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苏忆之她就褪去了那道光环,风衣足食全靠自己,就连打水这种粗活也要自己下手。
许君清站在热水池旁,漫不经心的打开开关,盯着水流,眼神却一场空洞。她的脑海里尽是杂志里的内容。
一张张亲昵的照片,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苏忆之那些照片我看到了,想必全A市的人也看到了,你就一点也不顾及了吗?
突然许君清听到几个护士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一个护士偷瞄了一眼许君清捂着嘴轻声对身边的人说道:“那不是许君清吗?她怎么自己来打水了?”
许君清几乎都快成了医院的常客,有一部分护士还是认识她的。
“听说是她妈妈生病了,不过她还真是可怜,今天的杂志你看了没,听说风少和他的前女友又旧情复燃了。”
“我看那不也是旧情复燃,是压根没断,那可是安菁,要背景有背景,要气质有气质,哪个男人舍得放手啊。”
许君清始终没有抬头,她紧咬着嘴唇,黯然垂下眼帘,双眸一闭掩盖住她所有的伤感。
她们说得对,她拿什么和安菁比。
最起码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起点终是不同的,白雪公主离开小矮人她还有偌大的王国,但是灰姑娘一旦离开王子,她将一无所有,就连那双水晶鞋也不再合脚。
钉满补丁的麻衣永远也配不上烨烨发光的水晶鞋。
“医院没有这么闲钱养这么多长舌妇。”苏煜哲紧皱着眉头走进来,冷冷的看着一室看热闹的人。
护士一看到苏煜哲走进来,立刻停下,恭敬的问候了一句,快步跑了出去。
水壶中的水慢慢溢了出来,热气打在许君清的脸上,听到水溢出来的声音,她立刻伸手去关水龙头。
刚触碰到,热水就溅到她娇嫩的手背上,烫意袭来,许君清立刻收回手来。“嘶....”
苏煜哲快步走上前迅速关掉了水龙头,低下头检查她受伤的手背,原本白皙的手背已经有了些红肿。
“一会去我办公室,我给你上点药。”
许君清轻笑一声,摇摇头,“没事,一点小伤还死不了人。”她说完就转过身去,给暖壶扣上盖。刚转过身去她眼角的笑意就僵住了,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眼底的悲伤。
她的话那么轻松但是背影却这般没落。她这娇小的肩膀到底要扛起多少重任。
“长舌妇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刚刚他在门口那些护士的话他也听到。
许君清微微张开嘴,轻扯了一下,轻声说道:“她们说的也没错。”
“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出来太久我妈会担心。”许君清在回头的那刻,笑容又浮现在脸上。
“恩。”苏煜哲微微点头,他凝着脸看着许君清离开的背影,她和苏忆之是一样的人,极少和别人说自己的心事。
至于苏忆之是怎么想的,他现在真的有些想不通。
走出热水房,许君清立刻抬起头,都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泪才不会流出,她信了。
可是眼泪却湿润了她的整个眼眶,她迈着大步向前走去,裂开嘴角,笑着和路过的人打招呼,不管是否认识。
很快她走到了病房前,她成功了,虽然眼睛生疼,但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
她深吸一口气,不想让许小姨看到她不悦,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病房里传来的争吵声。
许小姨坐在病床上神色异常激动,她将一沓文件猛地扔向站在一旁的许沁风,嘶声力竭的吼道:“你给我走,房子是君清的,谁也别想要。”
许沁风一听,脸涨红,恼羞成怒地瞪着她说道:“房子是我许家的,许小姨我告诉你,你别逼我。”
“许家,哈哈,你还真好意思说,你敢说这里面没有我们许家的一分一毫吗?”
