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过得平稳有序,经历了激荡的夏季和秋季之后,银城的冬天一片宁静,生活在波澜不惊中平稳过度,很快就到了农历新年。
到了腊月,新年的气息就扑面而来,银城市区里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银城人静等着翻过这一页,进入下一个日新月异高速发展的新时代。而对于秦家庄来说,新年最重大的事情莫过于祭祖。
秦家庄是白山地区最古老的一个村落,从明朝洪武年间,秦家祖上秦诚玉辞去玉门关总兵之职后带着一家老小,来到翠霞山下落户,至今已经有六百多年历史。此后明清两代,秦家庄先后出过十八名进士,十二个武举,最高文官官至兵部侍郎,武将官职做到京城神机营统领,六百年多年来虽风雨飘摇,江山巨变,但人才辈出,始终屹立在翠霞山下,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在秦家庄人看来,这都是祖上保佑,无论是精神遗产还是文化遗产冥冥之中庇佑着这个古老的村落,因此每年过年时节的祭祖仪式都异常的神圣庄严,而且十分隆重。在大年三十,散落在全国各地秦氏一脉的子孙都必须赶回庄里参加祭祖仪式。
祭祖仪式由族长带领,专职的司礼执事主持,每一分支由族老带领跪拜天地,祭祀祖先。除此之外,还要在祖祠里大摆三天筵席,村里每家每户都要出钱出人。
每年的祭祖仪式虽然盛大隆重,但千篇一律,然而这一年却出现了意外,或者说是一个插曲。有一户分支的人家基本上已经搬到了省城江州,虽然房屋和承包地还在秦家庄,但这户人家常年在外做生意,基本上不在秦家庄住,只有过年才回来住十天半个月。
这户人家有一个儿子叫秦沐阳,被父母送到国外留了三年学,回来后思想发生了巨变,从一个直男变成了同志,而且公开宣布出柜,祭祖的时候把与他宣布出柜的男朋友也带来了,两个大男人出双入对,形影不离,走到哪还手拉着手,让村里人频频皱眉,十分的反感。
秦明月是族长,在村子里德高望重,庄上的大事都要找他主持,譬如哪家娶媳妇或者孩子满月,都要汇报族长,婚事没有族长点头承认,孩子满月族长没有参加满月宴,在秦家庄人看来就不名正言顺。秦氏后人出了异类,这事自然要汇报族长。
一开始,秦明月也闹不懂出柜是啥意思,可看到两个小伙子走到哪手拉手,亲密无间,也就明白了,这在古代就是断袖之癖嘛,眉头皱成一团,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气得浑身发抖。不肖子孙,丢了祖宗的脸,这是秦家庄绝大部分人的共识。
这是天大的事情,几百年了,秦家庄怎么会出现这种玩意儿。秦明月和庄里各个分支的族老坐在一块商议,一致决定,将这户人家从族谱里除名,赶出秦家庄,永世不得回庄祭祖。至于他们的房屋和承包地,暂时充公,如果他们愿意变卖,就卖给其他需要的秦氏后人。
决议一出,族里就由一名族老出面,带人去告知这户人家,他们家已经被族里除名,即刻离庄,从此不得踏进祖祠一步。这户人家的夫妻自己也很清楚,家里出了这样的异类,在庄里是没有立足之地了,当即黑着脸带着东西走了。但他们的儿子秦沐阳却不干了,认为这是歧视同性恋,侵犯人权,同时还侵占了他们家的财产,到处嚷嚷,被村里人一阵砖头给赶了出去。
这事还没完,开年上班第一天,秦沐阳就到白山中级人民法院把秦明月和几名族老告上了法庭,告秦明月侵占他家财产,侵犯他人权益。这是白山历史上第一起同性恋状告他人歧视,侵犯人权的案例,当即在白山地区引起巨大反响,一时间舆论哗然,一经媒体报道很快引起了激烈的反响,一时间各种论调都出来了,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鉴于这起案件的特殊性,以及备受媒体和老百姓关注,白山法院非常重视,当即立案调查,而且决定以最快速度开庭审理,法院的传票很快寄到了秦家庄,并转交到了秦明月的手里。秦明月看了一眼法院的传票,当即冷笑一声,双手一合,将传票碎成了粉末。
法院开庭当日,秦明月根本就没理会,该干啥还干啥,村里的族老也没人去,都在家里呆着。法院那边打了好多电话,秦明月很固执,唯一的反应就是不予理会。没办法,法院的警车开到了秦家庄,要传唤秦明月出庭。结果警车开到秦家庄庄口,就被人拦住了,进都没进去就开了回去。
无奈之下,法院缺席审理,当天做出判决,秦家庄必须归还秦沐阳的家产,不能阻拦秦沐阳回家祭祖,这是人家的权益。
判决一出来,媒体立刻报道,舆论又是一片哗然,不少人纷纷口诛笔伐,把白山中级法院骂成了狗屎。而省高级人民法院也特别关照,要求重新审理,而且必须要有被告方出庭,不得缺席审理。
这事儿说起来很恶搞,很多人都骂秦沐阳,上帝给了你一杆枪,你却当成了搅屎棍,还敢公告天下,真是不要脸。
白山法院院长周志斌是一头胞,没办法,马上推翻了初审决议,择日重新开庭审理。可是开庭审理秦家庄无人应诉,连村长秦大宝这货也没一点法律意识,死活就是不来,说什么丢不起那个人,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白山法院被逼得没办法,院长周志斌亲自跑来找秦风,打算从秦风这里做突破口,让秦风出面做秦明月的思想工作,好歹开庭的时候出席一下,把情况说明就是了,谁也不会难为他。
秦风看着一脑门官司的周志斌,苦笑道:“周院长,这事我实在帮不到你,我要敢去做老爷子的思想工作,他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周志斌说道:“那怎么办?就算你爷爷不出庭,那些老顽固都不出庭,要不你委托一个律师代理吧,要不我实在没办法交代啊。”
秦风想了想说道:“那也得我爷爷同意啊,他不同意谁敢委托律师。”
周志斌无奈了,苦巴巴说道:“老弟,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吧,我也是被上面催的没办法。要我说,一个古老家族自然有自己的规矩,否则怎么可能传承几百年兴旺不衰。可这种族规和法律是两码事,我们是按照现有法律办事,总不能参照你们的族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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