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医生看到许君清一脸憔悴的样子,因为嘶吼嘴唇已经干裂的不成样子,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那噙满泪的眼眸,心有不忍,抬眼看了一眼凌若澈,又将微张的嘴巴紧闭,无奈的对她摇摇头。
这摇头无疑是给她腹中的孩子下了死令,她不认,也决不许。
她爬着跌到床下,爬到凌若澈的脚边抓住他的大腿,用力摇晃着,大声求道:“我求求你了,让医生救救孩子,我不能没有它,我只有它了,我求求你了……”
凌若澈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蹲下身子,慢慢帮她拂开眼前的乱发,往怀中一环就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
许君清死抓着他的衣领不放,嘴里喃着的还是那就话,“求求你……救救它……”
“君清,孩子已经走了,你别在这样了。”凌若澈看着她那汪失色的眼眸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许君清摇着头不敢接受事实,推开凌若澈,带着母爱的笑摸着小腹,“它还在……我还能听到它的心跳声……只要你们救它,它就能活下来……”说罢她就再次抓住了凌若澈的手臂。
笑着流泪的眼中有悲恸,还有绝望中的渴望。
她快疯了……
“来,宝宝,你动一下,告诉他们你还活着。”她单手抚着自己的小腹,眼中的炽热似乎想穿透病服直接看着小腹中的孩子,“你动啊……你为什么不动啊……为什么……”
小腹中没有一点动静,她越来越癫狂,眼泪也流的越来越放肆。她用力敲击着自己的身体,算是默认了孩子的离去,自责的惩罚着自己,“啊————-”
“够了。”凌若澈见状立刻跑上来压住她的双手,连忙对身后的医生吼道:“镇定剂,给她打镇定剂,快点。”
孟医生立刻从护士的手中拿来事先准备好的镇定剂,走到床边,多让几个人压住许君清的手脚,快速给她打了进去。
也许是镇定剂的起作用了,许君清的动作越来越轻,到最后直接睡着了。
凌若澈看着许君清消瘦的脸庞,眸子深不见底,都说孕妇的待遇是最好的,而她竟瘦了。
“镇定剂有伤害吗?”他缓缓开口问道,他不是不关心她的身体,而是在用最好的方式保护着她。
“没有,澈少你放心。”孟医生的语气中也有这些不忍。
就在这时推门声打破了这阵平静,方雅兰穿着白色衣袍走了进来,看着许君清深陷的眼眶边还噙着泪,她慢慢走到床边,拿起纸巾帮她将泪擦干,目光最终定格在她的小腹上,缓缓开口,“这样做真的是你的初衷吗?丧子之痛她承受得住吗?”
“她的身子受不住了,这个孩子对她而言负担太重。”说着他的眼神就愈加深邃,好像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方雅兰慢慢帮她盖好被子,站起身来,眼角的愧疚和不忍愈加明显,“如果是负担也是爱的负担,澈,老师,我和她同是女人,我能懂她的心情,竟然不方便让她看到我,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同行了,你们先回美国吧,我走了苏煜哲反而会起疑心,我先回去了。”
说完方雅兰就快步走出了病房,一走出病房她就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医袍,以前她的梦想是成了一名医生,救死扶伤,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伤害以为母亲,就算是为了她好,她的心中也浮起阵阵自责。
别墅,安菁在卧室看着手中那张签有苏忆之名字的空支票,脸色一片阴沉,眸子中透着一道杀意恨不得将这张支票刺透。
这张支票是在女佣去打扫木屋时发现的,她随后赶到了木屋,只见木屋中一片狼藉唯不见许君清的身影,她拿走了支票和那部有这几个未接电话的手机,然后派人去通知了苏忆之,至于那个女佣,也是识时务的,对于安菁所做的一切她都只字为提,只是讲述了自己来打扫木屋却不见许君清的经过。
而苏忆之竟然半步都没有走进后院,只是点头应了声,算是明了,然后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许君清失踪了,却没有带来她预计的效果。
