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许君清,笑笑说道:“不用了,我已经明了了,这位小姐是受惊了,再加上她身子虚又受了些风寒,才会有些不适的症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怀孕了,情绪太过激动,影响到了肚子中本就虚弱的胎儿。”
“什么她怀孕了?”徐以生听到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脸惊讶愣在原地。
许君清看着自己的小腹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小姐,它虚弱的呼吸你感受不到吗?我行医这么多年,区区一个喜脉是不会把错的,你要是不放心,大可以去医院查查。”医生笑着说道。
“我明明已经流产了,怎么会这样?”许君清看着自己的小腹,黑眸里闪烁着不解和困惑,“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碰”的一声房门被打开了,凌若澈的右手插在口袋这,脸上严肃的表情和他慵懒的动作极其不符,但是那种压迫感却不少半分。他俊眉紧颦说道:“孩子确实还在。徐先生,不好意思,放到了几个你安插在门口的保镖。”
“什么。”听到这句话,许君清几乎当场从床上跳起,她慌乱的看着凌若澈,眸子里虽有喜悦,但是更多的是被人欺骗的那种感伤,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问道:“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孩子已经死了?那是锥心之痛啊,你怎么如此狠心?”
凌若澈看到许君清异常激动,立刻走上去,他刚想扶住她,许君清就将他狠狠推开,大声吼道:“你给我滚!”
凌若澈的愣是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浑如刷漆的剑眉紧皱着好像划破天际的闪电,许君清的情绪过于激动,这样不但是上了自己的身子,而且还害了肚子里的胎儿。
他心疼的走上前去,再也没有隐瞒,“君清,我承认是我自私,可是我必须这样做,当天你被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出现了出血流产的先兆,前三个月胎儿本就不稳定,而且你的情绪过于低落,又自己一个人忍着痛从别墅中走出来,对孩子造成的伤害可想而知。”
“是,这个孩子是保住了,可是孕育环境的缺陷导致这个孩子的生命必须在摇篮里扼杀。”
许君清听到凌若澈的话,一时间愣住了,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本就微红的眼睛中全是惊慌,“什么意思,什么叫必须扼杀,它是我的孩子,我绝对不许任何人伤害它。”
徐以生看到许君清离凌若澈那么近,虽他不知道许君清是怎么和凌若澈相识的,可是凌若澈雷厉风行,行事怪张他是有所耳闻的,他心里有些担心,就快步走上去,拉开许君清,让她附在自己的腿上平稳一下心情,“君清,你先别激动,先听他说完。”
见许君清有些平稳,凌若澈眼中的担忧也隐去不少,接着说道:“我说要你去美国,一是因为我的私心,我妈心病缠身,终日看着我妹妹的照片愁声哀怨,我希望能让她见到你,你虽然不是菁菁,但凭你这和菁菁七分像的容颜,也可以缓解一下我妈的思女之苦。”
“二是因为你腹中的孩子,孟医生说它百分之六十生下来不是畸形就是脑发育不良,这孩子本该在医院那天就打掉,可是我犹豫了,它怎么说都是一条生命,所以我瞒着你说孩子已经没了,想带你去美国调养身子,并暗中观察这孩子,要是真的像孟医生说的那样,就在不知不觉中将它打去。我知道你的性子,要是你知道孩子还在,定不会离开苏忆之,更不会和我去美国。”
“畸形……”许君清嘴巴长长合合,许久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呆滞的说出这两个字。
“是的。”凌若澈看着她严肃的点点头,更是告诉她这问题的严重性。
许君清看到凌若澈的头点下,时间就像定格了一般,他的头点下一公分,她的心凉一节,她无力的靠在徐以生怀中,目光呆滞的转向小腹,双手触碰的小腹的那一刻,眼泪潸然流下,“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都怪我……”
现在她的小腹就像长满了千根利刺,一碰上就鲜血直流,这全是她的自责。
要不是她日日流泪,孩子也不会这样,连这片天空都没有看到就提前被判了死刑。
突然她抬起手臂狠狠的就往自己脸上拍去,就在手掌贴近脸颊的那一刻,徐以生一把扼住她的手腕,有些气愤的将她摔到软绵的床上,心疼的说道:“许君清,你想干什么,你以为拿自己出气就可以解决问题呢,要是你先想出气打我,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你现在这么激动只会亲手将它送上手术台。”
