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又嘴硬。
明明转过头来的时候眉心的川字舒展开来了。
嘴角上扯了两下，不过够吓人的。
苏念行掰着指头，抿着嘴角，纠结的要命，最后还是为一碗臭豆腐折服了，深吸一口气，迈着小碎步就跑到了老先生面前。
惦着脚跟指着他手里的臭豆腐，“老爷爷，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想上厕所？妈妈说这的东西不卫生，对肠胃不好，你年纪大了，要以身体为重。”脸这么臭，应该是憋得。
他没有手纸上厕所的时候也是这么痛苦的。
老先生浓眉一挑，不解。
老靳在一旁笑着小声说道：“小少爷这是关心你呢，有爱心，教的不错。”
老先生脸色缓和了不少，刚要附下身就见苏念行从书包里翻翻找找，把卫生纸举到了他面前，两个眼冒着绿光盯着臭豆腐。
“但是我们都是中华好儿女不能铺张浪费，我还小，让我替你受罪吧，我牺牲，我光荣。”
“......”
苏念行坐在小商贩的小木桌前，p股底下坐在一个马扎，挪一下就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他不但没有觉得掉价，还吃的异常开心。
老靳对这惹人喜的孩子更是爱不释手，怕他噎着齁着，特意让人给他买来了奶茶。
一口热奶茶，一口臭豆腐，苏念行乐的直拍小肚子。
饱嗝一个劲的打。
看着快要见底的臭豆腐，抬起头看着一直站在自己身边臭着脸的老先生，心里暗暗叫着小气，但是老先生也是好意给他臭豆腐吃，见他冷着脸还真有点吃人嘴短的感觉。
挪着小p股举着纸盒一手酱汁摇摇晃晃叉起臭豆腐就要喂老先生。
小脸扬的高，老先生身子还算硬朗，一米的大高个，年纪大了背部稍微的佝偻，但是苏念行够到他还是有不少的难度。
“诺。”
老先生低下头看着拼命踮着脚的苏念行，口吐和热气在面前形成一道白雾，如春的笑脸腻着人心。
可是闻到那股臭味，老先生还是缩回了头，冷着脸，皱成八字眉，推开苏念行微凉的小手，嫌弃的摆过脸。
“垃圾食品，一股怪味。”
苏念行不罢休，老先生越推，他就越凑上前去，够不到他就爬着桌子，抓着他熨平的军装，撇撇嘴。
“闻着越臭吃着越香。”又伸伸了小手，直接塞到了老先生嘴边，“嗤，挑挑拣拣，一身军装，不知道以前吃不上饭都啃树皮吗？就你这样红军长征的时候早就饿死了，老不乖，老不乖。”
拧着眉，语气凌冽，跟许君清训他一般。
真是不让人省心，现在的老爷爷都这么冥顽不顾，挑三拣四吗？
谁说军人是去吃苦受累的，明明是享福的。
老先生听到他的话，挑眉正眼打量着面前这个半大的孩子，啃树皮是谁告诉他的?
不过老先生倒是做了一个令人咋舌的动作，嘴一张就把嘴边的臭豆腐卷入口中，咀嚼着，发出吧吧的声音，吃起来还不错。
苏念行定神细细打量着老先生，眉尖颦颦，黑溜溜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不假思索的就问道：“老爷爷你是伪军吧？”
老先生脸色骤变，肺部涌上一股气，差点将刚咽下去的臭豆腐呕上来。
攥拳放在嘴角重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更是提醒身边呲牙笑的快要岔气的老靳。
不亏是苏家的种，真有种，还没有谁敢训老先生，在他面前咂嘴呢。
老靳心里对苏念行直直竖起大拇指。
老先生整整衣领，正看到熨平的衣角出不旦被攥出了褶皱，还沾上了一大片酱汁，眉角一凛，冷着脸对着苏念行。
但迎上苏念行灵动无辜的眸子，心情上的乌云一下子就消散了。
这小子身上那股劲倒想极了苏忆之，果然虎父无犬子。
正对老先生的口味。
“小子，你知道军人是什么样吗？电视机里看到的可不作数，铁血汉子不是演出来的。”老先生鼻尖朝着他，语气轻蔑，抬抬眼。
“哼，我爷爷是正牌军人，天天见，他给我讲了很多部队的事情，吃糠咽菜，扛枪打仗，我以后长大了也要做铁铮铮的汉子。”拍着小胸脯，砰砰的下着保证，小脸绷着，紧张严肃。
老先生对他这种思想认同的很，但是对他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
吃糠咽菜还扛枪打仗，不带人钻狗洞，骚.扰文艺女兵就谢天谢地了。
爹俩没一个正经的。
不行，这娃他要自己带，说不定以后真是个好苗子，够机灵，够开窍。
老先生定神看着他，眉心疏开，“跟着你爷爷就能学耍滑头，跟着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真部队....”