这样也好,许君清走了,她过多的担心也放下了。只是便宜了许君清,让她这辈子还依附上凌若澈这个人。
至少在苏忆之的眼角的厌恶太明显,明显到掩住她最爱的那种王者的贵气,这也说明,在苏忆之心里,许君清就是那么贪婪,携款逃走,倒是个不错的罪名。
现在别墅,L集团,苏忆之都是她的。
想到这她的嘴角妖娆的勾起,像曼陀罗,空支票在她手中渐渐划过碎片,支票碎了,苏忆之和许君清也碎了,一切都成了过去式。
五天了,许君清失踪整整五天了,每天晚上别墅二楼书房的窗户都是开着的,总有一个身影伫立在那看着远处那栋木屋。
冷风吹动这他穿着单薄的身躯,他却丝毫没有关上窗户的意思,冷风再凉,凉不过他充斥的冰冷的逸锋眸,他半眯着眸子射出阴逸锋之气恨不得将木屋吞噬。
所有人都说她走了,他问过女佣房内没有找到那张支票,她是携款逃走了,他到希望是这样的,他不怕她贪婪,他的财力足够她贪一辈子。
他不是不着急,他在等,要是她真的带走那张支票,一定会找地方承兑。
想到这他攥紧了拳头,耀眼黑眸的闪烁着逸锋彻的目光,可是在这刻却少了坚定。
突然他的眼睛亮了,不,是木屋照亮了他的眼睛,木屋亮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再次映在了窗户上。
木屋里的人的确是许君清,她回来了,只是为了收拾东西。
她坐在床边细心叠着自己的衣物,房间已经被收拾过了,各物归各处,除了几样她的东西还放在原处外,这里和她没住在这之前一模一样。
看着手中一件件叠好的衣物,还是那几件,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必要回来,凌若澈也说了衣服会再给她买,可是她用最俗气的理由拒绝了,她说自己恋旧。
想到这她自嘲的笑了一声,什么恋旧,只不过是想找个理由再回来看苏忆之一眼而已。
她轻拂着自己的小腹,眼中的歉意不减一分,孩子没了,她和苏忆之也断了。
她怨,她恨,孩子死了,苏忆之脱不了责任,所以她要离开了,她要放了这个她曾想一辈子贪恋的怀抱。
打完镇定剂的第二天她就醒了,醒了之后她没有哭闹,出人意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坐在床头含着泪一口口喝下凌若澈喂来的粥。
医生说她的身子身虚弱,必须进行调养,否则她有可能这辈子都失去做母亲的机会,就因为这一句话,她也必须养好自己的身体。
凌若澈希望她陪他回美国,那里有最先进的技术,最好的医疗条件,不论是对她还是她的妈妈都是最好的选择。
她答应了,但是希望在几天后再出发,让她先回一趟别墅。
而她的妈妈也在今天晚上会被接出医院。
衣服叠好了,她站起来环顾四周,突然听到雨点敲打房顶的声音,下雨了,她倚在门前将手伸出门外,雨点打在她的手上,有点麻痛的感觉,今天的下的真不小,这一刻她将这雨点当做了她孩子的眼泪,滴滴渗入她的心,凉的透彻。
呆了许久有些凉意了,她刚要迈回步子往木屋中走去,眼眸一打就看到一朵依旧盛开的薰衣草在雨水中摇曳,雨滴打在它的花蕊上,时而压低它的花径,时而打下几片残絮。在萧条的田野种这朵薰衣草开的灿烂。
她的眼前突然再次呈现出她和苏忆之躺在薰衣草田中的画面,她的双眸紧缩,猛地跑进木屋中拿出一把伞,冲动薰衣草身边为它遮风挡雨。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苏忆之过了今晚我们就一刀两断。”许君清看着这株薰衣草一字一句的说道。
远处苏忆之微眯着眼睛看着雨中的女人,听着微弱的歌声,那首歌是听见下雨的声音,以前凌若薰常唱,可是今天在歌声中,他一点也找不出凌若薰的味道。
他的脸上不知不觉浮现出一丝柔情,眼角一敛,挣扎般的松开窗框,转身就要跑向雨中,可是他的步子刚刚迈出口袋中的电话就响起了。
是苏煜哲。
“今天晚上伯母出院了,而且我收到消息说,苏逸锋已经瞄上了许君清手中的股权。”
“我知道。”说完苏忆之就挂断了电话,脸上再次覆上阴翳,收回步子,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雨中的许君清。
过了几分钟,他的身边徒然出现了一股暖意,安菁愣愣的看着许君清,眼中说不出的惊讶,她回来了。
苏忆之察觉到了身边的安菁紧抿着嘴唇只身坐到了椅子上,高跷的右腿凸现着他的霸气。
安菁强压着心中的震惊咽了口气才缓过神来,转眼就换上一副惺惺作态,故作担忧的样子走到苏忆之面前,“许君清回来了,这秋雨也够凉了,要不要找个人把她接回别墅住?”
