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燕王府。
“王爷,遂溪镇那边有消息,说是见着王妃了,照消息传过来的时间来算,王妃应当明日傍晚就能抵达京城。”阿七自门外进来,见苏楚陌闲着在练字,开口道。
苏楚陌手腕一颤,笔尖险险悬在纸上,险些毁了这一副好字儿,“就到了?”
熟知苏楚陌的人轻易便能听出他话里的情绪,阿七更是如此,这些天苏楚陌不经意间对李昭烟的惦念太过显然,大家都看在眼里,如今知道李昭烟要回来了,自然替他开心。
“是,明儿就到了,您可得将明儿傍晚以后的事儿推了,王妃一路上辛苦,您好好与王妃说说话儿也是好的。”阿七长久收着翠月的影响,已经不似先前那般话少,倒是个不赖的改变。
“回来了就好,两个孩子天天念叨,再不回来本王可要头疼了。”明明是自己思念李昭烟已久,临了却要将事情推在孩子身上,也是大人们惯有的口是心非了。
正说着,云懿就从外头长廊进了书房,见阿七在,乖巧地看向苏楚陌,不想打扰苏楚陌的正事。
不多时,书房里便响起了云懿清脆的笑声,听着便让人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
日头渐渐偏西,书房里的苏楚陌已经问了好几次时辰,却总也不见有人来说李昭烟回来的事,不禁有些坐不住了,唤道:“阿七,去叫苏管家——”
“叫苏管家做什么?”
苏楚陌话音未落,外面久违的声音传来,苏楚陌顿时一愣,随即起身,三两步到了门口将门打开,果然,可不正是那日思夜想的人回来了。
不见时千般万般的想,时时刻刻都挂念着,真的见了人,苏楚陌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就是寡言之人,到头来也只问道:“回来了?”
“王爷怎么这个反应,我可是费了好些心思才将要回来给你传话的人拦住,为的就是给你一个惊喜,怎么现在看来,王爷并不如何高兴?”李昭烟明知道苏楚陌是没反应过来,偏要故意曲解,做出受了委屈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我回烟云院就是了……”说着,李昭烟作势要走,余光暗暗留意着苏楚陌的举动。
苏楚陌这时候可注意不到李昭烟的小心思,真以为李昭烟恼了,赶忙将人拦住,又想李昭烟再走动会不会更累,索性一弯腰将人抱了起来,往书房里走去。
李昭烟还不作罢,已经在苏楚陌怀里了还要继续叨叨,“王爷这是做什么,不是不想看见妾身么,那让妾身回自己院里歇着吧,就不碍着王爷的眼了。”
“说什么瞎话。”苏楚陌不轻不重地说了李昭烟一句,神情霎时又软了下来,“出门前也没说要去这么久,走时还是春天呢,如今已经要立秋了。”
说起这些,李昭烟也是十分感慨的,她自己也没想到走这一趟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一时间有些忍不住,说起在蛮荒时的事情,“好些事儿信上说不着,我可都记着呢,就惦记着回来了好说给你听……”
一听这语气就是不打算演了,苏楚陌端正了几分态度,示意翠月去换壶新茶,省的李昭烟说累了。
一直到肚子响了几声,李昭烟才回过神儿来,懊恼道:“还没用膳呢,王爷,你居然也不提醒我一声,就这么由着我饿着肚子跟你讲故事吗?”
