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铁路线继续向北,进入到了湖西丘陵地区。
第一站是松树乡,然后是山县城、罗汉镇(罗汉县县城)、受降乡、百草沟乡、平西乡、塔夸里乡、定军镇。这八个火车站,基本囊括了鸭子湖以西的丘陵地带,以及丘陵和定军山之间的河谷平原,气候湿润,冬暖夏凉,皆是开发较早的人口稠密区域,也是着名的农业生产基地。
这几个县,说实话在经济都还不错,很多人认为这得益于其先发优势,即在东岸早期设点立县,人口、资金和技术都有相当的积累,故虽然不沿海的一些着名工商业城市,却也下有余,小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当然这几个县之间也有差别。最差的无疑是位于西湖县以西的罗汉县了,这个县地域崎岖不平,耕地虽然不少,但这年头发展农业又有什么前途呢?全县七万余人猛干实干,也只是为经济大县西湖县打工罢了,为他们提供一些农产品,换取一些收入,仅此而已。即便后来大北方铁路通车了,且在该县境内有不短的里程,但对经济的带动作用仍然不是特别明显,实在是基础不佳啊。
与罗汉县有些类似,其南面的山县几乎全境都在丘陵之,以森林工业、种植业为主,外加一些小型本地工业企业,是这几个县里第二差的。原本该县还有一些诸如水果种植、畜牧养殖之类的产业,但在南锥水果的猛烈冲击下,利润率大跌,虽然不至于彻底消亡,但和鼎盛时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畜牧养殖业同理,在潘帕野牛的大量输入下,不光是山县,几乎全国的畜牧养殖业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农民们纷纷宰杀掉大部分肉牛,改养奶牛以规避风险,导致收入下降了不少。
山县最大的企业,应该是位于河口乡的国营现代特种船舶厂了。这家厂主攻各种特型船只,如挖泥船、捕鲸船、灯塔船、医疗船、运兵船、内河浅水炮艇以及早期的全蒸汽动力船只等等,技术力量雄厚,是全国三大造船厂之一。
但一家大型企业对一个拥有八万人口的大县来说实在是太少了,更别说这家船企主要的利润和税收都被交通部拿走了,留给地方的极少,唯一的积极意义大概是养活了一些配套小厂家罢了,但对整体于事无补。
太平县的情况要好一些。这个县有一座规模等的煤矿(由平安矿务局经营管理),同时还有已成规模的药材种植产业,与平安县的北方制药厂签订了长期供货协议,这对经济的拉动作用相当明显。
在东岸这种地方,仅靠农牧业是无法发展经济的,充其量只能让你的人民保持一个相对一般的生活水平。真正要想富裕起来,还是得靠工业和商业,两者必居其一,最好两个都有。像同样位于湖西丘陵地带的西湖县,该县有港口,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债券交易市场,有大丰食品公司、大丰农机厂等大型企业,同时还有一些小型造船业,民间金融业也很发达,因此总体而言远超铁路沿线的这几个县,是丘区五县当毫无争议的带头大哥。
郑德祥、路易斯·阿尔梅达等人花了足足三天时间才横穿了整个丘区。在这三天时间内,他们几乎在每一个车站都逗留了一段时间,了解了一下当地的风貌。郑德祥是一个不错的“导游”,出身外交世家的他对于国内各地的风土人情下过一段功夫的研究,因此在观光游玩时能够娓娓道来,让路易斯颇有惊艳之感将心心,如果郑德祥去葡萄牙游玩,他可没信心介绍好每一个城镇。
10月30日清晨,这列老旧的东岸之星列车吞吐着黑烟停在了定军县火车站。这是一座拥有两万多人口的大县城,全县人口也已经超过了十万,非常惊人。路易斯一下车闻到了空气那淡淡的煤烟味,抬头望去,却见火车站附近有一座高大的烟囱,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白带黄的烟尘。
“真是令人陶醉啊,我闻到了财富和力量的味道。”路易斯·阿尔梅达闭眼睛,轻嗅着空气,说道。
毫无疑问,这个年代的东岸共和国是不存在多么严格的环境保护法律的。各项法律条都十分宽松,看起来像是为那些污染企业所量身定做的一样。其实定军县还算好的了,拥有十三万人口的北方大都市平安县,其污染程度在国内也是首屈一指的,平安煤钢联合体整日整夜地往附近环境排放污水、废气及各种固体污染物,是该县最大的污染源。
另外,北方化工厂、北方兵工厂等企业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主,同样制造着大量的污染物。曾经碧波万顷的鸭子湖,在鳄鱼惨遭东岸人捕杀殆尽之后,又迎来了新的生态灾难,其北半部分靠近平安县的水域,污染非常严重,湖水表面经常带有白色的泡沫,味道也非常感人,靠近了经常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尤其是靠近北方化工厂的湖面,污染更甚,该厂每天都将包括制取纯碱后产生的废液等污染物排入湖内,极大恶化了该湖的生态环境。而这,其实还是在北方化工厂对纯碱生产过程进行了优化,对废料进行了提取(主要是提取硫)之后的结果呢,在此之前的污染其实还要更严重。
不是没有人对此提出过质疑。尤其是来自后世的穿越者们,对于环境污染的认识很深刻,因此建国者议会有些人提议对污染企业进行处罚,要求整改,减轻对环境的污染。不过,反对的力量同样很强大,他们认为处罚当然容易,但整改很难了,因为目前根本不具备相关的污染处理技术。能做的企业基本都做了,因为他们并不是对环境漠不关心,事实当地部分居民抗议过,他们也做了整改,但这已经是现阶段能做到的极限,想要没有污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停产。
