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喜……”没有一鼓作气问出来的话，南黎优想要再问，勇气慢慢流失。
只是要问这样一个问题而已。
她就觉得她的心脏像被钝器击中。
疼痛逼人。
到最后，那一开始积攒的那一点点可怜的勇气，都已经消失殆尽悦。
就仿佛这个问题真的开口问了，她和他之间一直以来表面上维持得很好的和谐就没了。
不说不问，她还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搀。
自欺欺人做得好了也是一项本事。
南黎优低着头，不敢不想让苏半月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她发现她现在连扯出笑容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用照着镜子看脸她自己也知道，表情一定是机械又僵硬的。
“嗯？黎优，你要问什么？”苏半月等着她回答，眼角带笑，耐心十足的样子。
他对她一向都很温柔，很宠溺，只除了刚才。
可只是一个刚才，就足以击碎以前的所有。
“没什么。”
南黎优抬起头，雪白嫣红的小脸上带着可爱的笑容。
她笑得很放松，樱唇粉嫩，白得晃人的小手松开了苏半月的衣服角，径直穿过他往包厢里走，“进去吧。”
她也不等他回答说话，往包厢里走进去的脚步那么急。
像是又怕苏半月反过来问她她刚才要问什么。
就像丢盔弃甲的士兵，落荒而逃一般。
她一进去，就听到黄毛在喊：“黎优姐，你总算回来啦，你这次出去都逃了多少杯酒了，一定要多喝两杯。”
紧接着就是南黎优糯糯的嗓音，很是豪爽：“好，没有问题。”
苏半月听着她软腻的声音，沉冷视线看了一眼莫愁刚才离开的方向。
收回目光，双腿笔直修长也迈步进了包厢。
南黎优正端着一个高脚玻璃杯，青葱似地小手端着那玻璃杯，蜜润小脸带着笑。
那么美丽的一张脸。
黑色长发柔顺亮泽，那么水水嫩嫩的皮肤。
哪像一个已经27岁的女人了。
说是还在学校的水嫩大学生还差不多。
粉嫩的唇轻碰杯口，抿了一口，她微微蹙了眉，随即就把那酒一饮而尽。
苏半月站在包厢门口，一只手抄在裤子里，他站着看南黎优，一动不动没有打算进去。
南黎优一口气喝了那酒，周围几个人叫了一声好，黄毛又是拿起酒瓶给南黎优倒上，倒着，又眼尖地看到站在门口的苏半月，连连摆手招呼：“苏少，黎优姐回来了，你快过来。”
苏半月笑笑走过去。
到了南黎优身边，他的修长五指伸过去，从南黎优手里轻夺过酒杯，就着那杯上的蜜色口红印，把杯里的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
南黎优见他这个举动，脸色微微僵了一下，随即白皙小脸蒙上一层绯红。
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因为苏半月这样突如其来的一个举动。
仿佛很亲密似的。
黄毛吹了个口哨，起哄道：“呦，苏少可真是喜欢黎优姐，啧啧，这恩爱秀的啊，给满分。”
其他也跟着附和，纷纷笑了起来。
南黎优粉唇一抿，脸上火辣辣地烧起来，浑身血液似乎在微微沸腾。
她瞪了苏半月一眼，语气似乎有些羞恼，说：“你自己有杯子，喝你自己的。”
苏半月温和笑笑把自己杯子递还给南黎优，似乎是靠近她耳边不经意地一句：“我的杯子没有你的味道。”
南黎优接过杯子，漂亮凤眸划过一抹暗色，瓷白小脸上还是那么羞恼的样子，瞧着有些犟着：“苏半月，你够了，我是姐姐！”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拿出姐姐的身份来压人。
对着姐姐，应该放尊重一点。
苏半月温润眼眸笑意深深，他倒是一张薄唇，和黄毛一起喊了一声：“黎优姐。”
温和的嗓音那么柔软，就像是春风轻轻拂过柳梢，温软话语让人心里不自觉一颤。
都说苏家公子温文尔雅，包厢里的几个女人听着他清醇嗓音，骨头都酥了。