苏楚陌尚未开口,翠月当即便道:“主子,这您可就冤枉王爷了,方才膳食一早便备好了,王爷刚起了个话头就被您打断,话都没能说的出来呢。”
“是吗?”李昭烟真没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闻言也不好非将事情往苏楚陌身上载了,只是扶了一把桌子起身,“去让厨房热一下,或者下两碗面来,让王爷陪着我在这儿坐了许久,可不能再将人饿着了。”
翠月看着像是要笑,只是关键时候一低头,三两步小跑了出去。
“你这丫头越发胆大了些。”书桌后的苏楚陌并为跟着李昭烟起身,仍在椅子上坐着,说话时神情不显,一时也看不出是不是有所不满。
可李昭烟到底是现代来的,至今不能完完全全将翠月当做低她一等的人来看待,不止翠月,旁的下人也是一样的,便道:“毕竟是身边儿跟久了的人,日子一长关系自然亲近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苏楚陌找个话题罢了,李昭烟和翠月向来如此相处,他若要追究,哪里会等到现在,也便没揪着不放,又说起别的来。
一晃眼,歇下时又已是深夜,李昭烟困倦至极,一沾被褥便睡了过去,苏楚陌却久久未能入眠,借着昏暗的灯火注视了李昭烟良久。
卯时将至,陆续有朝臣到了宫门口,晨起的风带着凉意,此时朝服便深受官员们待见了,这衣裳料子不怎么透气,每每到了天气炎热之时便捂的人喘不过气来,春秋之际却是正好的。
正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有人远远瞧见燕王府的轿子到了,场面有一瞬的寂静,很快大家又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声音小了许多。
“燕王爷已经几日不上朝,今日怎的——”户部新顶上的侍郎孙大人凑在同僚耳畔低声问道。
“嘘!燕王耳朵灵的很,仔细被他听了去,明日掉下护城河的该是你了。”那位同僚忙在孙大人手上一打,提醒他警醒些,莫要什么话都在人前说。
孙大人一惊,目光自苏楚陌身上一晃而过,声音低了许多,怯怯问道:“你说那事情真是燕王爷做的么,我瞧着燕王爷不像是会做出那些事情的人,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话里隐晦提到正是五日前兵部一位大人,那日大家赶着上朝,一位大人路过护城河时瞧见几个百姓在河边指指点点,想着时辰还早,便上前查看。
哪知这一看,里岸边不远的地方正浮着一个人,看着便是没了气息的。
那位大人当时也慌了,立刻指使这通水性的百姓去捞人,一边又让随侍先去宫门口,找关系好的大臣帮着告假。
尸体一上岸,那位大人立刻认出这是同朝为官的人,并非什么平头百姓,心中着忙,让人去了顺天府报案,却忘了顺天府尹此时当在宫门口候着上朝。
死者身份不一般,顺天府其他人不敢擅自做主,当下让人去报了顺天府尹,好巧不巧,那日朝中无甚大事,皇帝便让众位大臣都在宫中等着,又着人帮顺天府尹一道查案,将将在午膳前后得知了线索,行凶者的身份却极有可能是苏楚陌。
原因是苏楚陌的人两日前与这位大人起过冲突,并有目击者正事,出事前一晚有见到之前跟着苏楚陌的人悄悄跟着死者。
虽未真正找到什么证据,可大家都已经默认了那位大人就是苏楚陌让人推进湖中,也是因着闲言碎语,苏楚陌反倒得了几日空闲,若非李昭烟这会儿还歇着,苏楚陌无事可干,也不会自己出门来上朝。
“吱呀——”不待几人再说,紧闭着的宫门从里面打开,大家急急整理朝服,以免在皇帝面前失态,倒是没人再说苏楚陌的闲话。
直至辰时已然过半,李昭烟方从睡梦中醒来,住惯了的院子即便久不回来,睡着也是安心的,仅仅一晚,李昭烟精神看着就好了许多。
翠月早在床头候着,见李昭烟睁眼,招呼门外送水的同时将李昭烟扶起,伺候着穿了鞋,又一件一件套上衣裳。
“您睡着的时候奴婢叫人问了府上的事,这几日正有人要诬陷王爷呢,听说是……”往日梳妆时翠月也会与李昭烟说些闲话以打发时间,今日听了许多八卦,自然更要说了。
李昭烟听着便不自觉皱眉,替苏楚陌辩解道:“王爷怎会如此行事,背后的人恐怕还不至于如此愚蠢,待王爷回来了,我去找他问问。”
“哎呀,您这话说的,奴婢自然知道王爷不会这么做,只是叫您知道知道外头那些闲话,毕竟您刚回来,这几日肯定免不得有客人来访,要是有人问起,您也不至于不知道这事情不是?”翠月见李昭烟如此较真儿,心下不免有些怪自己多嘴,这事情又不是什么大事,王爷必然已经有了法子应对,负责今日也不会去上朝,自己这一多嘴,主子反倒要担心了。
昨儿苏楚陌也同李昭烟说了,她最初出去时是称病瞒着的,只是后来时日一久,总用这一个借口也不好,便说她在京城没法好好养病,已经叫人将她送去了苏杭,只是毕竟回来时动静大,所以已经让人放出风声,说她身子痊愈了,这两日刚打苏杭那边儿回来。
依着燕王府的权势,这消息一出去,上门的人怎么可能少得了,翠月急着将事情告诉李昭烟本就是情理之中。
道理李昭烟自然都想的明白,只是毕竟事关苏楚陌,便难免忧心,见翠月多想,李昭烟安抚道:“这事情你说了又不是什么错事,还害怕我找王爷告状不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