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像了,每一个眉眼,每一分笑意,都在将她的思绪拉回五年前。
许念行多像于许君清,可是每当他笑起来或者微颦眉头时总会让人想到苏忆之,这就是血缘的奇妙吧。
她看着这抹笑意机械般的抬起手臂,强扯起嘴角和窗外的许念行挥手打招呼,手臂晃动时她甚至都能听到骨头相互摩擦的声音。
“也许吧,有一个父亲念行也许会比现在快乐的多。”她眸子闪过一丝忧伤,然后立刻扬起嘴角转过头来对着身后的人说道:“好了,不是说有正事吗?哥到底是什么事啊?”
凌若澈站起身来,将桌子上一沓文件交到许君清手中,“就是这个,凌氏在美国的根基虽稳,但是珠宝市场还是在中国比较吃香,十几年前因为菁菁我们放弃了中国的市场,可是到如今金融危机纵横,凌氏虽还没有受到威胁,但是我们也不能不防。”
许君清微微的凝眉,不露声色的翻动着手中的文件,思量一会凝神说道:“打回中国对凌氏而言只有好处,凌氏也却是该回中国。”
“如果凌氏回了中国,那我也要回去。”
凌若澈听到许君清,惊讶的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张面带笑意没有一丝慌乱的小脸,“什么,你要回中国?难不成……”
“不是为了那个人,是不想再逃避了,五年了,我在你的庇护下消失了整整五年了,我现在想清楚了,我必须要回去,妈妈还在a市等我,既然五年前的事情已经明了,我就必须要一个交代。”
的确,五年前许小姨死了,她被救出后见到了郭雪凝,面对杀母仇人她却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放过了郭雪凝不代表她能放过安家。
想到这她颦紧眉头看着远处,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她的母亲躺在病床上,白布盖过再也没有一点呼吸。
“我不赞成你回国,你回去苏忆之肯定会得到消息,在中国我的势力远抵不过他,更不可能像在这一样,封锁你的消息。”
“他……呵呵……”许君清突然痴笑一声,好像再也找不到以前的苦涩,就仅仅是自嘲而已,“估计早就忘了这个世上还有个叫许君清的女人了吧。”
“凌氏回国,我不回去那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怎么说我现在也是美国最知名的珠宝设计师,有我在凌氏在中国打下市场要更容易一些吧。”说着许君清就将文件交给了凌若澈,勾起绯色的唇瓣,露出极其自信的一笑。
没等凌若澈反对她就转过身去,对皇甫晴微微点头,向落地窗外走去。
凌若澈看着许君清那优雅的身影,眸子紧的一缩,剑一般地浓眉微颦,眼光深沉的说道:“许君清,留在这陪着我妈和念行过着最平静的日子不好吗?”
许君清听到这句话,停下步子,微微抿起的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哥,留在这我只能当一个逃兵,我的身份我们都知道,就算我长得再像我也不是你心中的安菁,我既然不是她就不能继续蜷在你们的怀中不去感受这个世界的冷暖。”
“你怨菁菁吗,要不是她,也许今天的一切你都不用承受。”她的背影虽然挺直,可是凌若澈一打眼就找到了她身上的那种悲恸和落寞。
这些年所有的人都将她当做那个已经不在了的真正的安菁,时不时的叫错名字,她都是微微一笑,脸上也全是不在乎,可是他知道她不想生活在她的影子中,这种日子过得越久只会让她愈加迷失在苦痛的迷谭中。
“怎么会,我很感谢她,也很感谢你们,菁菁长大了,我也长大了,我先带念行回去了。”
也许以前是怨的,现在的确是真心真意的感谢,要是没有安菁,她就不会和凌若澈相识,更不会有这五年平静的生活。
说完她就轻笑一声走到了许念行面前。
皇甫晴看着前方慢慢化小的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忍不住站起来轻声叫道:“许君清……”
凌若澈走到皇甫晴面前握住她的肩膀,抿着嘴角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妈,许君清不会怪我们,你千万要静下心,还不到时候。”
一栋平常的两室居民房中,许君清坐在床上细心的帮许念行换好睡衣,溺宠的捏着他肉嘟嘟的小脸。
手机响了她看着上面的备注,轻笑一声接起电话,半躺在床上将孩子环在自己怀中笑着说道:“以生,忙完了吗?”