南黎优却是不依不饶，瞪大一双浅褐色的眸子，蹙起秀眉凶巴巴：“谁让你叫我姐了！你不许叫我姐。苏半月，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她这会不知道是刚才喝酒急了醉了，还是因为今天一整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无理取闹起来。
她上前一步，小手发紧揪住苏半月衣服领口，气势汹汹质问他：“说，你是不是嫌我老了！你要是嫌弃了，趁早退婚，反正我也不想和你结婚。”
这么野蛮的小模样，哪里有鹭城第一名媛温柔端庄的形象。
发了烈了。
苏半月灼黑的眸看着眼前的小脸，瓷白小脸白里透红，嫣红嫣红的很诱人，一双水眸里嫩得快要滴出水来。
鹭城第一名媛，南三的姐姐。
这样的女人谁不想要？
黄毛开腔，对苏半月挤眉弄眼：“苏少，你这就不对了，我们叫黎优姐，那是我们对她的尊重，但黎优姐是你的人，你怎么能跟着叫姐姐呢？”
苏半月眼神不咸不淡地瞥了黄毛，似笑非笑，慢慢道：“我就喜欢姐弟恋，怎么，不成？”
黄毛被他这么一句“姐弟恋”给惊悚了一下，不是这话本身有问题，是被他的语气给吓的。
“没没没，怎么会有问题。”黄毛赶紧儿摇摇头，示好。
苏半月的长指按上南黎优揪着他胸口的小手，眼底看着她很宠溺，唇角勾起笑容似乎很无奈：“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倒是你，一直觉得我小不可靠不是？”
南黎优被苏半月的话一噎。
确是，刚订婚那会儿，她常常在他面前嚷嚷她不要找一个小弟弟，她讨厌姐弟恋。
成熟男人多有魅力。
比如刚才看到的慕二爷。
她抿抿粉唇，小手一松，不再扯着苏半月的衣领，坐回自己的位置，不看苏半月也没有回答他刚的问题，拿起筷子自己夹菜自己吃。
“这个，你喜欢吃的。”
苏半月也坐下，夹了菜放到她碗里。
南黎优拿着筷子的小手顿了顿，还是不说话继续吃自己的。
苏半月就是这样，他能记得她地喜好，他宠她疼她，照顾起来人的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可是最重要的是，他的心里有她吗？
黄毛在一边看得在心里感慨了一下：黎优姐对谁都一副温柔可亲的样子，发脾气也就是对着苏少一人而已。
不过苏少倒是个好脾气，两个人在一起，刚好是互补么。
就算南黎优曾经现在说什么不嫁给苏半月，也只能嘴上说说而已。
南家和苏家的联姻，既然已经订婚了，如无意外，不可能更改。
所有人都知道得很清楚，心知肚明。
……
冷绯心被慕二爷拉着手，男人腿长迈开步子大，走在前面，冷绯心不得不加快步子的频率才追得上。
直接出了酒店的大门。
冷绯心的耳边还是门童说的“欢迎下次光临”的恭敬话语。
她抬头看慕二爷。
她心里有些慌乱，跟着二爷出来了，她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说什么？
出了酒店大门，二爷也没有说要去哪里，只是拉着她的小手就沿着一条街道往前走。
她地视线飞快地瞥了二爷的侧脸一眼。
英俊男人侧脸五官线条流畅沉冷，路灯不是很亮，她只觉得二爷薄唇紧抿，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却又觉得二爷可能在生气。
两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是三分钟，也许是五分钟，或者十分钟。
她的细细腕子被二爷的大手擒着，要问二爷到底想做什么也问不出口。
视线飘忽了一下，落在二爷另外一只拿着南黎辰要给她的纸条的大掌里。
男人的脚步越走越快，冷绯心不得已，几乎要小跑一般地才能跟着她后面，她要是慢一点，被他拉着，会摔倒。
终于。
男人停了下来，松开了她的手。
冷绯心一个来不及停下，撞上了男人的后背。
男人身材健硕，那么硬的肌肉后背，撞得她有些发疼。
冷绯心皱皱眉，小手抬起来揉了揉鼻子。
“小绯心，陪我走一走。”
她还在揉鼻子，男人低低沉沉得沉冽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冷绯心诧异，她看了一下四周。
才发现这是皇冠酒店周围的一个公园。
冬天的夜晚，公园的人并不多，会在这个时候还来公园的人，大都都是情侣。
在一些昏暗的地方，看过去，都是两个两个在一起的身影。