老先生还没说完，苏念行的魂就被面前经过的小玩意吸引了。
眼睛一眨不眨扭着脖子，见人举着货架要走远，他立刻从桌子跳下来，落地时感觉小胖腿上的肉颤了颤。
刚站稳就快步跑上去了。
老先生还没晃过神来面前就没人了，扭着头找了半天，才看到站在移动货架前摆弄着小玩意。
脸上一时下不来台，沉着脸，转头就要走。
幸好被老靳拉住了，“你真舍得把小少爷自己丢在这。”
看出来老先生是真喜欢苏念行，还没有哪个半点大的孩子，能讨得他欢喜，亲自说要往部队带，培养呢。
“意志力不坚定，摆弄点小玩意，身上的血性都磨没了。”老先生甩着脸色，别过脸去故意不看蹲在地上笑的如花的孩子。
老靳知道老先生的心性，舍不得走，就等着找个台阶颠颠的凑上去。
“小孩天性好玩，苏总这么大的时候你不是也天天往家搬这些小玩意，孩子木讷了哪来的机灵劲。”
想想也是，台阶给的稳，迈着大步子就往苏念行身边走去。
老靳看着脸色忽晴忽阴的老先生，脸上的笑无限放大，没想到一贯严肃冷静的老先生也有被小辈牵着鼻子走的一天。
老先生走到苏念行身边的时候，正见苏念行手心攥着一个小挂坠，上面挂着一个小巧发光的戒指，一般的小玩意，不值钱，看上去就是铝合金的，和银沾不上点半关系。
苏念行将手背在身后攥的紧，没有钱也死活不听劝，不还给卖家。
本来就是小本生意，扛着铁架凭脚力利润微薄，哪能轻易送人。
卖家脾气还算好，见苏念行一声名牌，也不像付不起前的样子，耐心的劝道：“小朋友，拿了东西是要给钱的，你这样叔叔没法做生意。”
“我没有钱，钱都吃进肚子里了。”苏念行望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后悔了。
老先生看到曾孙这为难的样，掏出百元大钞就给了卖家，“不用找了，以后他要是找你买东西多给点就好了。”
老先生露出难见的和蔼，苏念行也扯开嘴角，招招手让他附下身子，对着有点刺人的下巴就是一亲。
“谢谢，老爷爷。”
老先生先是一愣，摸着被他亲过的地方，暖烘烘的，也随着他笑了。
老先生对苏念行手里摆弄的东西不解，男孩子买点玩具，汽车，积木都说的过去，这挂坠像什么样子....
“你喜欢这种东西？”老先生颦着眉。
“送人的。”苏念行没想对老先生隐瞒什么，受到老先生的恩惠之后，从心里把伪军的头衔从他的头顶上摘去了，“不管去哪里，心里都要装着人。我是个痴情的汉子。”
老先生算懂了，这小子是心里有人了。
不过，他才几岁.....
“才多大就儿女情长，讨媳妇重要还是保家卫国重要？”老先生是老古板，这心脏哪受的了。
“先讨好媳妇才能专心的保家卫国，我走了，一家老下不歹有人照顾。”说道这苏念行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这还没长大就这么多事烦，“定下来就安心了，我可不想以后相亲相亲再相亲。”
想想陪着舅舅这些天又装傻又装瘸的经历，更加坚定了他要早早解决后顾之忧的决心。
沁若兰找不到苏念行的人，就差打电话报警了。
谁知碰上巧劲了，刚要打电话报警一转头就看到苏念行站在小店旁边，指着玻璃窗里精美的点心，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不过转眼在看向他身边衣冠楚楚的两位老人的时，她神经一紧，就剩不可思议了。
那不是老先生.....