罗柳红蹲下身子捡起地上一张张的文件,嘴角噙着一丝讥讽,慢慢站起身来将文件放到许小姨的床上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许家早就完了,就算许家是许家的残余,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谁又能说个不对,岚姐你还是签了吧,撕破脸皮总归是不好的。”
好一个岚姐。
许君清眼色瞬时间变了,黑眸紧缩,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她快步走进去,还没将暖壶放下,就走上去一把推开罗柳红,坐在床边许抚着许小姨的情绪。
她轻捋着许小姨的后背,将被子给她盖好,“妈,你别生气。”
罗柳红被她这么一推,直接跌倒在地上,罗雪见状立即走上去,扶起罗柳红,眼底的阴鹜浮现,生气的说道:“许君清,你别太过分。”
许君清压根没抬眼看她们,嘴角轻勾一笑,“罗姨阴气重,我妈身体还没痊愈,靠的太近病情难免加重。”
罗柳红受了委屈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她扭着腰,趴在许沁风怀中,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建辉,你看看你这个女儿,怎么说我也是个长辈,她怎么能这么推我。”
许沁风眉头一皱,轻拍了拍罗柳红的肩膀,严肃的对许君清说道:“君清,快给你罗姨道歉。”
许君清冷笑一声,慢慢站起身来,一步步向许沁风走去,“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她做见不得人的事的时候可想过道歉。”说完,突然看向罗柳红,凌厉的眼神吓得罗柳红一愣。
“许君清,你那是什么眼神。”许沁风感觉到罗柳红一颤怒吼道。
许君清转过头来,嘴角一勾,“用该用的眼神。”
“许君清你还这么傲,苏忆之都不要你了,你还有什么本事。”罗雪有些傲慢的说道。
许君清听到她的话,皱起优美如新月的眉,关切的看向许小姨的位置。
许小姨心里一惊,立刻掀开被子,焦急地问道:“君清,她在说什么?你和忆之怎么了?”
许君清还没来得及回答,罗雪就抢着说道:“还能怎么着,早上的杂志你们都没看吗?你的好女儿许君清被人抛弃了,苏忆之早就和安菁在一起了。”
“怎么会,君清,你跟妈说清楚。”许小姨激动地抓住许君清的手,嘴唇颤抖着,颤颤巍巍说出这句话。
“妈,我一会再和你解释。”
许君清站起来快步走到罗雪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罗雪,你说话注意点。”
“哈哈,注意什么,现在A市的人都知道许君清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弃妇。”罗雪甩开她的手,一字一句的刻意咬重每个字说道。
许君清瞳孔一眯,冷冷的说道:“就算我是个弃妇,也总比私生子强。”
罗雪抬起眼,咬着牙,愤恨的瞪着她,她说的没错,只要她和许小姨存在一天,她和她妈妈永远都是抬不起头的。
许沁风听到她这句话,脸色一白,紧咬着牙关,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愤恨的瞪着她,右手紧接着抬起来。
许沁风你要打我吗?打下来,我们的父女情义就到此为止。
他的手臂毫不留情的挥下,许君清没有一点惧怕,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许沁风的脸。
他绝对下的去手,这点她是知道的,在他心底她除了有些利用价值之外,什么都不是,现在苏忆之抛弃她了,她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用处了,商人,都是这么势利。
就在他的手贴近她的脸庞上,一只手突然扼住了他的手腕。
许沁风牙关紧咬,双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有些力不从心。
许君清转头一看,蓦然怔了怔,是苏忆之。
他怎么会来?
苏忆之看到许沁风扭曲的面部,轻哼一声,薄唇不由微微勾起了一抹冷笑,轻轻甩开许沁风的手,“君清现在是我们风家的人,你在打她之前是不是应该经过我的同意。”
许沁风看到苏忆之有些惊讶,他忍着痛握住自己的手腕,“君清是我的女儿。”
苏忆之亲昵的许君清护在怀中,他碰到她的手臂,许君清垂着眼眸往旁边一躲,苏忆之察觉到她的不愿,眉忆之一皱,手臂一用力将她圈在怀中,“你当是你的女儿吗?”
