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席间,苏忆之和许君清说话的时候,得到的总是“嗯”、“啊”、“可能”、“是吧”……之类完全不走心的回答,苏忆之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
为了能够在许君清怀二胎的时候,对许君清有很好的照顾,以弥补之前的遗憾,苏忆之着实翻阅了不少关于女人孕期的书籍,已经是半个专家了。如今看到许君清的情绪这么忧郁,苏忆之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儿就是——孕期忧郁症?
这个……如果真是孕期忧郁症的话,问题可就严重了。虽说他之前已经为许君清化解了心理阴影,但他也知道,孕妇在怀孕的时候……一切皆有可能。在孕妇身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
此时苏忆之心里的这些领悟,都是论坛前辈们的血泪讲述,如同鲜血一般真实可信。
“许君清,你觉得你的心里,现在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有点儿堵得慌的感觉?苏忆之试着循循善诱。
如果真是孕期抑郁症的话,许君清现在的反应,充其量也就是个初期。资料上说,在初期,只要孕妇的配偶能够及时察觉,并给与充分的关心和体谅,这孕期抑郁症,是有很大的可能自己治愈的。
“没有。”许君清摇摇头,拒绝交流。
苏忆之锲而不舍继续道:“如果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你一定要说出来。孕期抑郁症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夫妻间多注意交流和沟通就可以了。”
一听苏忆之说自己是孕期抑郁症,许君清顿时就火儿了。怒道:“你说谁是孕期抑郁症呢?你才是孕期抑郁症儿呢?你全家都是孕期抑郁症!”
也不知怎么了,心里实在太憋闷,好像只是看着苏忆之,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饭也不想吃,拿起包就起身:“走了,你自己吃吧,我还有事儿要忙呢!”
“刚好,我也吃完了。”苏忆之也起身,要随着她一起出去。
“哎呀你别烦我!”许君清不耐烦地推开了跟上来的苏忆之。
就是因为看到他心烦,这才想要躲一躲的,怎么,就连想清静一下都不行了?
难道怀了他的孩子,就要心甘情愿地被他绑架了?难道就因为有了他的孩子,所以这辈子就要“死”在他手上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而不是一个生孩子的机器。她要的是他的感情,而不是他的感激!他现在这么好脾气地顺着她,以为她稀罕呢!
许君清怒气冲冲地出了餐厅,苏忆之甩了几张钞票给拦住他的服务生,也跟了出去。
“回公司也好啊,公司里清净,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我送你回去。”苏忆之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许君清身后,真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窝囊过!
但一想这女人马上要面临的怀胎十月的苦,又觉得自己这点儿委屈也不算什么了。
“我不用你送,我要打出租车走。”许君清道。
“也好也好。”苏忆之居然连这种驱赶的话,都能如此好脾气地答应下来。
“我给你打车。”苏忆之说完,就抢先跑到许君清前头儿去了,帮他拦出租车。
许君清觉得他实在太吵了,看到他就觉得心烦。推开了他,上了出租车。
“可是你没吃饱……”
苏忆之的“吧”字还没说出口,许君清已经无情地摇上了车窗。只留下他自己一个人,看着扬长而去的出租车后窗,担忧不已。
“你男朋友?”出租车司机看许君清心情不太好,有意开解她一下。
“老公。”许君清道。
“老公啊?”司机惊讶起来,从后视镜中看着苏忆之,道,“小姑娘,你可真有福气啊。看得出,你老公很在乎你。你看,他现在还看着你,舍不得呢。结婚了还能这么粘着老婆的男人,真的很少啦……你可真有福气啊!”
许君清扯着嘴角笑了笑。
谁知道他是想要粘着她,还是粘着她肚子里的小宝宝呢?估计是听到了他上辈子小情人儿的召唤,所以才像忽然没有脸了一样,这么缠着她。
“要是我女儿以后也能嫁给这么痴情的老公就好啦……你看……”司机师傅指着后视镜中的苏忆之,“你走了,他的背影多么落寞……”
许君清很想说——大叔,你年轻的时候搞文艺的吧?
