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他缓缓说道。
旁边的人走过来,认真查看地面上的线索,目光迷惑。
“伍大人这样确定,这血迹就是单岁大人的?”
伍贵淡淡道:
“我饮过他的血。”
“这个味道,错不了……观仙楼也有特殊的手段能够证明这血迹便是单岁的,毕竟承载他神魂的那盏命灯我还没有丢掉。”
“那日城门的守卫见到过单岁与白给出北城门,如今单岁神秘死亡,而血迹也在北郊找到,白给这回恐怕想要逃罪可不容易。”
他身边的下人顿时眼前一亮。
“大人的意思是,咱们只需要将这件事情闹大,然后将这细微的线索反应给上面……那白给便只能束手就擒?”
伍贵露出了十分鄙夷的眼神,瞧着身边的那死士,很嫌弃地说道:
“小了。”
“格局小了。”
“你见识短浅,真要这样做,对于观仙楼可没有半分好处。”
“那白给如今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在夏朝的士子学生们中是怎样的影响力?”
“莫说咱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杀的,只能证明这件事情和他有干系,就算他真的杀了单岁,难不成你以为夏王朝的那群人精会为了一个死去毫无价值的老东西,冒着得罪一些大人物的风险给白给扣顶大帽子?”
那下人闻言,脸上露出一些惭色,旋即又腆这脸拍了伍贵马屁,不过他拍马屁的技术似乎也不是很好,伍贵听着尴尬虚伪,自己也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行了。”
“今日发生的这件事情,一定不能够与其他人说,明白了吗?”
他身边的几名下人,顿时承诺下来。
后来在伍贵的要求下,他们全都小心翼翼地趴在了高台边缘,小心查探着一些崖边处是否有其他的线索,然后被伍贵一脚一个全部踹进了下方暗流汹涌的大河之中,被水下暗潮狠狠冲击,携带着撞在了礁石上。
四境之下的修行者,在这段河流之中一旦坠河,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因为通向寒江,又才是开春不久,所以河水极寒,几乎结冰,在水下许以激流尖锐藏石,想要杀死一个人,简直不要太简单。
看着他们面带惊恐与怨怒摔入了大河之中,伍贵脸上的表情才渐渐冷漠下来。
他只相信死人。
目光扫过了地面的那早已经干涸的血迹,他嘴角微微扬起。
去到了大河分支的一条小渠畔,他随便抓了一些杂鱼,放进自己的鱼篓里面,然后才佯装是一名真正的渔夫,就这样重新走回了王城之中。
一路小拐,他来到了一座宅邸外面,隔着篱笆与院墙看着高处墙角许多的血常青,停顿了片刻后,等待里面的几名穿着华丽服饰的男人带着笑容从里面出来,逐渐远去,他才迈步走进了院子。
里面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我去了北郊,你埋尸的地方。”
一进门,伍贵毫不介意地开口准备先给白给一个当头炮。
他要掌握主动权。
可是伍贵还是低估了白给的从容。
在他甩出这一句自认为十分爆炸的消息之后,白给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皮甚至没有断。
嗤嗤……
他三下五除二,把苹果皮削干净,又切了一半递给了身边那名忙着烧水的女人,然后才不慌不忙,不焦不躁,不徐不急地对着伍贵说道:
“你怎么这么慢?”
伍贵当场就愣住了。
“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或者说,我知道观仙楼会有人来找我。”
白给坐在了太师椅上,又顺手把旁边儿的木椅拖了过来。
“坐吧。”
“今儿没有买酒菜,就不招待你了。”
伍贵迟疑了片刻,卸下了身上的渔具,一屁股坐在了白给身畔的木椅上,吸了吸鼻子,疑惑道:
“什么味儿?这么香?”
白给漫不经心道:
“没什么,可能是隔壁在做饭吧。”
伍贵凝蹙着眉毛,四下里一番张望,确定没有炊烟的味道。
“不是,不是隔壁在做饭,就是你们屋子里的味道。”
白给闻言一拍自己大腿,认真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
“就这么不知趣?”
“我说了我没有买酒菜,那就是不想请你吃,你一定要这样拆穿我,会显得我很虚伪,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这道理你不懂吗?”
伍贵愣住,旋即干咳两声,抖擞了一身的严肃气质,并且带着威胁的狞笑说道:
“既然你知道观仙楼会找上你,那么……你就该明白,欠债,是要还的。”
白给用小拇指掏了掏耳屎。
“说重点。”
伍贵面色一僵。
这个人……完全不害怕的吗?
“你……”
他开口,却讲不出话来。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交锋,他的主动权又去了白给的手中。
白给看着伍贵那副便秘似的表情,淡淡道:
“我杀了单岁……你能找上我,至少应该着手调查过一些相关方面的线索……其实在你来之前,我还一直在想,我是不是给你们留下的线索太隐晦了。”
“前几日我去了一趟未名岛,本以为你们会在这段时间来找我,我还专门同家里的女人吩咐了怎么忽悠你们……可是你们来得真是太慢了。”
“不论是北城门的那几名军士,还是北郊大河石台上的那些血迹,都不能直截了当地证明是我做的……其实主要还是不想让观仙楼上面儿的人一下子就盯上我,虽然这里是王城,不少人护着我,但还是会给我带来许多麻烦。”
“所以留下的线索自然就隐晦了些,毕竟连单岁的尸体现在已经彻底被鱼虾分食了,你们想要找凶手……实在不容易。”
白给说着,接过了苏有仙递来的一杯热茶。
“你没有直接报官,却选择了来找我,看来你也是个聪明人。”
伍贵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的确,选择报官这件事情……闹大了绝对是他们观仙楼吃亏大,白给吃亏小,没有绝对的硬性证据证明白给杀人,又在有人保护白给的情形下,他们就不可能给白给定罪。
反而这件事情闹大了,会提高许多观仙楼的曝光率,这对于他们一直在做的‘大事’是不利的,正是因为这样,观仙楼的阁主才没有刻意去计较单岁的死。
他知道,王城里面的肉都比较硬,不是那么好啃。
倘若事情发展到了那个地步,伍贵肯定也会引起观仙楼的大人物不快,与单岁的司命之位无缘。
那不是伍贵想要的结果。
于是,他决定借着这些虽然没有作用,但看上去很厉害的线索,好好唬一下白给,把他吓住,如此便会配合他完成单岁没有完成的事情。
——那柄青铜剑。
心底的直觉告诉伍贵,这柄青铜剑,便是观仙楼一直在寻找的那样东西。
如果能够找到,自己的司命之位就稳了!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切的想法,行程……一早就被白给算计好了。
“有什么好惊讶的?”
白给喝了一口茶,对着面色极差的伍贵笑道:
“你们不就喜欢玩这一套吗?”
“当初在山阳县,你们连埋哪儿都帮我想好了,说起来我倒真是要多谢你们……好多东西还是跟你们学的。”
伍贵鬓间有汗,瞳孔微微涣散。
“你故意引诱我来,意欲何为?”
白给回道:
“做笔交易。”
“我能给出的条件很优厚,你最好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