再怎么寒冷的夜，也阻止不了两个小情侣出来在一起见面的冲动。
这会儿冷绯心和慕二爷在这里，自然也是被当成在一起的小情侣。
他们两个刚到公园，有些人看过来，男人身材高大，面部轮廓冷邃英俊，尊贵冷冽的气息，一下子就摄住了别人的眸光。
冷绯心站在他面前，一米六八的个子跟个小孩儿似的。
两个人站着，虽然看起来和谐，却也能够很明显看得出成熟男人比她大得多。
只是现在又是流行大叔和萝莉，那些人多看了几眼，也没有觉得奇怪。
冷绯心抿着唇没有回答，慕二爷也不需要她回答。
他说完，就又转身往前走去，只是这次男人的步子却是放缓了，一步一步，迈得那么悠然闲适，仿佛漫步云端。
冷绯心犹豫了一下，跟在二爷后面，走了过去。
此时正值冬夜，两个人一前一后绕着公园里地一个湖泊走着。
平静的湖泊像一面镜子，投射出周围点缀的五彩霓虹。
每隔几米，就能看到一对小情侣在湖边你侬我侬。
也有一些没有坐着的，就跟着冷绯心和慕二爷一样，绕着湖边走。
冷绯心跟在二爷后面，二爷现在走得慢，也是为了顾虑她，她看着二爷的背影，在想二爷到底想要做什么？
把她叫出来，就是为了陪着他逛一逛吗？
冬天冷，晚上温度更是低，两个人绕着湖面刚走没有多久。
慕二爷忽然就停了下来。他脱了西装外套，要给她披上。
冷绯心刚要说不用，慕二爷手上动作没停，淡淡一句：“别动。”就让她不敢再动。
他给她穿上他的西装外套。
属于成熟男人的外套，淡淡酒味和烟草味，还有男人本身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很有他独特的性感味道。
冷绯心却是僵硬得不行。
这件外套穿在她身上，她只觉得无比沉重，想要脱掉。
慕二爷似乎透过她的小脸儿瞧出她的想法，又或者没有，这个小女人躲他躲得厉害。
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对着这个小女人，他束手无策，也没有办法。
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把她关起来，强要了就行，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竟然做不到，真是可笑又讽刺，太过软弱。
七年时间跨过一道心坎，他可以自己承受那上不来台面隐晦又病.态的罪孽。
可是他见不得她在他面前哭。
男人的西装外套套在冷绯心身上，不合适的外套太过宽大，原本她在男人面前就显得很小，这会儿看了更加小了。
“小绯心，你是不是瘦了？”
慕二爷瞧着冷绯心略显不安的小脸儿，兀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这两天因为南黎辰被南老爷子关起来的事情，报纸对着南黎辰和萧雨琦的婚事大肆报道。
回到家冷思云和温砚辉又是在她耳边一直劝她离开鹭城离开南黎辰。
又是跑南家和其他地方。
几天下来，她又是瘦了一圈，不说现在穿着二爷的衣服显得空空荡荡，就是她穿着自己的衣服，现在也大了一号。
冷绯心摇摇头，轻声说：“没有。”
慕二爷湛黑双眸颇有深意的看她，没再追究这个问题，他转了话题，低沉嗓音很好听：“小绯心，你恨我吗？”
冷绯心本来低着小脑袋，她不敢去看二爷，听到这个问题，她猛地抬头，看向二爷似乎带笑的冷峻面容，摇摇头低声说：“没有，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是么？”慕二爷笑出声，“哪怕我曾经做了那样的事情？”
那样的事情？
冷绯心想二爷指的应该是说南黎辰和陆佳丽的事情，把她带离鹭城一年的事情，或者还有暴戾的一晚。
或者，全部都有。
她想了想，这些事情下来，只是让她觉得二爷很可怕，可是真要说恨二爷，那却是没有的。
不是说因为她觉得二爷是爱她才做出这样的事情，以爱之名做的事情可以原谅。
而是从八年前开始，二爷就一直在帮助她。
帮她脱离温家，帮她把哥哥生下来，在最开始最困难的时候，是二爷帮了她。
二爷还救了哥哥。
她是不爱二爷，但是她也不能把这些好当作理所当然无视掉。
考虑过了，她仍是摇了摇小脑袋：“二爷，您对我好，我都记着。”
“呵。”见她摇头这么说。