但却也顺着大叔的所指,看了眼苏忆之的背影,看起来……果然很落寞。
许君清把头靠在车椅上,闭目养神。管他落寞不落寞呢?总之她现在需要静静。
到了奥宇楼下,许君清付了车前,迷迷糊糊地下了出租车,还真有些困了。
回到公司,上午积压的一大堆文件需要处理,自然是没有功夫睡午觉儿了。
两个小时后,正在许君清揉着肩膀感到疲累之时,见赵琴琴拎着一堆打包盒敲办公室的玻璃门。
“进来。”许君清看到她手中的打包盒,就觉得一阵反胃。
许君清摇摇头,觉得自己可真是太矫情了。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可能有反应?
“许小姐,这是前台接到的外卖,说是给总经办的许小姐的……我就拿上来了。”赵琴琴道。
原本以为是许君清定的,但一看到许君清那皱眉头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儿肯定不是许君清的手笔了。还不好好儿解释一番?不然可要被许小姐埋怨了!今天中午,从许小姐一出电梯,她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儿。
“方茶几上吧”,许君清道,“你坐那儿吃了吧?浪费了怪可惜的。”
“啊?这个……呵呵……许小姐啊,我中午已经吃的很饱了啊。”赵琴琴看着这么多食物,也是觉得头疼。
说着,动了一下打包盒。
许君清原本是想要说“不吃就扔掉”。但赵琴琴动了下打包盒,她便忽然转变了念头儿……从打包盒里,传来了食物的香气,顿时就把许君清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好了,放在茶几上,出去吧。”许君清道。
“哦。”赵琴琴一脸茫然地应了一声,将打包盒放在了茶几上,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今天的许小姐,就好像一个不定时炸弹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情绪一上来,忽然就炸了。所以她还是远离一些为好,生命诚可贵啊!
看到茶几上的食物,许君清咽了口唾沫,带着她满身的馋虫,坐到沙发上去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苏忆之让人送来的。因为她认得这几道菜,这是韩国馆儿的食物。
他是怕他上辈子的小情人儿饿着呢,可是与她无关。
但谁让孩子是在她肚子里的呢,就算她享受这番待遇,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正在大快朵颐,忽然听到赵琴琴大叫了一声:“徐总。”
刚出电梯的徐以生,听到赵琴琴这一声大叫,可是吓得不轻。上下打量了赵琴琴一眼,提醒道:“赵秘书,我不聋。”
“不……不是说您聋,是我最近咽喉不太舒服,说话总是要故意大声一点儿。”赵琴琴解释道。但这个解释,显然有些苍白无力。
徐以生已经透过磨砂玻璃,隐约看到许君清正坐在沙发上吃东西了。看着她夹东西、吃东西的背影,徐以生的眼中,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自然知道赵琴琴这么大声的原因是什么了。是在提醒她的许小姐,不要再吃了,徐总来检查工作了。
只是她的摊子摆得好像挺大的,一时也收不起来。
徐以生笑着进了屋。许君清只是抬头扫了他一眼,便不再有任何反映了。
如果是在平时,她一定会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迅速起身,很不好意思的叫一声“徐总”。但现在,她没有这个心情儿。
“怎么了?中午没吃饭?”徐以生笑着在许君清身旁坐下。
“没吃饱”,许君清边塞了一块五花肉在嘴里,边问徐以生,“你要不要吃一点儿?太多了,我自己也吃不了……只是没有多余的筷子。”
徐以生笑道:“看起来还真是挺有食欲的。光是闻着,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但是没有筷子,没法吃啊。你先吃吧。”
许君清也不客气,连一句“嗯”都没有,就继续大快朵颐。也没有问徐以生过来干什么。或许他真的只是过来查岗的而已。
直到觉得再吃就要撑着了,许君清这才放下筷子,到卫生间去洗手漱口了。
出来的时候,却看到……
看到徐以生再用她的筷子吃东西,许君清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并非是可以亲密到这种程度的关系了。
但却也并未挑明了说什么,因为这事儿挑明了来说,只会加重气氛的尴尬而已。
“徐总,有什么事儿吗?”许君清坐到一旁的单个小沙发上去,问道。
徐以生却是忽略了她的话,就着她用过的筷子,吃着她的剩菜,很享受地赞美道:“君清,这是哪里的外卖?味道可真不错啊!做得很正宗。”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苏忆之让人送过来的。”许君清笑道。
徐以生却是并未有多尴尬,只是一脸坦然地继续品尝着面前的美食。
“徐总来是有什么吩咐?”许君清又问了一遍。
徐以生这才用纸巾擦了擦嘴,也不客气,自己到冰箱里取了一瓶依云矿泉水漱口。
重新坐在许君清面前的时候,这才道:“是有一件关于徐氏的事要和你商量……清晖数码这个公司,你听过没有?”