现在徐以生依旧在中国,当时他和凌若澈一起送许君清来美国后他为了掩人耳目又回到了中国继续自己的事业,不过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美国和许君清母子小聚一段时间。
另一边,徐以生放下手中的文件,从公事抽出身来,轻按着自己的额头,听到许君清的声音,他墨澈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好没有,怕太晚了会耽误你睡觉,所以先给你打个电话,念行呢?”
“在这呢?”许君清轻拂着许念行柔软的发丝,将手机放在他的耳边。
许念行一听到徐以生的声音,立刻猛地跳起来,抱着手机在床上打转,“徐爹地,你什么时候来看念行啊,你不在妈妈都不让我多吃冰激凌。”
许君清看着和徐以生聊天的许念行,他脸上洋溢着小孩子该有的笑意,看到这他突然想到了皇甫晴对她说的话,也许……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许念行将手机递给她,笑着说道:“徐爹地要和妈咪说话。”
许君清接过电话,依旧是徐以生温润如玉的声音,他永远都是那么关心她,每次打电话都会把她的日常问一遍,生怕她有任何一点不适。
许君清一一应着,突然她上扬的嘴角僵住,顿了顿,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下,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双眸敛下,若有所思的说道:“以生,我要回中国了。”
“我不想再逃避了,我不能因为他在中国就永远不敢踏上自己的故土,五年前错的是他,不止是他。我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的为妈妈战一次。”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放心,我有你,有念行不会有事的。”
“好,到时候我去接你。”徐以生用食指敲打着桌面,淡淡的说道。
五年了,他从来没有反对许君清去做什么,他唯一做的就是守在她的身后,只要她知道在她身后会永远着他就足够了。
许君清挂断电话和衣躺在许念行身边,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平时一样哄他入睡,四岁多的孩子还是依赖妈妈的,况且他的生活中只有这个妈妈。
“念行,舅舅说今天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吗?”
她说着,许念行却闭上了眼睛,他往许君清怀中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没有说话。
许君清见他沉默,心里更是异常难受,要是别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早就哭闹不止,哭了,闹了也就好了,可是许念行却偏偏不,所有的事都压在心里,才四岁多的孩子他又能藏住多少事。
“念行,你想爸爸吗?”许君清轻声问道,语气很平静,但是眼中却泛起了种种波澜,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他谈及这个问题。
许念行听到这个问题慢慢抬起头来,嘟着小嘴用柔软的小手轻轻触及许君清的眼眉处,见她的眼角干干的,他才放心的露出自己的酒窝,用力抱住许君清,“不想,我有妈妈,徐爹地,舅舅,外婆,还有外公,我觉得我比任何都幸福。”
“真的吗?念行,妈咪说过小孩子是不许说谎的。”许君清的语气稍严肃些,孩子没错,可是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永远活在压抑中。
“真的,妈咪我觉得我真的很幸福,只是有时候会觉得我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
说到这许念行声音小了很多,慢慢点下头往许君清怀中缩了缩。
“怎么不一样?”许君清看着怀中的小人眼中全是自责。
许念行抬起头刚要说些什么,看到许君清下垂的嘴角,立刻转脸笑了起来好像开玩笑的说道:“因为徐爹地不在啊,他是妈妈的男朋友,也就是我的爹地,没有天天陪在我身边就是他的不对,这次见了他,哼,我一定要让他带我去游乐园。”
许君清一听到徐以生的名字手上的动作一僵,接着笑着问道:“念行,你为什么喜欢徐爹地啊?”