二爷轻轻笑了，低低沉沉地笑声很快就过了，飘散在这静谧的公园当中，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意思。
“我对你的好，你受着理所当然。”
冷绯心摇摇头，她并不觉得理所当然，她以为二爷这话的意思是说这是他自愿给的。
但是男人的意思和她不一样。
就算他不爱她，她别说从慕家得到那么点东西了，就算整个慕家给她一半，也是应该。
但是这种理由，不能说。
慕二爷湛黑眸色深深，他从西裤口袋里拿出烟，点燃了。
他优雅夹着烟，吸了一口，看着眼前表情怔愣迷茫的冷绯心，轻吐出一个烟圈：“如果南小公子结婚娶了别人了，你会放弃他吗？”
清冷沉冷声音不急不缓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这段时候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情，现在二爷也问了这个问题。
冷绯心瞳孔微微一紧，半响，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又坚定：“南黎辰不会娶别人的。”
“小绯心真是有信心。”慕二爷低低笑了笑，瞧着她铮铮笃定的倔强小脸，那笑容不知道是什么意味，“可是南曲岩却一定不会让南小公子娶你的。”
冷绯心瞪大了眼睛，诧异看二爷：“二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太过急促和仓皇，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地微微颤抖。
为什么二爷说南老先生一定不会让南黎辰娶她。
她想不通。
“因为我给了南老爷子一个南小公子绝对不能和你在一起的理由。”慕二爷不紧不慢地开腔。
刹那间，冷绯心骤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慕二爷。
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得仰着头很费力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灼黑眼瞳眸光深邃瞧不透，他低头去看她，菲薄的唇角弯起，带着让冷绯心觉得有些冷酷到残忍的笑意。
“为什么，二爷。”冷绯心开口，她已经有些失控，柔和清亮的嗓音带着微微沙哑，“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问这个问题问得很艰难。
她就想为什么南老爷子会突然对她和南黎辰的事情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知道哥哥是他的孙子也很高兴。
怎么突然就把软禁了南黎辰，给她钱让她离开，还让南黎辰和萧雨琦结婚。
原来都是因为二爷吗？
“我为什么这么做，小绯心你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她这个问题倒是让二爷发笑了。
她问了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冷绯心紧紧咬着牙沉默，她的小脸卡白卡白，唇色也淡淡惨白。
男人浓重又摄人的黑影笼罩在她身上，竟然是那么孤立无助的感觉。
他沉冷目光瞧紧了冷绯心的面容。
看着她瞬间变得微微有些泛白的脸，心里的一处蓦地就软了。
对着小女孩儿步步紧逼，他也曾经想过放弃，可是就是无论如何放弃不了。
他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只要她还对南小公子那么执着，不放弃，他就放弃。
其实不应该和她说这些的，跟小绯心说这些话。
只会让她更厌恶他，更加讨厌他。
这些他知道，统统都知道。
但是也许就是要让她厌恶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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