她刚走过去苏念行就看到沁若兰，手里拿着刚买来的点心，眼睛弯成月牙，一左一右牵着两位老人，笑呵呵的说道：“奶奶，你看老爷爷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点心，让我拿回去和你们一起尝尝。”
沁若兰抱住冲过来的苏念行，眼神愣在老先生身上，直面对着老先生，敬畏还是占据了主导地位。
她嘴角翕动，话都有点说不清了，“爸...”
刚发完一个单音节，就见老靳将食指竖在嘴间。
很明显老先生还不想这么快暴露身份。
老先生附下身子，睨着苏念行被风吹的发红的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皮手套，给他戴上，揉揉他肉嘟嘟的小手。
手套撑不起来，老先生眼中的慈爱悄无声息的放大。
“跟你奶奶回家去吧，我跟你保证只要我们下次见面，我一定答应你带你去军区长长见识。”说着站直身子，对老靳说了几句。
老靳就找人在路口叫好了出租车，并且报下了地址。
沁若兰坐在车上，看着苏念行空着指头的皮手套还没回过神来。
看老先生对念行的疼爱劲，这是要亲自培养的意思啊。
回到苏家，沁若兰兴奋的跟大家分享在闹市区见到了老先生的全部过程。
苏念行一晚上都纠结着下次见面该叫什么的问题。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叫曾爷爷......
自己的曾爷爷哪有见不到的理，这么说他去军区是铁上钉钉的事了。
一想到去军区苏念行就兴奋的成晚上睡不着觉，反复都在问，曾爷爷厉害吗？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曾爷爷？
许君清是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将他哄睡。
久违的温情。水融。
期间不知道动情的激吻了多少次
收拾完好。许君清跑了几次厕所确定小腹没有什么不适。没有血丝流出才放心的侧躺在苏忆之身边。
推碾几下快要熟睡的男人。见他没有反应。腮鼓鼓的。缩紧被窝里对着他强健的小腿很踹几下。
泄了气刚要转身而睡。大臂一揽。她的后背就被热意覆盖。脖颈出平稳有絮的呼吸伴着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真让人怀疑他是否醒了。
折腾完她。倒头就睡。心真大。一点都不担心孩子。
想到这心里生着闷气。转了个圈。正对着他的睡颜。恶作剧的使然对着他高挺的鼻翼就是一咬。
可是苏忆之一昂头。撕咬下一秒就变成了缠绵的吻。
许君清脸上飞出樱桃般的红晕。推喃着他。画面回到令人面红耳赤的情景。咬着嘴角。黑眸陡然窜过一抹慌乱。心跳突然加速起来。
他一瞬不瞬的睨着她。似乎要看到她内心现在的囧样。
她快速别过头去。置气般责怨着他。“不知轻重。我都能感觉进到肚子里了，你在这样火急火燎的当心孩子生下来不认你做爸。”
想起今天晚上沁若兰嘴中说起的事。困意消了点。“爷爷来a市了。”
“嗯。”苏忆之闭上眼睛。手臂收紧。淡淡的应了一句。
“是因为苏逸锋的婚事吗。”
“嗯。”
“你早就知道了。”
“嗯。”又是单一的回答。
许君清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趴在他的身上。受冷落。嘴嘟着。冷哼一声。对着他胸前就哈了口气。
苏忆之身子一激灵。没料到她会来这招。
苏忆之的大手突然压住她的腰身，眼神中跳跃着猩红，呼吸粗重，打在她的额前几乎要将她淹没。
察觉到隐含着的危险因子，许君清舔了舔不算干涸的嘴唇。
安静的抱着他的腰身，低下头，红着脸轻咬着嘴角，离开他炙热的目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苏忆之看到她耽惊受怕，畏畏缩缩的样子，面部柔和，眸子里深沉的爱眷缓缓流淌。
沉默了一会，苏忆之的低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老先生在军区大院，看上去两耳不闻窗外事，静养休息，但是耳聪目明，手早就伸过来了。认回念行这么久，不登门，不言语，他早就急的在大院里跺脚了。”
“那我们这算不算考虑不周，爷爷会不会埋怨我们。”
以前老先生疼得她紧，在多的欠考虑也会得到包容，但是现在她是以一个新身份站在老先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