说完他就猛力抓住许君清的手臂,拿着她的手用力敲击着胸口,这不只是做做形式而已,咚咚的闷响声传遍每个人的耳朵。
他是在发泄,许君清怀孕了,他的心里不舒服。看着她这么折磨自己,他怨自己当初没狠心将她带走。
他想用自己身体上的疼痛抹去许君清心里的痛感。
“不要……呜……不要这样……”许君清用力收回自己的手,猛地被徐以生抱在怀中。
徐以生抱紧她越发瘦落的身体,将她的头埋在自己怀中,她的眼泪透过单薄的衬衫灼烫着他的胸口,他敛起眉尽是心疼,手上动作轻柔,可是脸颊早就被怒意霸占,他几乎将牙齿咬碎,愤恨的瞪着前方,“错的是苏忆之,不是你。”
听到苏忆之三个字许君清的身子还是习惯性的一怔,轻推了徐以生一下离开他的怀抱。
徐以生说的对,她现在这样只会害了孩子。
她轻轻抽泣几下,将眼泪咽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平静了许多,眼中那份情,有柔有刚,柔是那份自发的母爱,刚是对孩子的守护,她坚定的说道:“这个孩子必须留下,不是因为它的父亲是谁,而是因为我是它的母亲,不管它是异物还是残缺,我都有责任保护它,呵护它。”
说完她就抬起头看着凌若澈。
凌若澈看的出这个孩子对她的重要性,他紧抿嘴角,转眼眉头舒缓,轻笑一声说道:“早在我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就知道不管孩子怎么样,你都会将它护下,你若是想清楚了这孩子生下的利弊,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我尊重你的决定。至于美国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不过,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我会给你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尽力帮你保住这个孩子。”
“要是这个孩子真的命大,等它学语的时候别忘了叫我一声舅舅就好。”说完凌若澈就笑着离开了洛宅。
看着凌若澈离开,徐以生有些顾虑的问向医生:“王医生,他说的可是事实?”
凌若澈对许君清虽有凌若薰那份情摆在那,可是在当下这利益横流的世界,对谁都要多留条心。
“应该没错,刚刚我给安小姐把脉的时候,胎儿的脉象十分不稳,而且时有时无十分虚弱,这必定是有过流产的迹象,就像刚刚那位先生说的,倘若还不多加注意,别说打掉了,这孩子自己都不一定能保住。”医生正声说道。
“我知道了。”说完徐以生就摆摆手示意医生下去。
徐以生坐在床边看着许君清紧握着小腹,浓眉一皱笑着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君清,你也别担心,我们还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况且还有我和凌若澈呢,孩子一定会没事的,现在你最重要的就是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恩,我知道。”许君清抬起头强硬的扯扯嘴角。
徐以生看到她嘴角的苦意,心里再次揪起来,他真的在不忍心看着她这么痛苦,“君清,去美国吧,离开这,忘了苏忆之,你该有自己的生活。”
去美国是现在最好的路子。
“忘了……”许君清苦涩的念出这两个字,她在笑,笑的好苦,好丑,“忘了他,我就一无所有了,忘了他,就相当于让我抛下一切。”
“抛下这一切不好吗?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身边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你有有伯母,静月,还有我。忘了他,我陪你去美国,安安静静的把孩子生下来。”徐以生凑上身去,说道。
“学长,你……”许君清听到他的话一时间愣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听到学长两个字,他再次靠近,只差几厘米就能将她抱入怀中,她身上散发出的清香鼓舞着他,虽说在别人最脆弱的时候表白很可耻,但是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用带着暖意的手掌包住她的小手。
“君清,我不希望你叫我学长,更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只停留在朋友的阶段,我喜欢你,我爱你,从大学开始我整整爱了你五年。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就算现在你肚子里的孩子流着苏忆之的骨血,我也可以非常坚定地说,只要你答应,我徐以生可以不顾任何人的反对,立刻娶你为妻。”