苏忆之听到安菁的话,嘴角一抿接着瞪起双眸,瞬间冰冷的逸锋气射出,吓得她冷颤一下。
“不用了,别墅不是她来去自如的地方。”说完苏忆之就起身扶上安菁的肩膀,转身走到窗前把窗户关上。
一夜的雨洗礼了大地,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泥土的气味,给这个世纪庄园徒添了一分生气。
许君清和衣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昨天她下半夜才会木屋睡觉,一觉睡到现在已经近中午了,孩子没了她还是有些嗜睡的症状,睡醒之后身子也轻松了不少。
她伸了个懒腰看着高挂的太阳,这个时候苏忆之应该已经在公司了,她也该去别墅里和吴嫂道个别,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走进别墅,几乎所有的佣人都是斜眼带着讽刺的意味看着她,她虽有些不解,但是夜没想太多,马上就要离开了,这些无关人的态度已经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
许君清在别墅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吴嫂的身影,她看到手边的电子钟才想起,今天是周六,吴嫂按例应该回家了。
想到这她有些遗憾,吴嫂是别墅中最疼爱她的人,将走之时却不能认真和她道个别,道个歉,想到这许君清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哭喊声,语气中夹杂些求饶的意味。
“我让你不小心,我打不死你。”严厉的批评声回荡在她的耳边,是安菁的声音,她还是那般恶毒。
许君清低下头眼中虽有些担忧,但是还是往前迈开了步子,她要走了,闲事还是少管的好。
“安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求求你了,别打我,别打我了,啊————”女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惨叫声代替。
阵阵惨叫声充斥着许君清的耳畔,就像一根根鞭子在鞭打着她的心,那是内心的谴责。
楼上的惨叫声,哭喊声还在继续,许君清索性闭上眼睛,紧握着拳头死死的隐忍着,恨不得将外界的声音全都屏蔽住。
可是就算她把耳朵堵住,惨叫声还是透过缝隙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再也忍不住了,跟着声音跑到楼上。
安菁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眼眸里面闪过一道逸锋光,妖媚一笑接着垂下嘴角,一脸怒气的打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女佣。
许君清很快就找到了安菁的卧室,一推开半掩的房门就看到一个佣人跪在安菁脚下,身边还有几件衣服散着。她还不急考虑事情的缘由,秀眉一敛,冲上去就抓住了安菁将挥下的手臂,挡在了佣人面前。
她扼住安菁的手臂时感觉脚下一晃,她从未想过安菁下手会这么狠,而且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温室花朵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手劲。
“许君清,你别多管闲事。”安菁眉目间敌意乍现,猛力推开许君清就要再次打向跪在地上的女佣。
许君清身子一踉跄,也许是刚刚出院,身子还没恢复的原因,现在她的身子特别虚弱。她见安菁怒竖的横眉,再看着女佣一脸恐惧却不敢闪躲的样子,再次于心不忍,只身就挡在女佣面前,抬起下巴,清澈的双眸中充斥着逸锋意和倔强,“安菁,这是别墅,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你要打人,可经过的我允许?”
安菁听到许君清的话手上的动作骤然停下,不怒反而收回手一脸讪笑的打量着她,活像在打量一个小丑,“哈哈……你是谁,征求你的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一个弃妇而已。”
许君清听到安菁的话,眼眸紧缩,身体轻颤握紧拳头死死地隐忍,空气中瞬间凝结了一样,安菁的讽刺的笑声透过她脆弱的外壳刺进来,弃妇,真的只是一个弃妇而已。
许君清轻咬一下嘴角,转眼嘴角噙笑抬起头,黑曜石般明亮的瞳仁直直的逼着安菁,一时间安菁的竟被她眼中发出的逸锋气震住了,她的眼神好冷,像极了苏忆之,就连那压迫感也极像。安菁不得连连后退几步。
安菁身后的攀龙附凤的佣人立刻站在安菁身后扶着她生怕她跌倒,“安小姐,您小心点。”
许君清嘴角高傲的抬起,冷笑一声,细长微弯的眼睛扫视了一眼安菁身后的女佣,幽幽的问道:“我是谁?”
