了尚仪局,王婉儿得偿所愿回了公主身边。
徐杏儿特别开心,让这么一个小吃货进了尚食局,思月真为尚食局的食材担心。
倒是陈薇薇深藏不露,居然会因精通击筑入了尚仪局,大家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思月本来的目标是尚宫局,她本以为手到擒拿,没想到会进入尚工局。
后来,思月才知道,尚宫局乃六局之首,想进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说,思月的身份也有点暧昧,她毕竟是郁国人。梁国宫人排外,重要的位置不会交给外人,而思月现在就在外人这个圈里。
现在思月有点明白王婉儿为何绞尽脑汁也要到公主身边去了,毕竟对公主而已,她算是自己人。而且,只要对公主尽心伺候,求一个前程也不难。
但入了六局的郁国宫人只有两条路。一、死于宫中,二、25岁后按制出宫。
但出宫有活路吗?没有!
她们是郁国人,她们的家在千里迢迢的郁国,来的时候有甲兵押送,故土迢迢,她们回不了家了。
现在看来,她们四人中只有王婉儿是聪明人,她知道凡事留一线,也知道尽最大可能铲除异己。
当然,留了一手的陈薇薇也挺聪明,就是格局不够,她还不明白做梁国的宫女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里,思月不禁苦笑,说别人不够聪明,自己不也没想到吗?可是,就算她愿意去伺候公主,怕是公主也不要她吧。
半年倏忽而过,宫人清扫落叶,未入深秋,大地已是一片凉爽。思月奉命出宫采买素绸,尚工局的宫人虽有专门的织娘,但因今年的秋日来的格外早,凉的格外快,司织大人一时没有备足宫人御寒的秋衣,这才不得不派人出宫采买。
思月入尚工局已经大半年了,表现很是出众,她从一个不会织布染丝的宫女变成了一位染布好手。按宫规,宫人只能着青绿二色素绸,她这才领了采买的活,毕竟买回的素绸需要染色,自然就一事不烦二主。
按照出宫前掌织大人的吩咐,思月寻了相应的皇商,通过内务官吏的引荐,定好了需要的数量和种类。
因思月所需量不小,调度需要一定的时间,明天才能回宫复名,她倒是有了再宫外流连的机会。
思月心中一动,将一只金簪换了银子,还好这金簪足足有二两重,竟然换了200两银子。
思月知道入了六局的她,在梁宫就是被弃了的卒子,如果不早作打算的话,出了宫门,她以何为生。
思月在宫中这大半年也不是白呆的,她起码知道在梁国生活,一般的百姓一年起码需要100两银子。而一个宫女,一年不过60两的年俸。
思月今年16岁,马上就17岁了。算算一共也只得540两年俸,每年还要孝敬姑姑10两,就算她不用半分银子,到了出宫之时,也只得650两,叹维生之多艰啊!
思月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自然也要想想法子,上升的渠道被堵,她只能想办法得些阿堵物了。
回到外出采买宫人专门休息的地方后,思月打算假寐一会儿,谁知,居然真睡过去了。
漆黑的夜,狂奔的骏马。一人单骑飞出,奔出大约有二里地,中箭而坠地。
好巧不巧,旁边便是一处悬崖。
中箭的男子身形颇为伟岸,身长七尺,无论是谁,都要叹一句好一个伟男子。
可惜,他的坐骑因他落马而惊,因收势不及,落下悬崖。
追击男子的十几人,黑衣黑巾,一副刺客打扮。他们利索下马,却对那男子围而不攻。
坐在地上的男在不屑的挑了挑眉,“怎么,能把我逼到这份上的刺客,就只有这点出息吗?”
黑衣人们下意识看向最后下马的一人,那人走了众人面前,镇定的开口道:“我们一共300人,阁下带了区区十数人,几次差点杀出重围,我可不敢小看阁下,我这200多个弟兄,有100多人已经命丧你手,我佩服阁下是个汉子,阁下也不用负隅顽抗了,后面就是悬崖,我给阁下一个生还的机会。”
黑衣人指了指男子身后,表现的很是大方。
男子嗤笑出声,“你傻,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这是蛇髓崖,下面都是毒蛇,我从这跳下去,不是被摔死就是被毒死。还不如在崖上还能留个全尸。”
“像你这样的人,毒死都是便宜你了,你竟然还奢望全尸!”其中一个黑衣人紧紧攥着手中的大刀,对男子恨声说道。
黑衣人头领也不阻止。“既然你想要个全尸,那我成全你。”
他拿出一瓶药扔到男子身上,“这是鹤顶红。”意思不言而喻。
男子拿起药瓶,在手中转了两圈。中箭的肩膀血流不止,染红了他上半身的衣裳。
“鹤顶红!有意思。”
男子轻笑出声,“你知道我死了,意味着什么吗?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梁国的丞相!”
场面为之一静,黑衣人头领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是个好官,作为梁国丞相,你这些年为梁国做了不少实事,但,但主上要你死,我们这些做手下的只能从命。愿你下辈子能过的顺遂些吧。”
“下辈子!你知不知道,现在天下刚一统,有太多的地方需要我,这段时间,我正在大力推行均田制,如果均田制能够实行,会有万万百姓受益,作为一个梁国人,你忍心让梁国壮大,让百姓富足的机会因我而死吗?”
男子显然是气急了,居然会将国事机密脱口而出。
十几个黑衣人因他的话引起一番骚动。
“头,这个什么均田制这么厉害吗?能让我们梁国变得更强大吗?”刚刚怒骂男子的黑衣人对头领说道。“不是说我们接的这一单子的对象是个恶人吗?怎么变成王丞相了。”
头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喝止了骚动的人群。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今天,王丞相必死。还望成全!”头领对男子行了一礼,表示尊重。
显然这位头领威望甚重,他身后的弟兄们因他一句话便不再动摇。
男子苦笑一声,“看来,今天我是非死不可了。”说罢,将鹤顶红一饮而尽。
不过片刻,便毒发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