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开始就被埋进二线战壕里的炸药。
是唐刀给两个警卫营分配重武器时刀疤少校专门要的,这批炸药一直保存在辎重部队,原本是用来炸白鹤港大桥用的,后来因为战况的变化,仅用了三分之一就完成了作战任务。
而唐刀率领的主力部队需要的是攻击力,这种威力虽然大却没法投掷的炸药自然用不上,刀疤少校全部要了过来。
在构筑‘孤陵’战壕的时候,他就想好了这批炸药的用法。
150公斤炸药,每面战壕分配了50公斤,分别以绳索捆绑结实,为防止被日军的火炮命中引爆,都埋入战壕侧壁的土洞里。
士兵们花费极大精力挖掘的防炮洞,不是给人用的,而是给炸药所用。
假若二线阵地失守,授命引爆这批炸药的士兵就会点燃用油布包裹好的引信,将整个阵地化为一片废墟。
届时,别说战壕里的人,就连战壕两侧三十米范围内,都不会有一个活着的生物。
这批被深深埋入二线战壕的炸药,不是成为整个‘孤陵’最后的防御,而是‘古陵’守军最后的子弹。
一旦射出,就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但现在,因为手下尖刀排排长之死怒火中烧至极点的刀疤少校,决定提前射出自己最后的子弹。
他不是畏死,而是,他想在死之前先看着这批悍不畏死的日本人先死。
死在他们后面,就是一种说不出的爽。
二线战壕和一线战壕距离是三十米,还有着三四米的落差,为保证这些被绑牢实的炸药块能顺利‘滚’下去炸死那帮狗日的,被炽烈怒火烧得双眼赤红的少校甚至还细心的提醒手下的兵们将军服和布料塞进绳索的空隙,又在上面糊满泥巴,就是为了把原本方正的炸药箱裹成球体。
日军的攻势再起,没人敢从更容易前进的交通壕向二线战壕攻击,那地方只要堆两个沙袋再架上一挺轻机枪,谁进谁死,他们又不是煞笔。
超过三十多名日军继续匍匐着向上前进,六挺轻机枪则大胆到将机枪放到距离二线战壕不足150米的地方,连续朝着天空中射出三颗照明弹过后,六挺轻机枪怒吼起来,子弹擦着自己步兵背部上方三十厘米的空域扫在二线战壕堆砌的沙包上。
这可是极其危险的战术,稍有差错,机枪子弹可就打到自家步兵的小屁屁上了,但日军就这么坚决的用了,用机枪近乎贴着自己士兵的脑袋向中方战壕射击。
当然,那不是他们步兵战术配合真的就牛逼到堪比未来特种兵,真这样的话,缺乏足够工业能力的中国就算再如何拼命,也决计撑不到八年,那是日本人真被逼急眼了。
他们付出的伤亡,可是阵地上中国人的两倍还有多的。松江之战他们损失大那还有个说头,那是中国人有城墙还有工事,但这里可是真正的野战,中国人除了挖了几条临时用的战壕外啥都没有。
老子可是拥有着‘黑色的皮肤鲜红的血’的‘地表最强师团’,第六师团的骄傲仍存,更何况后面督战队的机枪枪口还在冒着青烟呢!
“诸君,冲上去,杀了他们,割下他们的人头,大队长和联队长阁下会为我们庆功的。”匍匐在三十多人最后的香取飞鸟双眼中闪烁着疯狂,大声的激励着自己小队里的士兵们。
做为第二步兵小队的少尉小队长,香取飞鸟此刻已经是一线最高指挥官,他很清楚,只有完成此次攻击任务,他才能活下来。
是的,对于这名曾经踌躇满志的少尉来说,此刻的目标,早已不是什么领取功勋了,而是,从这场无比残酷的战斗中活下来。
他不想像第一小队那名从士官学校毕业就当上少尉的高材生那样,被中国人手榴弹的弹片切断大半个脖子,哪怕他的手捂的很紧,也阻挡不了鲜血喷涌,甚至最后死去也不是血液流尽,而是他急切之下捂的太紧,裸露在外的气管不能输入新鲜的氧气。
说白了,是剧烈的恐惧之下,活活把自己个掐死的。哪怕所有人在看到他那条乳白色的气管都从脖颈鲜嫩的肌肉里探出头那一刻,都知道他已经死定了。
不想死,就只能拼命进攻,驱使他现在能指挥的数十人一鼓作气,将中国人杀死。
属下步兵竭力在机枪的掩护下匍匐前进,香取飞鸟则努力将胸腹贴近地面,戴着钢盔的头部有技巧的微仰着,死死盯着中方战壕,那是随时根据可能会抛过来的手榴弹好翻滚着躲避。
然后,日军少尉猛然一惊!
七八个黑乎乎的‘石头’突然从中国人的战壕里被抛出来,沿着并不陡的山坡向下滚动。
“八嘎!躲开!”香取飞鸟高声提醒属下的同时,心里却是闪过一丝欣喜。
中国人竟然拿石头当防御武器了,那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没弹药了。
只是,这也太可笑了。
看大小也不过十来斤的石头,就算砸中人了又能怎地?难不成还能砸死几个不成?
这样的念头刚刚在脑海里浮现,就看见有一块石头在越过了二十几米的距离后越滚越快,一个正好狠狠砸在两个来不及躲避的日军步兵脑袋上。
“哐当!”一声响,砸得日军步兵一声惨叫,捂着钢盔原地直翻白眼。
显然,就算是石头,在经过重力加速度的加持后,也是能把人砸成憨憨的,这还是憨憨带的有钢盔的情况下。
遇到阻碍的石头则高高跃起,竟然越过了还有三十名日军步兵的战壕向更下面的山坡滚动。
中国古代最原始的滚石檑木,可是拥有超过三千年的作战史,多少还是有几分威力的。
但这也就是中国人最后的倔强了吧!香取飞鸟眼睁睁看着一个大石头从自己右侧两米滚过去,落入战壕内,不自觉的吁了一口气。
可从战壕里传来的惊呼声,却是让香取飞鸟少尉的一颗心重新又悬了起来。
不仅仅只是麾下士兵们的声音极为惊惶,更重要的是他们喊的内容:“石头在冒烟!”
什么样的石头会冒烟?难不成是被灼热的战场点燃了?
“轰!”的一声巨响,让香取飞鸟少尉的脑海一片空白。
不管是灼热的气浪从他的背部掠过将他的军服都烧毁露出黑乎乎的肥臀,还是剧烈的震动将日本陆军少尉的身体生生抛离地面十几公分,香取飞鸟少尉整个人在那一刻都是凝固的。
就像是一具雕像,哪怕脑袋上被丢了一坨屎!
一个重达六公斤多的炸药爆炸能量,堪比一颗105口径重炮,狂暴的气浪足以掀翻战壕里的所有人,何况是七八个这样的大玩意儿。
五十米战壕里的数十名日军,不管站着的,趴着的,全都像落叶一样被无处宣泄的气浪卷起来抛洒在阵地周围。
有全乎的,也有碎的,就像是下了一场人体零件雨。
甚至有一个断手狠狠砸在蜷缩在战壕里的刀疤少校的钢盔上。
拿起血淋淋的断手,刀疤少校眼里没有恶心,却满满的都是欣悦。
日本人炸死了他的弟兄,他再凶狠十倍的炸回去,把狗日的给炸碎了,才是真舒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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