这是她这么久一直想问的问题,这些年徐以生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照顾她,照顾念行,也许是徐以生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了她最温暖的怀抱,所以几个月前许君清终于答应了徐以生的追求,但是一直碍于许念行,他们的关系也仅仅是停留在男女朋友的关系。
“因为徐爹地对我很好,对妈咪也很好。”
孩子的世界用永远都是单纯的,只要谁对他好,他就可以毫无戒心的接受他。
“那你希望他成为你的爹地吗?”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皇甫晴说的没错,的确,许念行需要一个父亲,一个可以给他关爱的人。
“希望,只要他对妈咪好什么都可以。”说完许念行就闭上眼睛恢复了平静的呼吸,很快在许君清的怀中就安睡了。
许念行的话久久回荡在她的耳边,慢慢的她水灵的眸子里竟也蓄满了泪水,是感动的眼泪。
她用力抽泣了一下,然后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撤出身子来,给他盖好薄被她才放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回到房间里许君清又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随意翻动着桌上的图纸,这一张张图纸全是她的心血,也全都记录着这五年来她的改变。
初到美国,在凌若澈的帮助下她成功进入凌氏工作,不过她只是一个最普通的职员。
她不接受任何人的施舍,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整日穿梭在公事和学习中。最主要的困难是语言不通,本以为凭着自己腹中的英语可以游走在美国,可是她偏偏错了,有时候别人说一整段她能听懂一句半句就不错了。
经过几年的历练她开始在珠宝界渐渐崭露头角,也就是这样,质疑,猜疑,舆论所有的所有都在瞬间袭来,有时候甚至能压得她无法喘息,困难的时候她会笑着面对所有的人,哭着一个躲在角落。
五年了,她变了,用另一个名字,另一个身份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这次出现她无疑成了瞩目的焦点。
她笑笑藏住了所有的苦涩。
屋里的灯没有灭,许君清却躺在了床上睡着了,每夜都是这样。
天空刚刚破晓,万里晴空,白昼将黑暗缓缓向天边逐。一架飞机划过地平线稳稳的降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脚步匆匆,无暇顾及着旁人,一个通道口处。
一大一小的身影依偎张望着,一席波浪栗色长发,早期的刘海已经留起,低头间少许发丝从耳边滑下朦胧了她的面庞,细长乌黑的眉下一副墨镜遮住了她勾人心弦的媚眼,黑色的连衣短裙衬出了她的曲线,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妖媚。
她变了……的确……
她身旁的小孩,白色休闲短袖再配上亚麻色的棉麻短裤,很简单,突出了孩子的纯真。
许君清遮下墨镜拉着行李箱,一边拉紧身旁的许念行,一边踮起脚尖抬头张望着,突然她绯色的小嘴一扬,牵着许念行往一边走出,“以生。”
是徐以生,还是那贯干练的打扮,一身黑色衣饰的身形在晕黄温暖的晨曦余辉中勾勒出朦胧的剪影,看到许君清走来,立刻迎上去,快速抱起仅达到自己大腿的许念行,笑着说道:“才多久不见,念行又长高咯。”
“徐爹地,哈哈,我快想死你了。”许念行双手环住他的颈部又露出了孩子最纯真的笑容,他对徐以生的喜爱全都融在了这一笑中,“徐爹地,你这么久都没有去美国看我,是不是该罚。”
“好好好,罚我陪你去游乐园行吗?小机灵鬼。”说完徐以生就假装用力的捏了捏他小巧的鼻头。
“耶,能去游乐园咯!”
许君清看着打闹在一起的两个人失笑着摇摇头,还真是两个孩子,“以生,你啊,小心把他惯坏。”
“会吗,才不会。”徐以生一只手将许君清环在自己怀中,低头看着怀中的两个人,嘴角不自觉扬起,轻抚着许君清的发丝,她的身体好软,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死死的揉在自己怀中,“累不累,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我再给你们接风,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恩。”许君清抬起头温婉一笑,他永远都是那么为自己着想。
说着徐以生就让身后的随从将许君清的行李搬上了车子,自己拥这他们说说笑笑的想出口处走去。
另一边,苏忆之摘下墨镜伫立在原地看着刚刚化小的身影,那个背影好熟悉又好陌生,让他忍不住远望,又泛起了心里的那阵深藏已久的苦意。
汪特助看到苏忆之停下有些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完是人影而已。
“总裁,总裁你怎么了?”他忍不住问道。
苏忆之听到汪特助的声音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戴上墨镜再次揽上了高逸锋的气质,没有外界的纷扰,只有他自己存在的世界。
“我出差这段时间回公司有什么事吗?”他继续迈开步子,一边走一边说着。
“公司里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倒是外界,最近听闻凌氏要回国发展。”
“凌氏?”苏忆之那如明月的眼眸正凝望前方猛地融进了一丝疑虑,突然想到什么立刻转过身去再次看向身后刚刚那个身影停驻的地方,难道是她?