“学长……”
“先听我说完,知道你怀孕的那一刻,我是嫉妒,嫉妒的发疯,可是那是你的孩子,它的身体里同样流着你的血液,就凭这点,我就可以将他视为己出,不能说一点隔膜也没有,但是我可以保证,它我拿命来守护。”
许君清清澈的眸子上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水,她感动了,徐以生说的句句真切,没有半点刻意敷衍夸大。
“不……不行……”许君清猛地推开徐以生,刻意疏远距离说道:“学长,这个孩子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都可以这么上心,那你自己的亲生骨血呢,你走了,郭小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徐以生听到郭雪凝的名字激动起来,再次靠近许君清,他再也不希望郭雪凝横在他们之间,“君清,郭雪凝她肚子里的孩子本就是一个错误,要不是答应你照顾好她和孩子,我绝对不会允许她腹中的孩子横在我们中间。”
“碰……”徐以生还没有说完,房门口就传来一阵巨响,转眼看去,郭雪凝呆滞在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手中的果盘已经洒在脚边,一片狼藉。
郭雪凝回过神来,刚想快步走到床前找许君清兴师问罪,就被徐以生扼住手腕硬生生的拉出了房间。
徐以生根本没有因为她是有孕之身而有半点怜惜,徐以生将她拉到她的房间,猛地甩到床上,全身散着冷光,再也找不到刚刚那那股温柔之意。
他低下头冷冷的扫视了一眼郭雪凝,嘴角生硬的抿起,冷漠的说道:“郭雪凝,你最好别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要是敢伤害君清,你就马上给我滚出中国。”
郭雪凝撑着身子,慢慢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徐以生,眼中的痛意愈发浓重,“徐以生,你看清楚了,我郭雪凝才是你的未婚妻,你和她许君清在房间里深情告白的时候把我放在哪了,我为你育有一子,她为你做过什么,现在苏忆之不要她了,她又来攀上你,把你当成什么了,备胎吗?”
备胎两个字,郭雪凝重重的指着徐以生说道,恨不得将这两个字插入他的心里,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郭雪凝的手指刚刚抬起,徐以生就快速扼住,用力向下弯去,十指连心,痛楚瞬间传遍全身,因为疼痛她的脸部几乎扭曲,紧咬着牙根痛的连话都说不清,“疼……啊……好疼……”
“郭雪凝,君清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的心要比你纯净千倍。别用这种话来侮辱她。”说完他就手一松放开了她。
“哈哈……纯净……”也许是痛感的袭来,郭雪凝的笑声格外慎人,她痴笑着走到徐以生的身前,就算他再伤她,只要他能离开许君清她都不惧,“是……可她再纯净,现在也是个破鞋,况且她肚子里还有个孽种。”
徐以生听到她的话,眼底的阴翳越发明显。
郭雪凝见他不说话,以为是徐以生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就靠近他一些,亲昵的附在他的身边,拿起他的手附在自己的小腹上,声音柔了许多,“以生,你的亲生骨肉在这,以后它也会在你的耳边娇声娇气的叫着爸爸,我求你了,别抛下它,不要让它从小就没有父爱。”
徐以生看着她的小腹,眉角紧接着就皱起,快速将手收回,他说的没错,这个孩子本就是个错误。
“郭雪凝,你最好不要让我下定决心将你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什么……”郭雪凝满脸惊愕,双眸瞪大,感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意,忍不住后退几步,“你的心怎么可以这么狠……”
“郭雪凝,你别忘了,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自愿的,你想走我绝不拦你。”看到郭雪凝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徐以生倒是坦然,他对郭雪凝本就没有爱,相比之下,怨比较多。
“我走?”郭雪凝再也忍不住了,自己为了徐以生做了那么多,现在到比不上一个弃妇,一想到许君清在徐以生的床上,她的眼眶紧起,不一会就有泪滴流下,他的床,甚至是他的房间他都不让她踏入一步,可是现在呢……
“哈……徐以生你别忘了,徐氏到现在这般地位,全是靠我们郭家在后面支撑,要是我走了,徐氏就是再次陷入孤军奋战的场景,现在L集团是不针对徐氏了,万一再有别的公司呢,徐氏拿什么敌!”
