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那人……”刘静媛拽紧哥哥的胳膊,她的声音轻到连自己都听不到。
“没事——有我!”正好绿灯亮起,刘仔诺立刻就护着妹妹过马路,他边走边说,“只是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刘仔诺球在场上护球的时候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一边走,一边警惕地审视四周。突然,他心头大骇——刚刚那个奇怪的人,在向前走了十来步后,也在折返过马路了!
刘仔诺再成熟强壮,他也只是个少年,此刻被吓得是毛骨悚然却也只能强自镇静——他生怕吓着妹妹。
幸好,那人不是冲他们来的——他穿过人行横道便去了防洪堤的另一边,低着头,一头扎进了人海更深处。
“没事了——哥。”刘静媛松开差点把哥哥胳膊掐出血来的双手,她长舒一口气,“那人往那边去了。”
闻言,刘仔诺才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刚刚露怯的样子被妹妹看出来了。
他赶紧低头看自己胳膊,露出疼得龇牙的样子:“疼——唉呀——圆圆你太狠了。”
“叫你装——踢球挨踢都没见你喊疼。”气得刘静媛又捏了他一把,旋即又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担心道,“不会出什么事吧?人好多。”
“我是在自己吓自己玩呢——你别想多了。”刘仔诺一边出言宽慰,一边拉着刘静媛往前走,“看完炮仗咱们就回去——我们教练说了,运动员要少去公众场合,避免意外受伤。”
刘静媛一边走,一边不放心地频频回头,她心里嘀咕——那个人看上去就不正常!国庆夜人这么多,可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那个奇怪的人走去的方向,正是杨帆远同历鲲鹏、覃鹰在人海中晃荡而来的方向,也是王弋昊们正在四处找位置看国庆焰火晚会的方向。
就在刘静媛惴惴不安时,天上无人机突然一起蜂鸣。于是,地上的人潮暂缓,人声随之鼎沸,织父洲国庆焰火晚会——开始了。
大家都停下脚步,齐刷刷望向夜空,就见织父洲上方那不计其数的无人机排成了一个硕大的汉字——“中”。
紧接着,那个“中”字越来越明亮,它发散出强光似要点燃整片夜空——那光,由每一架无人机放射而出,最终汇聚成光海,震动人心灵。
湘江两岸的人潮,瞬时传出巨大的赞叹声。
声未落,便有数十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冲天而去;织父洲上则有雷声阵阵为他们壮行。然后,天空炸裂,“流星”们用生命演绎出波澜壮阔的国庆史诗画卷;再然后,“流星”们化作雨幕拖着残影四散而去,唯有夜空中那个“中”字闪闪发光,岿然不动。
精彩!湘江两岸掌声雷动。
国庆焰火晚会的第一个主题是“庆祝建国六十九周年”——那星空中的烟火围绕着“中”字绽放,瑰丽绚烂、恢弘大气,直把渴睡的星星们镇得黯淡无光。
湘江两岸的人们驻足观赏,看得是心潮起伏,甚至有人热泪盈眶——只有那个奇怪的人,还在低眉顺眼地慢慢往前走。
其实,他刚刚有抬头看天,也曾被那漫天烟火震撼,甚至脸上还有泪水滑落——只是不知是感动,或是感怀身世。
只是,他很快就低下了头,只是顺着眼,朝前走。不仔细看,人们是看不出来——这个散发着异味的男人他会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四周。
这举国欢庆夜,人潮汹涌中,又会有谁去仔细看他呢——除了他路过之处,会有爱干净的小姑娘突然捂住鼻子,心生诧异‘哪来的什么味儿’?
站在人海中的覃鹰,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真实盛大的烟花。他被震撼得合不拢嘴,眼角却是有泪——天上的老翁,您一定期盼我也在这样盛大的烟花中,在球迷的万众瞩目中带着辽东足球重返中超吧!可惜,我离开辽东了。但是您放心,我一定还您一个更大的梦想!就连帆远这样的小屁孩都吵着要进国少队,我又怎么会落后呢?
然后,覃鹰就在漫天烟火中,又念起了那句古诗:“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历鲲鹏听了后,只是用力揉他的头,用赞许的眼神告诉他——你行的!
杨帆远并不知道覃鹰的故事,他哪里会明白为什么覃鹰在这么个场合会背起古诗来——而且还哭了?
他赶紧捅捅覃鹰的背:“别感动太早——一会儿还有更牛的呢!知道不?足球专题。”
他这一嘚瑟,可是把刘静媛透露给他的信息说出去了。当然,不看电视不用手机的他,并不知道大家都知道——他还一直把这信息当秘密守着呢!
所以说杨帆远这人呀——他能把许多的秘密给烂肚子里一辈子,唯独怕一时嘚瑟说漏嘴。这不,他正忙不迭地捂住嘴巴呢。
覃鹰并不生气,他不是那种逢人就说“我是为我爸的遗愿在踢球”的人。
事实上,球队知道他是孤儿的人并不多。甚至连谭海瑞这种“奔跑吧八卦”都没有问过覃鹰——他为什么同历鲲鹏住一起?
大家都觉得,覃鹰大老远从辽东来,教练亲自带没啥不对呀——吴越那几个家还就在星沙市附近呢,不也住校嘛。
覃鹰待队友,那可是把他们当家人来待,他又怎会去怨杨帆远误解自己呢——至于刚刚杨帆远为什么捂住嘴?他也没有瞎想,他还以为是杨帆远也闻到了那股异味呢。
覃鹰也赶紧捂住了嘴,然后,他就看着那个奇怪的人从他眼前慢慢踱过去。
覃鹰盯着那个奇怪的人,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凭覃鹰的观察力,他觉得眼前这人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那个奇怪的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路人怪异的目光,他并不在意覃鹰盯着他,只是顺着眼超前走——走了一段,他才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杨帆远并没看到那个奇怪的人,他眨着眼睛觉得奇怪——怎么,辽东小霸王什么也没说就捂住嘴,是把什么秘密给憋回去了?
“大鹰,你想说就说呗——我是树洞,绝对保密!”杨帆远赶紧眨着眼睛说,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样子。
覃鹰摇头:“没事——我可能看错了——我们接着看烟火。”
正好,国庆焰火晚会的第二个主题“改革开放四十年”开始了。
就见空中的无人机群,井然有序地排成数字“40”。然后,那些从织父洲弹射而出的“流星”,恍若捷报般一枚枚、一排排有序地飞到数字“40”跟前,它们炸开,绽放,交出了一幅幅美妙的汇报画卷。
历鲲鹏看了频频点头:“这四十年,生活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也有烟花,但哪能做到这样?哎,就是足球……”
历鲲鹏适时闭嘴——他是教练耶,怎能在队员面前说丧气话。
杨帆远憋住不笑,他假装认真地在看烟花——一会儿看到足球主题,看你怎么说?e
另外一边,老桑说着和历鲲鹏差不多的话,只是他没住口,而是接着对王弋昊们语重心长地说:“中国足球——就靠你们年轻人咯!”
王弋昊假装抬头看天,并不接话;丁徐诺已习惯沉默,也不言语;只剩下憨厚的吴越,他在左等右等见没人吭声后,生怕老桑尴尬似的忙应道:“桑爷爷您放心,我们……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