事情在这种无尽的扯皮之耽搁了下来。到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解决是双方各退一步,你也别追求完美状态了,那不可能,大家还要赚钱呢,停产了谁都没好处,你自己的红利也会减少,须知“20%先生”也在里面参股了呢。另外呢,虽然尚没有环保部这种机构,但主管部门工商部也有义务敦促一下这些个企业收敛一些,并拿出部分资金来改进工艺生产流程像当年翁广安、刘雪飞改进的纯碱生产线一样,既减轻了污染,也废物利用回收了硫攻关环保设备,以减轻对环境的污染。
要知道,现在东岸在这些方面的技术水平、生产效率都非常高,地球并没有第二家能望其项背,因此哪怕搞一搞环保,成本依然其他家低,依然具有足够的竞争力。能够制约他们在减少污染这方面努力的,其实主要还是技术水平,这是硬伤,短时间内很难解决的。
“是啊,这种味道澎湃着力量,散发着工业之美。路易斯,贵国拥有东岸这样的朋友,其实非常幸运。你也看到了,我们国家的发展一日千里,可以很轻易地生产出大量的物资,然后用船只或铁路快速地运到其他任意地方,这种能力是其他人所不具备的。”郑德祥适时走了过来,开口说道:“有这样的朋友关心和照拂,贵国的利益自然能够得到保障。”
郑德祥话里还有一层潜意思没讲,那是东岸保障了葡萄牙的利益,葡萄牙难道不要投桃报李,保障东岸的利益吗?东岸人主导的圈子说大不大,目前也仅仅只有葡萄牙、热*那亚、托斯卡纳、库尔兰、西班牙、朝鲜、大明、自由邦这几个国家而已,连投资不少的克里米亚、大顺都只能算得是外围成员,毕竟人家一个有宗主国,一个最近闹翻了。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个圈子的国家所拥有的土地、人口、资源却相当惊人,且遍布全球各处,大家互通有无,大力发展贸易,都能有不错的收益。
葡萄牙人挤进了这个圈子,也捞到了不少好处,如澳门重新繁荣起来的贸易,如莫桑克对新华夏岛和南非的贸易,如在印度的安全保障等等。没有东岸,单靠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些是很难想象的,因此葡萄牙人要适可而止,懂得知足感恩,不然怕是被挤出这个圈子也未可知。
路易斯原来不明白这个道理,或者说认识得不够深刻。但在这一路观光旅行后,他是有点明白了,知道了东岸共和国的强大。同时,陪同的东岸外交官也一刻不停地向他灌输一些显而易见的道理,让他们关键时刻不要站错队,知道该怎么做出正确的选择。
“请放心,葡萄牙王国与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是一致的,我们不会做违背双方共同利益的事情。佛得角群岛的归属,我想佩德罗国王和各位尊敬的大臣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关于这一点,我也会如是向国王汇报和陈情,英格兰保障不了葡萄牙王国的利益,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路易斯·阿尔梅达说道。
在他说话的瞬间,一辆列车从西边开来,带着尖锐的汽笛声,这是沿着森林铁路开过来的运输粮食和木材的货运列车。森林铁路修建多年,虽然屡经波折,但东岸人还是强按着卢西亚诺、吉安卢卡两任森林开发公司老总的脖子,让他们不情不愿地将这条横向铁路与大北方铁路连接了起来。
自此,从平安县到左城县,可以全程通过火车进行旅行,非常方便、快捷,物流成本也降低了许多。而且这样一来,定军镇火车站也成了当之无愧的铁路枢纽,平定线、森林铁路与大北方铁路在此交汇,极大提高了这座城市的战略地位,同时也催生了经济的繁荣。不然的话,你以为像定军县这样一座内陆城市(甚至三分之一的土地还是山区),凭什么能拥有快十万定居人口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在定军镇休息了半天,阿尔梅达、郑德祥等人又换了一趟车。这次他们乘坐了一辆速度较快的拉普拉塔之星列车,沿着森林铁路一路向西旅行。与他们通车的,有几位来自意大利的森林开发公司的员工,路易斯用熟练的意大利语和他们交谈,了解了一点森林开发公司这家老牌企业的情况,心里感慨万千。
一个稳定的政治环境,对于一家志在长期发展的企业有多么重要啊!森林开发公司当初投入巨资,从意大利雇佣人员、采买物品来到定军山南麓的这片蛮荒之地,从伐木业开始做起,然后修建公路、码头、铁路,种植粮食和经济作物,发展至今,已经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他们与东岸政府签订的长期合作协议,租下的大片土地,现在看来都已经成了稳定地向公司提供利润的现金奶牛。
这一切其实都是拜东岸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及稳定的国内环境所赐,没有这两点一切都是空谈!这个时候,路易斯·阿尔梅达觉得自己的思路无清晰,东岸共和国主导的这个圈子的能量极其巨大,可以为圈子内的每一位成员提供数不尽的好处,葡萄牙王国确实不该三心二意,这样只会让他们被这个圈子疏远,得不偿失。
那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路易斯摇了摇头,是时候该做出决断了!答应东岸人的条件,然后扩大在东岸的投资规模,最后双方再派遣更高级别的专业使团,一同坐下来商讨如何在印度西北部进行发展,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把这些都完成的话,葡萄牙王国未来几十年乃至数百年的利益便得到了一份坚实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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