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桑珊在一旁看得很明白:这孩子来这儿就是为了求俱乐部再给他一次踢球的机会,只是,这倔强孩子说不来软话,硬得很。
谢经理看到眼前这样的覃鹰,他怒了。不过,他不允许自己的怒火冲着孩子来,他剑指王大龙:“你来找削呢?你赶紧把他带回去!你自己祸祸的事自己平。这比赛还没完呢——就是完了我也不稀得理你——滚!”
王大龙也很无奈,他把头一偏,双手一摊道:“我稀得找你?我——我不也是为了这倒霉孩子……”
王大龙这一偏头,就刚好瞥见了比分牌——那7比0的比分刺得他浑身一激灵——他马上指着覃鹰对谢经理说:“哎呀我去!这……这,我——我是带他来解决问题的嘛!”
谢经理怒极反笑,他指着王大龙,冷冷地说:“哼~哈~解决问题?这都是你们整出来的祸事!如果他不被开掉,沈飞扬那几个崽子没停训,我们今天至于给人整成这样?你特么的赶紧带着人滚蛋,滚滚滚!”
覃鹰其实早就知道了比分,他没有垂头丧气,他只是抹了把眼泪,默不作声,拳头却握得更紧了。
王大龙瞅瞅谢经理,又瞅瞅覃鹰,他几次话到嘴边又憋回去,把牙都快咬碎掉。
这时,有记者闻着味围了过来,幸好他们跟俱乐部关系还算不错,给面子,在没有弄清情况前不贸然凑过来拍摄采访。
谢经理心知,这样下去要收不了场了。
他眼睛一转,凑近覃鹰小声安抚:“我知道你想球队好,但是大家已经因为你倒了大霉啦!你看今天这么多记者——你要真想球队好,你就先走。你的问题,我们过几天再讨论……”
覃鹰抬头看见了围过来的记者们,他的反应可跟谢经理不一样——这些就是夸大我的错误,害我们球队的记者——我就想保护我的球队——给小孩子上纲上线,你们行啊?
覃鹰眼中的怒火在燃烧:你们总说小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打裁判是错了,可裁判打教练,打我伙伴呢——为什么被开除的是我,为什么就我不能踢了!
王大龙知道要出事,他赶紧上来一把搂住覃鹰,把锅往自己身上揽:“都怪我,我整这事太大了。你别急……放心……我来想办法——这事怪我,都怪我!”
如果历鲲鹏在这,他得被吓一跳——这么低声下气的王大龙,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谢经理也没见过这样的王大龙,他不自觉地抽了鼻子,却赶忙一边朝王大龙使眼色,一边对覃鹰说:“对,你这事太大了。你先回去,过几天我们一定讨论。”
王大龙没有理谢经理,他只是用力地箍着覃鹰的脖子,把他往外带。
这时,有变声期少年的声音响起:“经理,留下大鹰,开除我吧——我带头打的裁判。”
谢经理的眼睛在冒火——这乱给添的——他死死地瞪着不远处匆匆跑来还喘着气的沈飞扬,心里在骂:你是从犯,不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停训停赛,跑这来添什么乱呢,嫌事情整的不够大?咱们队今天半场给人虐成这样,已经够让媒体笑了。怎么,你们还要整一出更衣室大戏给媒体接着笑?
“经理,你开除我——不够的话,你再开除程放——我们说好了,只要能留下大鹰,让我们走都行!”
沈飞扬得到的回应是谢经理那想要杀人的眼神,但沈飞扬可不会去想谢经理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咱是辽东好伙伴,为了大鹰,怎样都可以!
怎么,谢经理你不信?沈飞扬赶紧举起手机,接着说:“程放被他爸关家里了,这是他给我发的微信——微信为证!”
王大龙急得翻起了白眼——这群彪子,个顶个的倔!
他当然知道,今天来了也是白来。
打裁判,还上了全国新闻,这事儿铁板钉钉,就看足协怎么罚了!但是,俱乐部必须得先处理,端正态度——这是辽东聚奕的招牌,媒体们盯着呢!
国家足球为什么不好?媒体们说了,就是球员球队有问题!现在出了球员打裁判这么大的事,能让你善了?
明知道白来为什么还要带覃鹰来?王大龙心里门清——他倔不过覃鹰是一回事,不希望覃鹰被毁掉才最重要——那天比赛那裁判,确实真他丫黑的没脸说,吹偏哨就算了他还骂我的队员!我是骂他了,可他打我怎么算……我这暴脾气我当时都算控制了,他居然还去打我的队员,这谁能忍?
想到这里,王大龙就想给自己一大嘴巴子——就像谢经理说的,自己祸祸就算了,怎么就把这么好一孩子给带上了呢?
覃鹰真是好孩子呀!
王大龙悔,谢经理火。
他俩不约而同地斜起眼睛看周围那些记者,心里开着地图炮——我们是有错,难道现在这破足球环境,就没你们媒体的锅?
记者们哪知道他们想啥哇,他们已经弄明白眼前是啥情况了,正要拿出装备拍呢——眼前这事故多好啊,可不能错过了——他们连新闻内容都想好了:辽东聚奕足球俱乐部对球队毒瘤说不!即使付出大比分输球的代价,也要割掉毒瘤。这样的辽东聚奕必将迎来新生!
国家足球必须勇割毒瘤,才会有希望!
至于覃鹰还只有14岁,是个孩子,这不是他们要考虑的问题。甚至有激进的记者认为,这黑大个球痞才14岁就被球痞教练带成这痞样,连裁判都敢打,以后还能好了?必须重罚!国家足球就该有铲除这种毒瘤的勇气……
桑珊跑过来是准备给辽东聚奕队出主意的,她没想到会见着这场面。但是作为旁观者,她隐约看出了些什么——眼前这黑大个打裁判这事,可能没有媒体说的那么简单!这个谢经理演技很不好啊——他凶是够凶,恶是够恶了,可是怎么看怎么有种挥泪斩马谡的感觉呢?
有那么一小会儿,桑珊眼前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气氛变得莫名沉重。
一个教练匆匆走来破局,他小声地对谢经理说:“下半场就要开始了,那边几个小队员想让他们的老队长过去,给他们讲几句。”
覃鹰闻言抬起头来,他红红的眼睛露出希冀的光芒。
谢经理赶紧点头,冲着覃鹰挥舞胳膊:“抓紧讲几句,赶紧走!”
他又冲着王大龙挥舞胳膊:“你也赶紧走!怎么那么烦人呢……”
王大龙露出感动的神色,他松开了箍住覃鹰的手,然后低声下气地冲着谢经理连连点头。
覃鹰解脱了束缚,一溜烟就跑到了队友们的身边,他连影子都没让记者们的开始闪光的长枪短炮给拍着。
谢经理则赶紧挤出笑脸,他主动迎上了记者们——用演技来解决问题是他工作的重要内容之一。
桑珊对少年覃鹰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悄悄靠了过去,看看这黑大个面对眼前困局能说出些什么。
覃鹰刚跑到大连聚奕的替补席,队员们就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个个站得笔直。
“怎么踢的?”覃鹰冲着领头的瘦子副队长李铭乐毫不留情就吼上了。
李铭乐当然知道覃鹰不是在凶他,他答得都是关键点:“第一个球我们攻得太上,被反了。然后,我们就压得越来越上,被人家反成这样了。”
“谁特别突出?”覃鹰接着问。
李铭乐摇头,虽然大比分落后,但是他还是没有懵。对方确实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角色,至少他没印象。
“脑呢!你们脑呢?”覃鹰突然发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