“这是我们的家事。”
“哦?我算是外人吗?”他将她抱紧了一些,低头看着她别过去的侧脸。
她不愿意看他,要不是碍于许小姨在场,估计许君清会直接推开他。
苏忆之一抬眼,眉角一挑,尽是冷漠,“你说君清是你的女儿,哪个父亲不会给自己的女儿留条活路。”
“这…这房子本来就是我的……”许沁风被苏忆之盯得有些紧张,目光躲闪的看向别处,正看到病床上的许小姨。
苏忆之他惹不起,许小姨可不一样。
他一把拿过文件,快步走到许小姨面前,“你快签了我们快走,省的打扰你清修。”
许小姨看着眼前这个被利益腐蚀的男人,这就是她二十年前甘愿抛弃一切也要和他在一起的人,这是世界还真是可笑,金钱的诱惑还真大。
经过这么多年,那些伤痛早就不见了,许小姨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守住她唯一的女儿。
她奋力起身,用了推了一把许沁风,大声呵斥道:“你给我滚,房子是君清的,谁也别想要。”
许沁风身子一侧就躲开了,许小姨无力的瘫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她低下头抵住自己的胸口,拿起桌子上的手帕用力咳嗽着,“咳咳…咳……”
“妈。”许君清猛的从苏忆之怀中挣脱出来,走到许沁风身边,抬起下巴,绯色的薄唇紧抿着,嘴角噙着冷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文件,打开,上下打量了几眼,目光定格在最后的签名栏。,
“许沁风。”她轻启嘴唇,毫无感情的读出那几个字,然后拿起笔,快速签上自己的名字。
“君清,你不能签啊。”许小姨在她身后吼道。
她将文件猛的拍在许沁风的胸口,冷冷的扫过他身后的罗雪母女,“房子既然在我的名下,自然应该由我来签,现在房子归你了,带着你的房子和家人,马上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许沁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不会多停留,脸上洋溢着得逞的笑容,右手一挥带着罗雪和罗柳红就离开了。
许小姨咳嗽稍好了一些,但是手帕上的血渍却触目惊心,她看到许君清,立刻将手帕藏在身后。
许君清叹了口气,“妈,没事,那些我都不稀罕。”
“那可是……”
“没什么可是,那就是个空壳,一点温度都没有,我在我们的家里住了这么久不照样很开心。”许君清嘴角一勾,没有一点虚假。
许小姨轻拍了拍她的手,眼中尽是无奈,“唉,傻孩子。”
许小姨对苏忆之笑着招了招手,“忆之,来你过来一下,君清,你去帮我去楼下买点吃的。”
“妈。”许君清知道许小姨是故意支开她。
“快去吧。”
“好吧。”许君清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她从苏忆之身边走过,停下看着他的冰冷的侧脸,嘴唇微微张开,想说些什么,最后抿了一下离开了。
苏忆之笑着走到床边,面对许小姨他少了分厉气,“妈,你找我?”
“刚刚罗雪那孩子的话我都听到的,你和君清感情出了问题妈知道,本来你们俩就互不了解,强制的结合在一起,怎么会不出问题,唉,也是难为你们两个了。”
“妈,你别这么说。”苏忆之说道。
许小姨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许君清,“忆之,君清再怎么不济她也是你的妻子,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君清那孩子脾气倔,可是她从来没有什么坏心思,这些年她跟着我也受苦了,妈豁下这张老脸求求你,好好待她。”说罢许小姨就要起身。
苏忆之立刻按住她的身体,她的长辈,她的恳求太重,“妈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受苦的。”
许小姨看到苏忆之眼眸中闪动的认真,也算舒了口气,她微微点头,从床褥底下拿出一个文件夹交到苏忆之手中。
“这是我最后留给君清的东西了,我的身体也快扛不住了,等我走了你就替我交给君清,放在你这妈放心。”
苏忆之接过文件夹,很平静,对许小姨的病情他很清楚,但是他打开文件夹的那刻,他眼底的震惊却那么明显,他从未想过许小姨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我的时间不多了,忆之,答应我一件事,先别告诉君清我的病,我不想让她担心。”
“恩。”苏忆之拿着那薄薄的文件夹,却感觉千斤重,这是一位母亲对女儿沉甸甸的爱。
苏忆之收好文件,从病房中走出来,走到电梯前正好看到许君清。
许君清柳眉一挑,看着拦住她去路的苏忆之,“让开。”
苏忆之微眯双眸,嘴角下垂,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抓住许君清的手臂不顾她的反对直接将她带到楼梯间中。
“放开我。”许君清用力甩开他,侧身想从这走出去。
苏忆之忽然将她顶在墙上,一手将文件背在身后,一手抵在墙上,附下身子,薄唇附在她的耳畔,“君清,落跑有意思吗?”
许君清脸色一变,倔强的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冷眸,“这不正合你意。”
她的落跑成全了他们,他应该高兴不是吗?
苏忆之双眸中瞬时徒添了了一丝冷色,他附下身去霸道的吻上她的双唇,尽管太久没有品尝她的味道,她的双唇还是那么甘甜,让人着迷。
许君清瞪大双眼,随即眼角一颤对着他的薄唇狠狠的咬了下去,瞬间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口腔。
“嘶...”苏忆之有些吃痛的放开她,轻抹嘴角,看着手背上的血渍。
许君清冷笑一声,“是安菁没满足你吗?”