怎么可能?就算是凌若澈回国也不会再次将她送回狼穴吧。
狼穴,至少他是这么形容自己的。
想到这他突然噙起嘴角像是苦笑,又像是冷笑,这些年他也变了,变得更怪张,更让人猜不透。
“走吧,回公司。”说完他就径直走在前方。
L集团的势力越来越大,珠宝界,房地产界,石油界,服装界,通讯界等等无一不是他们的身影。
五年的时间能让一个公司壮大的这番地步,也只有苏忆之才能做得到吧。
许君清这次回来没有搬进徐家,徐以生也没有执意留她,他知道许君清需要自己的空间,他不逼她,只等着有一天他们之间能彻底磨掉那层隔膜,彻彻底底接受他。
徐以生按她的意思在离徐氏不远的一栋小层居民楼中为她买下了一间两居室,许君清虽这些攒下了不少钱,但是她不想将钱都用字购置房子上,有房子就好,大小无所谓,温暖就行。
小居室,小一点,温暖多一些,这是曾经宁静月告诉她的。
“许君清,你不打算回伯母的那套房子里吗?”
“不了,现在不方便,以生,我这次回来可不是为了许君清的身份,住在那里未免太扎眼了。”
“好,我知道了,你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伯母不在了,可是你还有我。”
最温暖的一抱,一点点化开她冰封的心。
朦胧的夜色照下,将整个大地都笼罩在静谧中,许君清看着穿梭在云中的圆月,勾唇深意一笑,还不错。
许念行被徐以生接去了餐厅,她有些事耽搁了,所以现在才赶来。
看着眼前这偌大的名牌她心里多了些好奇,黑暗餐厅,原来a市也开了这种主题餐厅,这种餐厅她在美国见过的,但是一直忙于工作有没有时间去。听说这种餐厅就餐是处于黑暗中,在黑暗中用餐,谈话,好像说这样可以敞开心扉,的确是种别样的享受。
许君清轻笑一声接着走进了餐厅,一进餐厅就有服务员走了进来,扬着标准的八齿微笑,微微低头,绝佳的服务态度。
“您好,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许君清微微抿起的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您好,有一位先生在这里有定位吗?大概这么高。”说着她就将手臂举过头顶比出和徐以生差不多的高度。
服务员一看立刻明了了,笑着说道:“是的,你请跟我来吧。”
说完许君清就跟在他的身后向里走去,越往里光线越暗,到了最后许君清只有扶住服务员的肩膀才敢小步往前走。
服务员将许君清送到一个房间前,慢慢打开房门,带着白手套慢慢将她扶到房间里。
房门一开,仅是细微的声音就引起了餐桌前的人的注意,耳朵微微一颤,立刻警惕性的站起身来,用深幽的眼眸在黑暗中扫视着。
伸手不见的五指的黑暗,让许君清有种莫名的恐惧。
她双手张开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着,移动这步子,黑暗给她的心里添了份不安,好像越是这种环境,就越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密闭的空间里静的出奇,就连布料间摩擦的声音都听的很清楚。
许君清凝神微微屏气根据自己的方向感移动着,也不能说是方向感,在这种完全黑暗的环境中早就失了方向感,就是凭自己的感觉,她仅仅是感觉自己的左前方有种炙热的目光在盯着她。
猛然她抓住了一个衣角,她嘴角一扬撤了撤身子刚想说着什么,谁知正碰上了身后的桌角,尖锐的桌角抵住她的后背,一阵刺痛让她忍不住向前扑去。
“啊……”
她的身子稳稳的跌落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中,瞬间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股混杂着淡淡烟草味的清香让她全身一阵,四肢无力再也支撑不起久经伤害的身体。
这个味道是……是苏忆之……
想到这许君清甚至不敢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就算是在黑暗中她也没有勇气。
那股清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幻醒了那一个个噩梦,她只感觉有股逸锋意从下袭来,猛的推开身前的人,不顾形象狼狈的逃离了房间。
身前一空苏忆之凌厉的双眸再次半眯起来,那个声音太熟悉了,和那个日日在他梦中唤醒他的那个声音太像太像。
他立刻身去双手想要抓住面前那柔软的身体,可是还是抓了一空,什么都没有,触觉是真实的,不会错,刚刚一定有人。
想到这他快步走上前去,就在走到门前时,“吱……”房门慢慢打开,苏忆之迎上去,直接揽住了一个小人,可是怀中的小人没有刚刚的排斥,直接环住他的腰身,踮起脚尖用自己鲜红的唇瓣碰触者他的冷峻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