“清晖数码?”许君清很有印象,“我记得他们的中端手机做得还不错。这几年也在尝试数字电视,只是销量并不理想。”
“不错。这企业是有些实力,但自从他们的大老板身体支撑不住,由小老板傅子源来处理企业事务之后,企业的运转已经大不如前,现在只是勉强支撑而已。我觉得这个企业如果做好了,还是能从中见到很大的收益的,因而有收购的想法。最近在和他们谈,看得出,他们很有卖掉的意思但却有些狮子大开口。”
“我对清晖数码只是有些印象而已,却不太了解……”许君清如实道。
并不是要撇清自己和徐氏的关系,她只是真的不太了解而已。
“我想借着清晖数码在中低端市场的老招牌,来给徐氏进一个十足盈利的项目,以为徐氏积累充足的资金储备。毕竟现在在的社会中,中低端消费人群,还是占有大多数的。所以这一次,我很有收购的诚意。”
徐以生并不在意许君清的话,显然也没有因此而觉得她在撇清关系之类的,只是继续和许君清说着自己的打算。
“你看准的项目是绝对不会错的”,许君清道,“如果很有收购的诚意的话,只要对方的价格高得不太离谱,其实让他们多赚一点儿,也无妨。”
“傅清晖老来得子,对他的这个独子,可是宠得不得了。他自己是要入土的人了,钱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但眼瞅他儿子没有本事支撑他创下的这个产业,他死后,他儿子靠什么而活?这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所以能多要一点,一定会尽可能的多要。而我并不想要为傅子源那个败家子的人生买单。”徐以生道。
听徐以生这么说,许君清就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了。
如果各退一步的话,徐以生能稍微多给一些,对方能稍微少要一些,这一定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正如徐以生所说,清晖之所以面临被收购的局面,就是因为那败家子没本事。一个挥霍惯了,又没有本事养活自己的人,如果不用手中最后的筹码,换得足以支撑他一辈子衣食无忧的足够资金,他岂能甘心?
“我是想要亲自去和傅清晖谈,但又觉得,如果我自己出面的话,未免让他们觉得咱们太过在意,就处于被动了。而如果我不亲自前去,只是派一个无关痛痒的人去谈,他们又会觉得我们没诚意,这事儿很可能就吹了。”
徐以生道:“所以我的意思是,希望由你出面,先去和傅清晖压价。你是徐氏的第二大股东,没人能小瞧你在徐氏的地位。由你出面,一方面会让他们觉得我们徐氏还是有诚意的;另一方面,你是女人,和他们很压价,他们出于商场绅士的宽容,也是不会和你翻脸的。”
许君清知道徐以生这个要求是合情合理的。她是徐氏的员工、也是徐氏的第二大股东,徐氏有需要她出手的地方,她自然不会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