那个佣人被她这么一问,身子不禁微颤一下,愣愣的往安菁身后躲去。她这么一躲,安菁倒是不愿了,瞪了她一眼,硬生生的把她瞪得惶恐的迎上了许君清的眸子。
“少……少夫人。”佣人没办法,硬着头皮回答道。
许君清听到这个称呼,慢慢的走近安菁,嘴角一勾说道:“就凭这个,你现在还是安小姐,别墅就还不是你可以任意妄为的地方。”
安菁一听,脸就涨的通红,沁眉横倒,强压着心里的怒气点点头,转身指着地上的衣服刻薄的说道:“好,现在你的佣人弄坏了我的衣服,我打她几下,让她长长记性不为过吧。”
许君清半蹲下身子看着地上有些破损的衣服。
安菁一脸傲气的看着她的头顶,一副冷眼看人低的样子,嘴角一撇极其讽刺,“许君清,你看清楚那些衣服可都是名牌,我不拿她出气可以,只要她赔的起就行。”
许君清看着衣领处的名牌,眉角紧皱起来,安菁明显就要难为她,这些衣服一件就可以顶这里的佣人几个月的工资,她们又怎么赔的起。
女佣跪着快速爬到许君清腿边,抓着她的衣角,一行清泪就流了下来,哭着求着说道:“少夫人……少夫人,我真的赔不起,我爸爸现在还在医院等着钱救命,我没有办法,我求求你了……求求你……帮帮我……我给你磕头了。”说完她就跪在许君清面前,一个个响头磕起,发出吭吭的声音,直让人心疼。
许君清见到她这样,立刻扶起她,眼角微颤定眼看着她微红的额头,“你别这样,我一定会帮你的,你放心。”
许君清抬起头看着安菁,看到刚刚那酸辛的一幕,安菁不但眉头没皱一下,眼角还写满了轻蔑,只能说她平时在外的伪装真好,从刁蛮狠毒到落落大方,她每次的伪装都那么天衣无缝。
豪门的水真深,退去伪装后的真面目,个个让人作呕。
许君清扯了扯嘴角,将手中的所谓的名牌衣服直接扔到地上,用脚踩过,这些奢侈品在她眼中是那么不堪,她冷冷的说道:“你这些牌子虽然名贵,但是又怎么能比得上m.e.着名首席设计师量身剪裁的衣服,我的衣橱里全是,你喜欢拿去也好,毁了也罢。”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在安菁看来她的话中全是炫耀,全是讥讽。
安菁直眉瞪眼的望着她,要是靠近一些甚至可以听到她的牙齿咯咯作响,她快速从身后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走到许君清的身旁,有意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可别后悔。”
“自然。”许君清脸上虽是笑意,拳头却紧握着,看着她走远的背影,身子越发僵直,心中的闷空越发严重。
那是苏忆之给她的衣服……
可是很快她就将这个想法抛下,右手附上小腹紧咬着嘴唇,苦笑一声,眸中深处的逸锋意再次涌起,然后她就快步跟着安菁走进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卧室。
一进主卧,安菁的怒气又增了一分,这里处处都是他们在一起生活的痕迹,身后那是他们的温床,他们曾在那翻云覆雨,想到这她就恨,她恨许君清夺走属于她的一切,她发誓一定要抹去她全部的痕迹。
打开衣柜,一件件衣服整齐的摆挂着,苏忆之的衣服,许君清的衣服,件件交合,紧贴彼此,就像他们两个相拥现在她的面前,她的眼睛瞬间充红,甚至还能看到瞳孔处的红血丝。
她疯了般的从里面拿出许君清的衣服,发狠的刺下,一下下就像刺入她的心脏。
许君清,你去死吧。
看着件件苏忆之挑选的衣服在自己的眼前尽毁,许君清胸口的闷楚顺着血管流入全身各处,她感觉全身一阵发麻。
她紧咬着下唇,略微失色的唇瓣都覆上了殷红,突然她嘴角一扯,依旧是最冷淡的笑,这是她对自己的嘲讽。
许君清什么时候你也这般势力了,也懂得心疼这些名贵衣服了。
衣服太多了,安菁根本毁不尽,苏忆之几乎将所有限量版的衣服都给她搬回了家里,其中还有许多她一次都没有穿过的。渐渐的发泄完了,没有那股怒气支撑,安菁也觉得闷苦起来,手下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她猛推衣橱,将后半部分露出,突然她眸子一亮,看到了那件最后面,却保护的最好的那件衣服,那件紫色的裙子是苏忆之送给许君清的她记得很清楚,那天的狼狈,不堪这辈子狠狠的刻在了她的脑子中。
那是衣服里夹杂着她的嫉妒,愤恨。
她眼中的怒气再次燃起,眸子里的火焰恨不得将这件衣服烧的灰飞烟灭。
许君清看到安菁拿起那件衣服,心中一颤,剪子挥下,她的心也跟着揪起,她猛地起身,眼疾手快的抢下安菁手中的衣服护在自己怀中。
安菁一惊,转眼挑着眉,面带诡笑的拿着剪子朝许君清走去,许君清越是紧张,她的笑容就越是妖艳,“许君清,你不是说这一室的衣服,尽我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