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有一个赌注,那就是她身后的整个郭氏,郭氏虽比上L集团,但是徐氏想一步步向上爬也必须有依附,而且照目前郭氏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有了赌注,郭雪凝倒是长了不少气势,挺直了腰说道:“只要你现在将许君清赶出去,并且发誓以后再不和她有任何来往,我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郭氏还会像以前那么帮助徐氏。”
徐以生听到郭雪凝的话主动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那双璀璨动人的眼眸,突然他嘴角一勾,勾起阴冷的弧度,幽幽的说道:“郭雪凝,倘若不是为了得到许君清,这虚无的地位和权势我不贪恋半分。”
说完他就狠狠的将郭雪凝推开,直接了当的说道:“郭氏,呵……以现在徐氏的地位,一个区区郭氏我又何必放在眼中,郭雪凝我要是你,就识趣的离开。”
说完他就随手关上房门,将瘫坐在地上的郭雪凝关在房内。
渐渐走远房内刺耳的碰撞声,哭声慢慢变小,直到走到他的卧室门口,那些烦人的声音听不到,他才微微舒展眉头,抬眼再次扬起温溺的微笑。
“君清。”徐以生看到许君清有些失神的坐在床前笑着叫道。
许君清回过神来,徐以生已经坐在了她的床边,她强扯着嘴边的微笑,眼眸中还是泛着担忧,“郭小姐她……”
“她没事,倒是你……”他笑笑,手轻柔的抚摩着她的黑发,帮她盖好被子,“想的怎么样了?”
“我……”许君清低下头不敢去看徐以生的眼睛,嘴角喃动着,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徐以生看到她为难的样子,抓住她的手,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顺势将她揽入怀中,用极其温柔的语气说道:“君清,别再难为自己了,二十几年了,你一直在为别人活,一直在为别人想,可是现在不同了,你有孩子,为你自己想一次吧,离开这,跟我走吧。”
说罢他就慢慢抬起她的头,嘴角慢慢下移,目光紧紧注视着她柔嫩的唇瓣。
许君清看清他的意图,猛地推开他,慌张的看向别处。
徐以生早就知道结果,可是她推开自己的那一刻,他的心还是抽痛,他轻笑一声,稍微缓解一下尴尬的场景,有些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是我鲁莽了。不过,君清,我的话句句是真,如果你是顾忌郭雪凝,在这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对郭雪凝没有半点情,你只要离开,我就会跟着你,不论去哪。”
徐以生的眼中闪动着坚定,许君清紧攥着背角,轻抿着嘴角,许久才将脸上的沉重转化为笑意,“学长,我想离开,越快越好,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让你帮个忙。”
听到许君清说想离开这,徐以生的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他笑着说道:“你说。”
“我想先回家和我小姨收拾收拾,另外,我希望你帮我去通知一下静月,明天中午我会约静月在我们平常去的咖啡厅见面,我要是去了,静月肯定舍不得我走,最近经历的事太多,我实在不想让静月看到我这么憔悴,所以就拜托学长你了。”
“好好好,你先休息一会,一会把医生开的安胎的药喝了,我再送你回去。”徐以生连忙让许君清躺下,生怕她说这么久的话累着,帮她盖好被子,就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她休息。
别墅,苏忆之依靠在落地窗前端着红酒看着远处处于黑暗中的木屋,她不在了,灯也灭了。
回想起白天的一幕幕,她眼中的恨意,手中锋利的剪刀,都让他的眉角不自觉颦起。
“许君清你当真这么恨我!”
空旷的书房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床上的血迹他看见了,红的刺眼,更是刺痛了他的心,没想到这是她送给自己最后的礼物。
就在他出神之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他站正身子,抿了一口红酒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重新戴上那层冰冷的面具,盖住他眉角的忧伤。
“进。”
进来的人是汪特助,汪特助一走进来就将一个牛皮袋放在苏忆之的面前,“总裁,这是吴嫂在打扫你的房间时发现的,她让我交给你。”
说罢,苏忆之就打开牛皮袋,里面的文件拿出,是离婚协议书,看到这几个字他双眸一瞪,接着打到最后一页,那里稳稳地签着许君清的名字。
就在他怒气燃起时,他突然看到男方签字处有一个黑点,这么说这份离婚协议书是那次他在书房中看到的那个。那次他想签,却终究落不下笔,思量半天还是将离婚协议书放在了抽屉里,后来就不见了,他也没多想什么。
原来是她拿走了。
视线上移,一行清秀的字体引起了他的注意,“自愿放弃一切资产。”
他看到这一行字,心中一颤,再次想起她那纯真的笑脸,这才是许君清,她从不贪恋又怎么会为了这虚无的利益改变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