“我要说非你不可呢。”说罢,苏忆之再次吻上她的唇,就算她在反抗他也不会再将她放开,他霸道的撬开她的齿贝,滑入她的口中,吞食着她的律液,有血渍这个调和剂让他欲罢不能。
刚刚看到她强装坚强的样子,他就想将她护在身后,她真的是株罂粟,一旦沾染上,戒不掉。
在他霸道的索取下,许君清渐渐迷失了自我,所有的愤怒,怨恨都丢在了脑后,她看着紧闭双眸的苏忆之,嘴角轻扯了一下,尽是无奈,她输了,就算她再怨,只要他一出现,她便再也怨不起来。
许君清慢慢闭上双眼,双手不再反抗,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
不知过了多久,苏忆之慢慢放开她,许君清两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慌乱,“妈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说完就略显慌张的推开苏忆之,侧身走了出去。
苏忆之勾起嘴角,俊朗的脸上带着魅笑,他走出楼梯间,突然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电梯中闪过,他双眸一眯,发出危险的信号。
是苏逸锋的人。
也许是过于慌张,短短几步路,许君清竟踉跄了几次,幸好手中的饭没有洒掉。
走到病房前,许君清推门就走了进去,正巧看到一位年迈的男人站在病床前不知道和许小姨谈论着什么。
“何爷爷。”许君清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何爷爷会出现在她妈妈的病房中。
何爷爷有些呆滞的转过头来,看到许君清一时有些失神,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小姨立刻接过话来,“君清,这是妈妈以前的旧友,正巧路过医院,来看看我。”
“哦哦,没想到,何爷爷和妈妈是旧识。”许君清轻笑一声,并没有多怀疑什么。
何爷爷看许君清来了,神色慌张了不少,干笑几声,就说道:“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何爷爷,我送您。”许君清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上前去。
“不...不用了,照顾你妈妈吧,别送我了。”
何爷爷刚离开医院的大门,一辆黑色轿车就拦住了他的去路,几个身穿西装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将他团团围住,生怕他趁机逃走。
“你们这是....”何爷爷有些愣住了。
领头的男子摘下墨镜,微微抬头了当的说道:“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何士风老先生。”
何士风,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叫他这个名字了。
“你们到底是谁?”何士风眉角一皱,皱纹堆积在眼角。
“凌家,你可还记得?”
听到这两个字,何士风点了点头,神情镇定了不少,他走上前去,“走吧。”
一些债也该还了。
月痕,许君清慢慢打开房门,正如她所料,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在月痕住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对吴嫂的作息时间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一般周六上午苏忆之都会让吴嫂回家去,看一看家人。
吴嫂一般也会在周日晚饭之前赶回来,给苏忆之做好饭。
许君清手提着已经处理食材走进厨房,先从冰箱中拿出鲜牛奶,放在火上热好,然后装到保温杯中,放到苏忆之的书房中。
一走进书房,她就看到桌子一角的杯子中还存有咖啡的残荷,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苏忆之又在这工作到很晚。
许君清叹了口气,神色中全是担忧,她将牛奶放好又将咖啡收拾好才放心的离开书房。
来到厨房,她熟练的操持着,本来没想回月痕,但是看到苏忆之眼底那重重的眼圈,她还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再加上今天吴嫂不在家,她怕他连饭都不会吃。
不管他再伤她,她还是会忍不住的为他担心,一旦上了心,就再也收不住了。
就在这时,月痕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苏忆之走了进来,脱下西装随意的搭在沙发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厨房中的小人,径直走到了楼上。
他走到书房,将文件谨慎地放好,要不是为了这份文件估计他也不会回来。
他依靠在椅背上,目光正巧划过桌子上的保温杯,他略带疑问的拿起,刚打开,阵阵奶香扑鼻。
诱人的奶香,烫手的温度,让他不自觉联想到许君清。
是她回来了。
他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欣喜,猛地站起来拿着保温杯就跑向了卧室,推开卧室的那一刻,他的笑容顷刻间消失,眼角一沉,失落的关上房门。
卧室里空无一人。
明明是他逼她离开,现在竟有些想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呵...”苏忆之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没想到他也会这样自相矛盾。
苏忆之没有回书房,那里他总觉得有她存在的气息,静不下心来。他慢慢走下楼梯,却被一股香味吸引,跟随着香味他走进餐厅,原本空荡荡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些家常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